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墨染低声笑了笑，“只要是驾驶座上有人，就算车停在非停车位交警也不能贴罚单的。”

“什么，那刚才也不是交警？”罗映舟愕然，然后瞪苏墨染，“逗我挺好玩吗？”

苏墨染把笑容收起来，飞快瞥一眼罗映舟，问：“要我在前面停车放你下来吗？”

罗映舟低头看看空空落落的双手，出门前她看手机没有电自动关机了，她以为只是还个东西的事，于是插上充电就只带了钥匙出门，脚上也只是一双人字拖，没想到着了苏墨染的道。

罗映舟环着双臂，紧闭着唇不说话，独自生闷气。

“吃糖吗？”苏墨染拉开前面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个小铁盒子递给罗映舟。

“什么糖啊？”罗映舟没接，视线落下苏墨染手上的小盒子，上面是不认识的外语。

苏墨染：“戒烟糖，要是不喜欢你前面还有口香糖。”

罗映舟吃过各种各类的糖，却从来没吃过戒烟糖，她突然有些好奇戒烟糖的味道，想尝试一下，于是接过小盒子，从里面拿了一颗剥开银箔纸，放到嘴里，不太甜，有淡淡的薄荷味。

“给我一颗。”苏墨染看着前方，朝罗映舟这边摊开手掌，罗映舟拿出一颗放到他手里。

罗映舟吃完一颗戒烟糖，随口问：“你现在还抽烟呢？”

苏墨染：“没抽了，从云南回来就没再抽了？”

“戒烟不容易吧，我们村里有个叔叔从我上初中就说要戒烟，结果我暑假回去见他还在抽烟。”罗映舟想起那个叔叔蹲在村口大树下面边抽烟边吹牛，夹着烟的手指头被烟熏得焦黄焦黄的，咧开嘴大笑的时候露出暗黄色的牙齿。

“是有点难，但是却可以克服。”

罗映舟盯着苏墨染的侧脸，随着他说话嘴唇一张一合的，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点牙齿的白色。

苏墨染察觉到罗映舟黏稠的视线，微微偏过头看罗映舟一眼，问：“怎么了？”

罗映舟看清楚了，苏墨染的牙齿很干净，然后她的目光扫过苏墨染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他的手很干净，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甲盖带着点肉粉色的光泽。

罗映舟微微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凉。”

苏墨染瞥了一眼罗映舟的腿，她穿了一条短裤，白生生的两条腿裸露出来，莹润如玉，在午后斜进来的阳光下一晒，有点晃眼睛。苏墨染连忙移开视线，定了定神，然后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罗映舟看着外面的景色也悄然从高楼拔地的城市街景变成了郊区的景色，“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苏墨染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目的地，就开车兜兜风。”

罗映舟把车窗拉下一下，外面暖暖的风吹进车里，罗映舟感觉到她藏在心底里的郁闷被这阵风吹走了一部分，罗映舟像个小孩子一样趴着窗边看窗外的变幻的景色。

苏墨染开车一路往前，外面的景色从郊景变成大片的田野，车下的路也变成乡间小路，苏墨染把车停在一座小桥旁边。

罗映舟推开车门，走到小桥上，看着小桥下的流水，水流很平缓，水很清澈，能看见河底的石块，石块与石块之间有几尾不知名的小鱼在嬉戏。

苏墨染锁了车走到罗映舟旁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见那几条小鱼，“羡慕鱼自由自在？”

用人字拖的鞋尖踢了踢脚前面的小石子，罗映舟盯着那几条小鱼在石头里来回穿梭，露出讽刺的笑：“不羡慕，你别看这几条小鱼现在这么快乐，没准过几天就被调皮的小孩子抓起来了。”

“在烦实习的事情？”苏墨染低头看着罗映舟的脚，她圆润白皙的脚趾头沾上了点泥土。

罗映舟漫不经心地回到：“我实习定了。”

“定了吗？那太好了，哪里？”苏墨染真心替罗映舟觉得高兴。

脸上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表情，罗映舟回答了他的问题。

苏墨染想了想，她实习的企业也算挺好的，但是他敏锐地察觉到罗映舟还是不开心，他试探着问：“不喜欢这份实习？”

罗映舟摇摇头不说话。

“那你以为什么不开心？发生了什么事？”苏墨染双眸里透出些许名为关切的情绪。

转过脸扫了一眼苏墨染，张开嘴想跟他说她妈妈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又哑巴了，只呐呐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有些事情对别人说出来也许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说出来了总比憋在心里好受一些。”苏墨染试图开导她，他不喜欢看见罗映舟不开心。

“想不到你还会说这种话？”罗映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苏墨染，然后弯腰把脚尖的小石子捡起来，用力往河下扔下去，咚地一下水花四溅，那几尾鱼受惊了，马上躲到石头底下。

“走走吧。”罗映舟抬脚往桥的另一头走过去。

他们沿着小路慢慢地走过去，路边是几片菜地，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正弯腰拿着瓢从桶里瓢水给菜苗浇水，更远一点的田里是水稻，稻穗还未成熟，呈现出嫩绿色，风一吹，那片嫩绿就起了波浪。

