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吾弟英姿飒爽,可惜没脑子

前边热闹无比,锣鼓阵阵,笑声满堂;而我们的主人公钟离踏雪却被两个贴身侍女按在梳妆台前动弹不得。红泥执梳为她顺发道:“孟侧妃特意着蘅芜传话来,说今日是王爷的寿辰,让您打扮用心些,好歹去和那些世家公子见上一见。别动,马上就绾好了,您且忍一忍。”

“好吧,看在孟姨的面子上,我就去看看。不过以我的名声,哪家公子失心疯了愿意娶我进门?”钟离踏雪一边摆弄着钗环,一边百无聊赖地感慨道。

听她这么贬低自己,红泥叹了口气。

“陛下和隋和公主也来了呢,主子你要不要挑一套华丽的头面去镇场子?”绿蚁捧着一盘首饰走过来问道。

“啧啧啧,我那表妹也来了。”钟离踏雪正想着以往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骤然看见满满当当一桌案的首饰,惊道:“这么多?”

“这才哪到哪”红泥无奈道:“等郡主出嫁了,嫁妆里首饰少说也要八大担,光种类就有钗、环、簪、笄、步摇、梳篦还有华胜,耳珰……其材质又细分为木、金、玉等。马上出席戴的首饰,主子要自己选一选吗?”

钟离踏雪听的头疼,慌忙摆手道:“不必不必,你们看着选就是。”

一炷香后,绿蚁递过一面菱花镜。钟离踏雪揽镜自赏,赞道:“真真色如春晓!若不是麻烦,每天妆扮也是好的。”

“主子您小心点,别抹花了胭脂,这妆易花。还有这回头上簪了步摇,走路可千万别像以前一样步履如飞,要被人说的。”红泥担忧地道。

“红泥,主子会小心的。”绿蚁笑道。

“哎呀,不听。”钟离踏雪把菱花镜抛回去,大手一挥笑道:“走喽,不用跟着。”

与此同时,广平王府西北角。

钟离清远石青衣裳,独自一人缓缓走出书阁微微咳嗽了几声,随侍的无为赶快递上外袍。他接过淡淡道:“谢过。”就独自一人远去。

他自小体弱多病,大夫嘱咐需要静养,钟离震就给他的住处选在王府里最幽静清雅的地方。是以竹里馆虽然清净,却是离大厅较远的地方。此时正是亥月,岁暮天寒,他裹着厚厚的裘衣行走间略微有些吃力,便寻了一个安静地方坐下。远远跟着的无为想要上前来,却被他摇头制止。

正歇着时突然听见了些脚步声和谈笑声,他身后是一处僻静的山池,层层松柏遮假山。料想有人在此处相谈,钟离清远起身欲走,却不料春风斜斜吹落了些零碎字句在耳边。

“那鸿烈郡主可是个浪荡无比的女子,听闻她夜夜沉醉于酒楼歌坊间,相好无数还有面首三千,关键是奇丑无比,京中人都称她为‘钟离春’无盐女啊!这样的女子别说娶回家,就是见上一面我都觉得恶心。若不是家中长辈逼迫,谁愿意来。她将整座广平王府拱手递给我,或许还能考虑考虑。”钟离清远愣了一瞬,侧头望过去。

有人接道:“或许行呢。那广平世子弱不经风的,一看就活不长久。她家除却嫡子嫡女外只有个性情柔弱和善的庶女,等那王爷百年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接着又有人言:“申兄,此言大抵差矣。王侯家的郡主,纵使再放浪形骸也不能如此不堪,况且我等都不识得鸿烈郡主。再者今日是广平王寿宴。”隐约间是名着白衫的士子出声。

“这话确实不好,不提了。但那鸿烈郡主之事空穴岂会来风,”那被称作申兄的人又道:“季兄到底年少不识人心险恶,传言未必属实又如何,她那纨绔的身份可是实打实的。”

那姓季的士子大抵听出他话中不耐烦之意,周围人又群情激愤不好说什么,尬笑着闭了嘴。

见他不再出声,那申姓士子愈发得意,一挥折扇潇洒地笑道:“要我说,这‘钟离春’的名称还不够好。钟离春即使貌丑可也是齐国贤后,那鸿烈郡主貌丑无能,怎么配得上这么个美名。该像那恶毒吕雉般,改名为钟离雉。”

“妙哉!”众士子大笑,其中有一位高声赞道:“雉,野鸡也。闻说那照月郡主最爱鲜艳服饰,姹紫嫣红裹作一团,可不就是野鸡吗!”

