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的金光从林一的周身不断蔓延，随后弥漫在了整个房间。

幻境小怪物被这灼眼的金光一刺，原本还在扑哧的怪物们就安静了下来。

待到金光散去，那些幻境怪物身上的颜色全都消失不见，统一成了一种非常通透的白。

这种白就像刚出生的婴儿眷恋母亲的温柔一般温暖、柔软，撑得这些怪物漆黑的眼睛更加诡异。

温暖、柔软？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颜色？

那些幻境小怪物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在同伴的身上感受到了这样的感觉，耳畔就响起了林一温润的声音：

“好了，带我去找你们的主人吧！”

主人？

幻境怪物们愣了一下，黑色的眼眸里显现出一个螺旋符号。

对！主人！

他们有一个特别厉害的主人，甚至连他们的诞生，都是依附于主人的法力。

主人在哪儿了？

幻境小怪物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想不起来了吗？”好听的男声再次进入他们的脑海，这个声音不急不躁，耐心地对他们循循善诱，“你们的主人是一只石妖，他不知道如何得到了这座古堡，并在这里设下了陷阱，想要捉住唐僧。”

幻境小怪物们想起来了。

他们的主人收到了一个指示，一个明显经过处理的诡异声音告诉他们的主人，唐僧会带着西游小分队西行，目的是寻找西方那个神秘组织，阻止那个组织破坏人妖之间的平衡。

主人告诉他们，据说那个名叫唐三藏的圣僧来历不浅，吃了他的肉不仅能够修为大涨，还可获得唐僧。

所以让小姐和他们一起设局，把唐僧一行人骗到这座古堡来，还吩咐他们各自看守好西游小分队里的其他人，比如那个武力高强的孙悟空，方便主人去杀了唐僧。

等到主人获得了唐僧肉，就会分给大家吃，这样他们这些常年只能漂浮在虚空中，依靠空气而存在的小怪物也能拥有实体了。

只是……

他们的主人不是石妖啊！

“不是石妖？”林一挑了挑眉，如果他没记错，在这些幻境小怪物凝聚成触手向他袭来的时候，可是七嘴八舌地讨论过，他身上的防护，和这些怪物的主人石妖一样坚硬。

为什么现在这些幻境怪物的思想里，会否认自己的主人是石妖？

“如果不是石妖，那你们的主人是什么妖怪？”

“是水蛭。”一只幻境怪物答道。

然而，另一只幻境怪物摇了摇头：“不对！就是石妖！”

“是水蛭！”又有一只幻境怪物出声。

“是石妖！石妖！石妖！”另一只幻境怪物不满地咆哮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们的主人是石妖！”

“水蛭！水蛭！水蛭！谁还不会说三遍！”

“石妖石妖石妖石妖石妖！切！我会说五遍！”

……

眼看这些幻境怪物就要打起来，林一也被他们吵得头疼，直接物理施法，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都给我闭嘴！”

随着林一话音的落下，所有的幻境怪物都像嘴巴上贴了封口的胶带，全部被禁住了声。

他的手上亮起淡淡地金光，一道金色的大门就这样缓缓在林一的面前打开：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们的主人。”林一抬手召唤起那些外表早就被洗涤干净的小怪物。

“至于到底是石妖还是水蛭，让我亲自见见再做出判断吧！”

.

姜逸不敢置信地望着猪八戒。

半妖，没想到她能遇到另一个半妖。

半妖既不是完整的人，也不是完整的妖。

他们是不被人类和妖怪接受的异类。

即使西游世界颁布的《人妖和平相处管理条例》颁布了许多年，但人与妖互不通婚依旧是一个常态。

林一曾经对此问题进行过探讨，觉得要大力发展移风易俗，奈何世俗的观念深入人与妖的心，再加上西游世界中，人与妖之间的相处并没有那么平和，存在颇多问题，所以西游世界，或者说，所有地方对半妖的歧视，从未被解决。

所有种族都歧视异类，而半妖对于人和妖来说，就是异类。

身为半妖，姜逸这一生遭受过很多歧视，即使她的身上没有妖纹，更没有奇奇怪怪的妖族特征，外形与人类无异，唯独有一双标致性的红瞳。

但由于半妖实在过于稀少，人类和妖怪对半妖的了解知之甚少，而能活下来的半妖在外界的打磨下都学会了伪装，大多数人类和妖怪并不知道半妖天生红瞳，只是单纯的把带有红瞳的人或妖视为不详的征兆。

姜逸的母亲早亡，在找到她的父亲前，姜逸的童年也受过不少欺凌。

还好，她有一个很好的父亲，让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长大，不用任何伪装。

姜逸从未为自己半妖的身份感到过自卑。

想到父亲，姜逸的眼眶里不由得涌上了泪光。

“身为半妖，你的身上有一半也是流淌着人类的血脉，为什么要帮妖怪捕猎人类？”猪八戒重新戴上眼镜后，给自己找了一个座椅。

从见到姜逸的那一刻，猪八戒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对方是个半妖，所以猪八戒选择了沉默，想要看看自己的同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身为半妖，我活下来本就不容易，所以我很怕死。”姜逸呆呆地望着窗外，“为了活下来，我翻山越岭，独自穿过了重重障碍，才找到了我的妖怪父亲。”

