好像深怕她反悔,卫林彦把婚期定在了十天以后,但是各项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卫林彦还特地去京郊捉了大雁以示郑重,并拿出这些年积攒的家底来给映月添妆,聘礼另从定远侯府出。
很快就到了纳征的日子,卯时三刻,汴梁城的晨雾还未散去,三十六辆朱轮华车从定远侯府鱼贯而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车辕上悬挂的鎏金鸾铃叮咚作响,惊起汴河上一群白鹭。
打头的礼车上,檀木朱漆箱笼垒成小山,最顶端的描金食盒里,整只烤乳猪泛着琥珀色油光,八只金镶玉碗盛着寓意“八子团圆”的蜜饯果脯。紧随其后的十二辆彩绸披挂的马车,每辆车厢都垂着鲛绡软帘,隐约可见箱笼里堆满赤金缠枝牡丹纹的妆奁、云锦蜀锦,以及用整幅缂丝包裹的蓝田玉璧。
到了将军府,仆役们迅速支起朱红幔帐,将彩礼有条不紊地陈列在临时搭建的锦案上,金锭银铤码成宝塔形状,翡翠珊瑚盆景错落有致,当最后一乘礼车缓缓驶入时,车厢内那的三百六十匹细绢层层叠叠,每匹都绣着并蒂莲,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色泽。礼单很快递到了映月手中,长长的一串名目,原来世子夫人地位之尊贵远超她的想象。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映月更加心事重重,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种想悔婚的冲动,她想去找穆连赫,劝他放弃对抗北朝。无论是卫林彦还是穆连赫,她都不想他们为了无谓的皇权斗争贡献出宝贵的生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谁是这天下之主,她一点也不关心,她只想做一个平凡而知足的妇人,守住她想守护的人。
忙完纳征之礼,侍女们很快在案几上摆好了早膳,看着有些迷迷瞪瞪的映月,卫林彦想她定是早起忙碌有些乏了,便摸摸她的头让她用完早膳再去睡会儿,映月胡乱应下了。送完卫林彦上朝,映月感到十分的心绪不宁,便出了将军府散心。
路过玄都观,她鬼使神差地进去上了柱香,跪拜完父兄,看见旁边的签筒,顺手摇了一根,映月捡起掉落的签一看,上书:“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好一个皆是虚妄,可世人谁不是为了这虚妄之相而孤注一掷。比如当年苦苦等待穆连赫的她,又如现在死守着南朝不肯放弃的穆连赫。
映月满怀心事地走出玄都观,观外就是一大片盛开的桃花林,灿若云霞,像极了当年的圣游山,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两句,竟是她和穆连赫的谶语。
映月在桃花林里伫立良久,从内心来说她并不害怕这门亲事会毁了父兄的一世英名,毕竟是李唐皇室先对不住她慕容家的,但她不想亲眼看着卫林彦和穆连赫兵戎相见,况且眼下卫林彦在朝中炙手可热,自己与他并不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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