众人纷纷大笑。

这一群豪杰侠士躲在广平王府偏僻的假山后,受着广平王府的招待又对广平王府的主子口诛笔伐。一派天经地义的样子,真真是光明磊落。

钟离清远听完他们的谈话,便缓缓走开,抬手招来无为道:“山后有群人诋毁父王和长姐,你去听一听,然后带着家仆把他们绑了。其中有个穿白衣姓季的,放他一马,剩余的人拖到各家门口掌嘴。今日父王寿宴,他们脸上红彤彤的,也算是沾了喜气。”

无为问道:“不与娘娘郡主知会一声吗?”

“也对,”钟离清远病恹恹地道:“跟阿姐说一声吧,我没闲心管这种事了。”说罢,咳着走向大厅。

待他走远后,无为便拨开松柏枝对着里头目瞪口呆的众人款款笑道:“几位公子,我家主人方才路过,觉得招待不周,特让我来赔罪。”

说罢笑眯眯地道:“除了那白衣公子,其余都绑了。”

浑然不觉弟弟为了她干了什么事的钟离踏雪正兴高采烈地走在去倚梅园的路上。到了她家最富盛名的梅树下果然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

漫天飞雪白,梢头梅花傲雪凌霜,栏外有人赏梅,鹤骨清绝,胜却寒梅雪色。

易延正披着斗篷,四处赏景,看见她来了,登时便板着脸。

“外人都道我家富贵,却不记得先帝盛赞王府有三绝:‘人绝!书绝!梅绝!’。如今看来,满园梅花不及公子风姿卓绝,对不对啊,易公子。”钟离踏雪笑道。

“见过郡主。”易扶风冷冰冰地行礼道。

“哎呀,不要生气吗,那日我着实不是有意的。理理我呗,易公子,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郡主确实是个妙人。”易延冷笑地道。四下无人,他那牙尖嘴利,睚眦必报的本性冒了出来。

不料这位大名鼎鼎的纨绔郡主并不在意,摸一下眉心笑道:“那说的不是我,是我爹娘。不过,依你所言,我确实是个妙人。”

易延看着她,半晌气笑了,想要开口再讽刺她几句。不料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哟,本宫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鸿烈姐姐啊 。怎么一个人在这,连个侍奉的婢子都没有。”

隋和公主带着一群宫婢,款款走来,眉眼弯弯地笑道。

钟离踏雪回头未语先笑,甜腻腻地道:“多谢隋和妹妹关心,妹妹真是如传言一般体贴。”

她不行礼,易延可不行,缓缓道:“在下易延,见过公主。”

隋和没空理他看他一眼就让他起身,自己继续和钟离踏雪姐妹情深地道:“哪里比得上姐姐,听闻御史台又上奏弹劾姐姐当街纵马了。姐姐英姿飒爽可真是闺中女儿的楷模呢,照夜白不愧为名驹。”

钟离踏雪眯眼笑道:“不知道妹妹的采和怎么了,真是好久未见了。”

提起她的小采,隋和公主气急败坏地上前:“你!”

却被身后的宫婢拦住了,长信姑姑柔声道:“陛下和王爷还在前厅等我们呢。”

“知道了,告辞。”隋和没好气地道,然后恶狠狠地瞪了钟离踏雪一眼,甩袖离开。

钟离踏雪掩着嘴角的笑,虚情假意地给易扶风赔罪道:“易公子见笑了。”然后看着隋和珠翠乱摇的背影啧啧两声道:“

我这隋和妹子还是这副模样,怪不得红泥提醒我走路端庄,确实不好看。”

易扶风听不下去了,提醒她:“背后妄议皇室,可是罪名。”

“背后妄议,”钟离踏雪含笑看着他道:“其实我可以当着她面说的。”说罢,对着隋和远去的背影道:“今日府上备了杏仁茶,妹妹可要多饮一些,还有绿豆糕也去火解毒,于妹妹而言可是好东西。”

远处传来长信姑姑略显急促的声音:“殿下,快到前厅了!”