“因为是半妖，更像人类的半妖，我修行法术比真正的妖怪慢很多，而且身子羸弱，随时都有身躯撑不住妖力增长，爆体而亡的危险。”

“所以我比所有的妖怪都努力。一次学不会我就练习十次，上课的时间不够我就在课后加练。”

“身体太过纤弱我就不断锻炼强身健体，妖怪可以搬起的石头我也能搬起，妖怪能打破的墙我也能一拳毁掉。”

“我每天那么、那么的努力，就是为了活下去。”

“你又懂什么？”

说着说着，姜逸闭上了眼，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

“我想活着，我只是想活下去，不想死。”

何况，她的生命早就不是一个人的了，她要替那个人，连同着那个人的生命，好好活下去。

“我怕死啊……”

“我怕死……”

猪八戒愣愣地望着地上闭着眼睛绝望痛哭的女子，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回忆。

在那个漆黑的地牢里，也曾经有那么一个女人，宛如现在的姜逸一般，躺在地上绝望的挣扎着。

——悟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懂的哦。”猪八戒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替姜逸解开了禁制，把她扶了起来。

猪八戒用刀割下了一小撮头发，随后凭空变出了一个装满液体的玻璃杯，将那撮头发放到了水杯里。

头发进入水杯后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在水杯中产生了无数的气泡。

水杯中的液体和头发发生了化学反应。

一分钟后，猪八戒把玻璃杯端到了姜逸的面前。

“姜逸姑娘，你看我的头发原本是什么颜色？”

姜逸瞧了一眼猪八戒头上茶色的浅发，又看看玻璃杯中显现出原本颜色的红发，脸上闪过了无数的不解和茫然。

“除了红色的眼眸，身为半妖的我还有一头红色的头发，所以每三个月我就会让林一给我制作一次无污染无有害物质的染发膏，遮住我头发的颜色。”

“你肯定内心在吐槽，我现在讲的这些和懂你的感受有什么关系？”

猪八戒脸上眼镜的镜片反射了灯光，让姜逸无法看清猪八戒眼底的情绪。

“我这头红发并不是天生的，而是我杀了一万只妖怪后被染成的。”

“所以我懂的，姜逸姑娘，我和你一样害怕死亡。”

“也为了能活下去，拼尽了全力。”

.

这是一条漆黑的河道，那些被净化干净的幻境怪物带着林一坐上了一条摇摇晃晃的小木船。

虽说这船看上去寒酸了些，但格外的稳，一路上没有经历任何颠簸，不像那些只能自力更生的小怪物。

幻境怪物们颤颤巍巍地飘浮在河面上带路，时不时还被水流的湍急往相反的方向送上一程。

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最后木船还是安稳地停在了一道雕花木门前。

这道木门很气派，两侧立着两根漆着朱红色的柱子，柱子的颜色有些暗沉，看上去已经有一些使用年头。

上方挂着一道黑色为底的匾额，上面金色的字体不知道被抹去，看不出原本的内容。

林一从那些被抹去的痕迹判断，隐隐约约能估算出，当初上面应该写着四个字。

雕花木门并没有上锁，林一下船后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他的眸色暗了暗，稍加思索，还是抬脚迈了进去，决定亲自会一会这场请君入瓮的大局。

刚刚一进入木门，便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香味十分浓烈，并不刺鼻，但林一还是警惕地掏出了防毒面具戴上。

林一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看着周围的装饰，这里倒像一个荒废的宗祠。

他从旁边的一个小门绕进后殿，后殿十分空旷，整个屋子从房顶挂满了厚厚的白纱。

墙壁上镶嵌着蜡烛作为照亮，随着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微风轻轻飘动，白纱在后殿的房间里微微飞舞，墙壁上的烛火或明或暗，造就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

林一朝着最里面慢慢靠近，空气中的香味也越来越重，逐渐变得有些呛人。

他掀开了层层白纱，林一瞧见了靠墙摆放的香油烛台，烛台上立着许许多多的蜡烛，足足有上百支，却都没有点燃。

香味就是从这些奇怪的蜡烛上传出来的。

林一回忆着最开始进门时入鼻的味道。

他从来没有闻过类似的味道，既不是花草植物的芬芳，也不是瓜果食物的清新，更不是他研究的香薰香水等现代工业制作出来的味道。

反倒带着几丝荤腥。

周围墙壁上的烛光带来暖黄色的光芒，却在这空荡而诡异的宗祠里显得有些森冷渗人。

林一刚想抬手去触摸一下那堆蜡烛，谁知手还未抬起，就感受到右后方有一道诡异的视线。

他迅速转身，就看到一个暗红色的坛子，坛子上坐着一个人。

明明林一进来的时候，那里并没有坛子！

那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双眼紧闭，皮肤通透到苍白，一看就是常年不接触阳光，似乎稍微一触碰，就会碎掉一般。

林一好奇地朝前了几步，凑到了那人的面前。

下一秒，坛子上的人就睁开了眼。

本体来打副本啦！看林一和妖怪斗智斗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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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水蛭还是石妖？这是一个关于哲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