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滋味自然不好受。

他是师，荀先为徒，就算没了这层关系，褚子衿再怎么说也是长辈。

然而他现在却以俘虏、阶下囚……讨好之礼的身份站在荀先面前，被男人用言语百般羞辱。

“师尊，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荀先用手指绕着他耳边的发，漫不经心地补完后半句：“多想看你后悔的样子。”

褚子衿：“……”

“骂你不痛不痒，打你……又不解恨，再怎么折腾好像也只会衬得你更正义，更伟大。所以啊，我也只能让师尊尝尝这被背叛的滋味。”

荀先双手捧起他的脸，微微俯身，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一狼狈躲闪，一嗜血兴奋。

“你当初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正道，我当这是有多么光荣无上，让你连徒弟的半条命也能拿去赎罪。怎么，正道便是这样送你来舍身伺魔头？”

他说着，竟是笑了出来。

自他入魔以来，许久没有这样真心实意，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伺候魔头？哈哈，太可笑了，褚子衿，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是……太可笑了！”

荀先笑了半天，却没在褚子衿脸上找到半分笑意，他慢慢沉下脸，神色透出几分阴沉暴戾，手上用力，掐住褚子衿的下巴。

“本座在和你说笑，你怎么跟个死人一样没反应。”

他这般喜怒无常，直教褚子衿暗自心惊。

现在的荀先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心性，手腕，皆非往日可比。

褚子衿虽然不知道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但也可以想见，他过得并不好。

褚子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直视他眼中酝酿着的风暴。

“……荀先，你别这样……”

荀先周身的气场瞬时压低，他眉心紧蹙，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怕：“认清你的身份，你现在该唤本座一声尊上。”

褚子衿被他掐得生疼，下意识抬手去掰开他的手指。

荀先却一把攥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白皙皮肤上登时泛起一道红痕。

褚子衿一时不防，被他甩到地上，幸好这魔君殿铺着一层柔软兽皮，并不疼，只坐起来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荀先单膝着地，半跪下来同他平视：“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这么和你说吧，褚子衿，你既是为了所谓的天下、正道来求和，那就该有点求人的样子。今后你在这魔君殿伺候本座，本座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是本座的仆，本座的奴。”

“你若是跑了，本座便撕了那合约，你若伺候得尽兴了……本座就放过他们。”他眼中堆起逐渐疯狂的情绪。

“你过得越不舒坦，这天下便越安宁，如何？”

宛如毒蛇吐出猩红的信子，这话刮到褚子衿脸上，比刀子还要刺。

“你……疯了……！”褚子衿攥紧手下的兽皮毯子，气得浑身发抖，半天缓不过来。

“要怨，就怨那些正道吧。”

荀先畅快地发泄完，戾气退散了一些，又露出那种戏弄猎物的姿态。

他吐出口气，道：“不急，本座有的是时间教你规矩。至于现在，咱们先干些别的。”

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繁复白衣的褚子衿，眼神暗了暗。

“把衣服脱了吧。”他说。

“你……说什么……”褚子衿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他们都疯了。

男人顿时气消不少，盘腿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褚子衿的难堪。

或者，于他而言，这就是最好的镇静良方。

“想什么，本座是要你把这身碍眼衣服换掉。”他说着，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件红纱衣，随手扔到褚子衿面前，抬了抬下巴：“早看你这一身不顺眼了。你是‘心甘情愿’来伺候本座，又不是给本座奔丧。”

褚子衿耳尖通红，闭上眼，又睁开，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牙拿起那身红衣。

然而只看了一眼，他又恨不得立刻扔出去。

“荀先！”

他指尖颤抖，拿着那件伤风败俗的衣服，羞恼万分：“你，你……！”

荀先心中舒畅，见到褚子衿气到结巴的样子竟然还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

“魔界风俗开放，仆从都是这么穿的。你难道想让本座亲手替你换上么？”

褚子衿把衣服叠起，站起身，僵硬地递给荀先：“……”

荀先不耐地“啧”了一声，小声说了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说着，也撑膝站起，然而就在挺起身子的瞬间，他突然释放出浩瀚魔息，将还未来得及防备的褚子衿钳制住。

