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雪下不停,鹿渐山又是下楼要了壶好酒上来在屋子里自己烫,却又是撞见了下楼不知做甚的兰英。
日子虽不长,但也不短。撞见过许多次,心里多少都要好些,如今不止是行礼便擦肩而过,兰英就是笑着:“这天儿下个没完,司天监早说了这几日会停,如今咱们又只在这儿了,如今办事效率越来越低了,才只是监正得假放几日,剩余的就是不行了。”
鹿渐山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晃了晃手中的酒,道,“兰夫子可是下去做甚,得空一同和烫酒吗?”
兰英也是不客气,与鹿渐山一同上楼:“那便恭进不如从命。”
夫子,是一种尊称,也是在不知道该如何尊称有功绩的或是前辈之人。
鹿渐山带他进屋,蹑手蹑脚的把酒壶放上炉子,还加了几块碳。
兰英端坐着,仪态比鹿渐山这种从小练起来的都还要好上前倍百倍。
兰英不喜欢规矩的,可他后来发现,规矩运用好了,是可以用来疏远不喜欢的人,一直客气礼貌,就可以一直隔岸观火看热闹,还不用闹的一身骚。
鹿渐山拿出棋子,欲与兰英谋棋。兰英便是食指中指扶额,道:“这玉子圆润通透,,美极,妙哉。”
鹿渐山也是欢喜,能得与兰英这般风雅之人谋棋,“夫子谬赞了,只是新得了副棋,这个老旧的才舍得带出来。”
鹿渐山落子后,兰英摩挲着墨玉棋子的手感,听着那棋子落实,其声如簧言,宛若清泉般清新。
兰英的偏头痛犯的不是时候,不时的左右手交换撑着额头。
兰英昏昏沉沉,待反应过来之时,鹿渐山已经围了他好些子。
鹿渐山也没下的如此开心之时,也是一门心思下棋。
故而,二人一个专心致志,一个偏头痛正烦,都没注意到那壶酒。
在鹿渐山敲定胜利的那一字要落花般随意定下棋局时,门被打开。
兰英与鹿渐山被吸引过去实现,来人带来了股子清新的味道,却描述不出来是何种感觉。
鹿渐山倒是惊了,因的不是林敬履,是简迁!摄政王!
简迁示意侍卫在门口守着,自己进去不疾不徐的把快要烧干的酒壶拿了帕子隔热给提了下来。
鹿渐山眼见来人不善,也不悦。
兰英也视若无睹,轻轻昂了下头示意鹿渐山继续。
这时,简迁却是极其随意的摆了礼,笑的玩味:“太傅与内子倒是玩的开心,若不是我来了,怕是这酒壶得炸了。”
鹿渐山是没了下棋的兴致了,只不言不语的回礼了。
兰英也起身,棋盘上的棋子也随意滚动起来。
死局因为摄政王简迁的算计而极大的改变了局面。
鹿渐山知道摄政王权利大,人也疯癫,况且他只会骑骑马射射箭,不比武将上来的摄政王,怕摄政王先斩后奏,也不敢直言不悦,再说了,摄政王这冬衣下都能瞧见肌肉,算了,打不过。
兰英却是冷眼,怕都不怕的睨了简迁一眼:“你是有病?”
鹿渐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简迁却是反笑:“是啊,相思病呢,一刻不见卿卿,心里堵得慌。”
兰英也不客气,却是又扶了扶头,“别人的屋儿,你是说闯就闯,还只我们两个妇人,你不是有病是甚?!”
简迁瞧见兰英的动作,眼色一颤,才是过去扶住兰英。
这时听到动静的林敬履也来了,瞧着简迁的样子,还想起了鹿渐山说的话。便知如何,也是眯着眼直言:“摄政王劳碌,如何来的了我们这儿?只是屋小,摄政王来了,怕是不够招待。”
林敬履的话夹枪带棒,简迁也不把他放眼里,扶着兰英就往外走,路过林敬履时也是哼了一声。
林敬履见人走了,关上门上前,满是关心,“阿溪,你哪儿出事了没?”
鹿渐山摇摇头,声音压的极低:“林贼,兰夫子如此好人,怎的被摄政王这恶狼瞧上了?”
“兰相?”林敬履低头,声儿也压低,沉思。
“是啊,如此好人,摄政王恶狠狠瞧我,他那标志性要杀人的眼神都要出来了,兰夫子甩头就走,帮我把他引过去,刚才兰相还拦在我面前。”鹿渐山把自个儿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林敬履了然的点点头:“摄政王这人物不是省油的灯,从山间莽夫成了如今的地位,连兰相,,不,包括他周围的所有人,你也最好别接触了。”
鹿渐山了然,也不管了。可也不喜欢被命令着,把林敬履说的话当耳旁风。
陆清如的事这几日处理的差不多了。
按照鹿渐山给的信来照做,带人直搜账本,一点点核实。
不出所料,这些官员上下一气,把陆清如告到朝廷了。
可陆清如也告了,说这里官员不上税。
钱啊,为何大贪官比**裸的忠臣谏官都还要活的好?那是因为大贪官只好色好钱,又不好权。陆清如如今的样子在直耿耿的高清文人来说,滑稽是滑稽了些,可陆清如要来的钱,三次归国库!陆清如只要钱!说明什么?他贪恋世俗,不贪权,皇帝又能一定程度充盈国库,用钱喂饱了如今的陆清如,一石二鸟,有何不可?