钟离踏雪侧耳听了片刻,听见那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道:“隋和随和,我这妹妹可不和气啊,皇叔怎么起的封号。”

“隋珠和璧,陛下视公主为掌上明珠,得此封号也不奇怪。”易扶风道。

“是了,皇叔给旁人赐封向来喜欢从这些玩意上入手。往前还赐了我一匹良驹,叫照夜白,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封号是怎么来的?”钟离踏雪问道。

钟离踏雪眼中自以为隐晦地透出三个字:快问我。

易扶风看着她激动的神色又想起初见时她骑的那匹白马,心情糟糕,冷冷地道:“在下不想知道。”

“你看你,口是心非,又敷衍我。”钟离踏雪目光饱含谴责地看向他。

易延挥袖转身就走,钟离踏雪见把人惹毛了,忙把人拦住道:“我说我说,不要走嘛。我的封号确实与照夜白有关,赐封那日是岁末家宴,我本来自己给自己拟了封号,想偷偷告诉皇叔的。可是司礼监上报各国进献的礼单,其中就有照夜白。那时我母亲还在……”

提及广平王妃,易延眼神微变,京城谁人不知广平王妃早逝。

钟离踏雪却眉目舒展,微微含笑,大大方方地道:“皇后娘娘觉得‘照夜白’这名字雅致,赞道:‘玉花流云照夜白’。母亲笑道:‘夜白,可不就是月。’那日正值满月,我又素来喜欢马匹,皇叔就把照夜白赐给我了,那时候照夜白还是个小马驹,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按照皇叔的脾性估计就要给我赐个跟照夜白有渊源的词了。但我偷偷把自己拟的封号递给他,皇叔看了之后沉吟片刻,给我略改了一下。其实那时候我还不怎么开心,觉得不如自己拟的封号好听,很是伤心了一阵。如今年岁渐大,回过头看,还是皇叔雅致。”

听她如此言论,易扶风有些好奇,问道:“那你原本给自己拟的封号是什么?”

钟离踏雪一反常态打着哈哈想要糊弄过去,又觉得这种糗事告诉他也无妨,便一咬牙笑道:“原本,拟的‘烈霏’来着。”

这听着就不像正经封号的名,易扶风眸子一弯,情不自禁地笑道:“好名字。”

钟离踏雪见美人一笑,心都化了,也跟着傻笑。这时有婢子来请她赴宴,遂可惜地道:“告辞了易公子,你也快去赴宴吧。”

她心情愉悦地走向前厅,半道看见孟书君身边的蘅芜慌张地跑过来,便问道:“蘅芜,你素来稳重,如今怎么了?”

不料蘅芜见她如见救命恩人一样,扑上来带着哭腔小声耳语道:“郡主不好了,世子他,世子他把几家的公子哥都给绑了!“

此话简直如晴天霹雳,偌大一个滚雷劈到了她头上,钟离踏雪呆愣愣地道:“清远绑的。”

“是啊,侧妃在前厅会客,人多耳杂的。婢子只能找您了。”蘅芜无措道。

“别急,清远可曾露面,只是绑了,没什么别的?”

“没有,无为是世子的影侍,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那帮诋毁您和王爷的人连世子的衣角都没见着。只是让人绑了,拖到各家门口掌嘴,说是让他们也沾沾王爷的喜气。”蘅芜努力镇定下来道。

“那还等什么!策马追上去,掌嘴改杖罚。”钟离踏雪大步走远,衣袖翩飞,道:“就说是我说的。”

“啊?”蘅芜回过神来,慌忙道:“是,婢子这就去。”

无为和他主子一样干脆利落,此刻已经把那几个世家子的身份门第摸得一清二楚,提溜着人就出了府。绿蚁策马赶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公子哥已经当街跪下了,她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地上的人,道:“我们家郡主说了,她一个久居深闺的弱女子不想只是喝了些酒,就有人坏她名声。可是广平王府不是好欺负的,你们每人十杖,让各家也沾沾我家王爷的喜气。”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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