精纯的能量化作条条漆黑锁链，从黑雾中涌出，紧紧锢住褚子衿，令他无法动弹分毫。

荀先作势要亲自替他换上。

褚子衿难堪至极，掌中灵流爆出细小闪光，但还未突破禁锢，便又被紫黑魔息侵蚀浇灭。

他挣得用力，身上束缚却纹丝不动。眼见腰带已经被解开，他实在看不下去，别开脸，长发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漾开的水色涟漪。

“荀先，你……放肆！”

荀先嗤笑一声，“放肆？”他摸上褚子衿的脸，眼中透着几分邪气，“真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放肆。”

就在两人暗中较劲之时，寝殿外突然传来了龟老轻飘飘的声音，“尊上，蛇女求见。”

被他打断，两人同时止住动作。

“不是说了本座谁也不见么。”荀先有些不情愿地松开禁锢，缓缓侧过身，语气阴沉。

龟老却宠辱不惊，依旧用那沙哑干瘪的声音回道：“她说有要事求见。”

荀先调整了几下呼吸，再次转向褚子衿，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淡声道：“知道了。让她在议事殿等着。”

他整了整袖口，道：“走吧。”

褚子衿外衣已经脱了一大半，腰带也被毁了，他正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修补，就被荀先半搂半拖地带着往外走。

褚子衿：“！”

他想到当年第一次带这小子用瞬移阵法的时候，他还不过只到自己肩头的位置，如今却几乎完全反了过来。

褚子衿不得不一面挣脱荀先，一面整理衣服。

路上有魔族侍女见到了，无不面红耳赤地小声议论。

褚子衿也听得尴尬——他哪里知道荀先就是故意带他绕远路，非要臊臊他。

好不容易到了议事殿，褚子衿的衣服还是没整好。

蛇女在此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尊上，一回头却看见衣衫不整的褚子衿。

她眼底闪过几分怨毒，却还神色娇憨地走上前，对魔尊道：“尊上，还当您是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了不来呢，原来是为这个……之前属下还以为您是要找这人算账……”她似乎再假装不下去了，僵硬地直问道：“您什么时候突然对这种人感兴趣了？”

荀先蹙眉，不着痕迹地避开她，不答反问：“你有何事。”

蛇女没得到回答，却咯咯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听上去很是阴毒。

她上下扫了褚子衿两眼，道：“属下总算不负所托，找到您要找的了。”

荀先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在哪儿。”

“在……”蛇女抬起纤纤玉指，指了指头顶。

“天界。”

荀先神色冷肃地盯着她。

蛇女忙解释道：“尊上，属下不是在开玩笑！我蛇族自上古魔族鼎盛时期便追随魔尊，族中古籍记载了诸多秘闻，属下翻遍记载，才找到几处，但线索自临麒君之后便彻底断了。除了是被他那……他那宠爱的仙人偷去，属下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褚子衿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但看他们二人气氛紧张，便也大致猜出来一二。

他们在讨论一个对于魔族很重要的东西。

然而荀先动怒，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龟老说你有要事求见。”

蛇女对上他阴沉视线，不自觉埋下头，“属下……属下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她眼神乱瞟，最终粘在褚子衿身上。

荀先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说出来。”

蛇女面色惊慌，心中愤恨，她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最后还是本性中的泼辣战胜了那一点恐惧，她质问道：“当初我父亲力保你登上这个位置，带着部族同你攻下人界，可不是要让你和这人族男人厮混！我部下黑蛇不过出言说了这人几句，你便杀了他！！”

褚子衿这才想起一年前那言语挑衅的黑蛇，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荀先面对她的种种控诉，却是面色波澜不惊。

“说完了么。”

蛇女被他盯得一阵发憷：“说、说完了。”

荀先淡淡点了点头。

“下次这等事，只告诉龟老便可，不用让本座亲自出面。”

他说完，又将褚子衿拖进臂弯。

“本座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是自己，不是你，更不是你父亲。”

伴着这语气低沉一声警告，黑雾散开，而下一秒，褚子衿和荀先已经回到了寝殿。

褚子衿第一反应是，原来可以直接穿移的。

但紧接着他就什么其他想法都没有了。

他们倒在地上，荀先又以一种侵略性十足的姿势压制住他，方才的戾气似乎都化成了别的东西。

“看来子衿在别人眼中是个祸水，那本座怎么也不能吃亏，索性帮你坐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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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