如今,老皇帝和稀泥似的,把那些官员打压了一番,也不是赶尽杀绝,狗急了还能跳墙呢!
连韩信当年围项羽,都要留个口子,如若堵的严严实实,他一不做二不休奋力杀 出一条血路可就不好了。
所以老皇帝也精明,一边给这帮官员扇巴掌一边给颗甜枣。也不给多,就是最小限度范围的甜头。
鹿渐山也觉得陆清如这般的人,上阵杀敌厉害的不行,说一不二。到与这帮文官周旋,倒是扭捏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吗?
午时,雪开始消融了。
翌日,便是道路清明。
两队人都启程了。
摄政王官职高,依旧是他的,车队在前。
南方洪涝严重,山贼大幅度增多。
行了半日,鹿渐山觉马车颠簸厉害。
只听外头人道:“是山匪!”
外头叮铃哐啷的,听着像是兵器打起来的声儿,林敬履掩住他,也提了剑出去与山匪厮杀。
只是马儿不知是如何受惊了,便是疾驰颠簸着跑了。
原是山匪故意刺了马儿几刀。
鹿渐山只觉得麻烦,自己起身出来御马。
许久,他瞧见了远方的马车,只小心翼翼的停下来。
咋一瞧,是兰英!
兰英也被简迁放马车里,谁知马儿也被山匪故意刺激跑了。
有几个山匪追上来,鹿渐山与简迁不约而同提剑而上。
一番配合下,二人杀光了这几个面目憎恶的山匪。
鹿渐山才收手,才要与兰英言语寒暄几句。
便见兰英满眼腥红的盯着他,手里占满血的刀蠢蠢欲动。
鹿渐山不明所以,兰英却离他缓缓走来,越来越近。鹿渐山不知其所意,可也知不是甚好的,只也缓慢往后退着,兰英的剑还在雪地上一路摩挲着,发出杂糅之音,不伦不类。
二人便是这般相望,一个等待时机,一个时刻防守。
一阵马踏声儿传来,摄政王的铁骑声音传来:“王妃在这儿!”
兰英看着眼前清晰而来的铁骑,才停下,大袖下的剑哐当掉在地上。
鹿渐山现在才觉得刚才不好的感觉是真的,兰英刚才只真的想把他——杀——了!
一阵后怕传来,鹿渐山颤抖着,刚才他要是完全相信兰英,不退或者大步退开,兰英是不是就要杀上来了!冷汗遍布全身,心脏颤抖的不行,大口坎坷的喘着气。
而且以兰英刚才的身手,鹿渐山怕是只能和他不相上下,若是打起来,那就是鱼死网破。以兰英刚才那坚定狠戾的神色,怕是真做好了两败俱伤的准备。
这时林敬履与侍卫也追上来了。
鹿渐山一见林敬履,心里好受多了,顿时也委屈了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缓起来。
“敬履!”
林敬履下马,摘下身上的大氅披在鹿渐山肩上:“怎么?有没有受伤?”
不待鹿渐山言语,林敬履便开始检查起来。
鹿渐山也不管他的手往哪儿放了,只道:“我没事,刚才……有几个山贼跟来了,我与兰……夫子合力把他们杀了。”
鹿渐山话到嘴边,却是瞧了眼赶来呵护兰英的摄政王,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兰英却是没了刚才的样儿,一如往常。
上了轿子,又归了官路。
鹿渐山只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山贼竟然还敢劫官道!
林敬履与鹿渐山一同坐轿子里。
林敬履难得见鹿渐山不骂贼人,原来鹿渐山见了都会骂几句,如今确是安静的可怕。
蓦然,外头轱辘声儿传来,鹿渐山才压低声音茫然道,“林贼,上一刻还在替你解围,下一刻就要你命的人,听哥哥父亲说多了,如今我见到了,还只觉得后怕。”
林敬履却像是猜到了什么,又像是没猜到什么,只安慰着:“没事儿,有我在,你会像未出阁时一般无忧。”
鹿渐山还没缓过来,如今后怕茫然不解揉杂在一起,许久,才道:“我听话,你不让我与谁好,除了清如,其它我都听。”
林敬履觉得鹿渐山不再抵触他,心底是欢喜的,可又不知鹿渐山其忧,又不想逼问,也只心疼道:“好了,听话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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