“啊呀！”罗映舟低下头看自己的右脚，人字拖“人”字的一撇与鞋底相接的位置断掉了。

苏墨染也低头，然后默了默：“你这鞋……质量不行啊。”

罗映舟佝偻了脚趾头，骂了句“这破鞋”，然后迁怒到苏墨染身上，她幽怨地看着苏墨染：“都怪你，你要是在校门口让我下车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苏墨染觉得自己有点无辜，他辩驳道：“这是鞋的质量问题，就算当时你下了车，你的鞋也一样会坏。”

罗映舟继续瞪他：“那我那个时候在学校，可以在便利店买一双新的，现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上哪买鞋去？”

苏墨染吃瘪，他低头看看路上，全是细碎的小沙子，又看看罗映舟的脚，白白嫩嫩的，光脚走路肯定会被扎破皮。

罗映舟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走。

苏墨染也很尴尬，他低头看自己的皮鞋，对罗映舟说：“我的鞋太大你也穿不了，要不我背你回车上吧，然后我送你回学校，途中碰上有鞋卖的地方给你买一双新的。”

说着作势要蹲到罗映舟面前。

“别别别。”罗映舟打住，“你先站起来，我左脚的鞋还能用，你扶我走吧。”

于是，罗映舟左手提着她破了那只人字拖，右手扶着苏墨染的手臂，用一只脚往前蹦，蹦几米停下来歇一会。

还好他们没走太远，十几分钟之后就回到那座小桥了。经过那座小桥的时候，苏墨染往桥下瞥了瞥，随意地说：“你说会不会是那几条鱼对的报复？”

“呵呵，好冷的笑话。”罗映舟松开苏墨染的手臂，单脚跳了几下扑到车门边扶稳。

苏墨染开了车锁，罗映舟就急不可待地开门进去，抽了几张纸擦掉额头上的汗，然后催促着苏墨染开空调。

被车里面的冷气一吹，罗映舟觉得舒服多了。

归程中，苏墨染问罗映舟国庆假期怎么安排。

“怎么都来问我？”罗映舟小声嘟囔，然后把前四天的安排告诉他。

“那后面三天呢？如果没有安排可以跟我去马场玩一玩。”

罗映舟摆摆手：“不行，我妈叫我报名学车。”

“报名学车？”苏墨染想了想，试探着问，“那刚才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说的不报名就是指报名学车吗？”

“对。”

苏墨染疑惑：“你不是不想报名吗？又改主意了。”

“对，本来我不想报名的，但是经过交警贴罚单这一茬，我觉得我还是得报名考个驾照。”

苏墨染抿嘴笑笑说：“你考驾照也挺好的。要我帮你介绍个驾校吗？”

a大宿舍区里有驾校的店面，学生报名可以打折，还能提前考试，于是罗映舟拒绝了苏墨染的好心提议。

沿途中路边有个便民小超市，苏墨染把车停靠在路边。

罗映舟知道苏墨染是想下车给她买鞋，她对他说：“36码，不要人字拖。”

苏墨染抿嘴笑了笑，下车朝小超市走去，等他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子。

接过他递过来的塑料袋子，一个里面是拖鞋，罗映舟把新拖鞋拿出来换上，把旧拖鞋放到塑料袋里，然后打开另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一瓶茉莉花茶、还有一个杯装雪糕。

“我喝茉莉花茶，矿泉水你喝吧。”罗映舟两手拎着塑料袋的两个耳朵递到苏墨染那边示意他自己拿出来。

苏墨染瞥了瞥那袋子，“我喝过了，这水是给你洗手用的。”

“呃……”低头看看看看自己的双手，摸了路上的小石头，还摸了鞋，是挺脏的。罗映舟推开车门，用矿泉水洗了手，然后拿起雪糕，“我在车外面吃个雪糕，可以等我几分钟吗？”

苏墨染看了看时间，“你还是在车上吃吧，时间有点紧张。”

“赶时间啊？”罗映舟吐了吐舌头，坐回副驾驶座上，内心在腹诽：那干嘛跑这么远。

“雪糕不吃吗，会融掉的哦。”苏墨染把车开出去，一边提醒道。

“吃！当然吃！”罗映舟打开盖子用勺子狠狠地挖了一大勺放到嘴里，口腔立刻被细腻的抹茶奶油冰冰凉凉的占满。一杯雪糕祭了五张六腑，罗映舟看着路上飞快后退的行道木弯起嘴唇，心里憋着的苦闷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烟消云散了。

“今晚七点有个饭局，所以不能请你吃晚饭了。下次补上。”苏墨染有些可惜地说。

罗映舟翻了翻眼皮：“切~今天我也没想让你请我吃饭啊。”

苏墨染手指摩挲了下巴：“那下次舟舟请我吃饭。”

我也没说请你吃饭啊！罗映舟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吧，等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饭。”

“你什么时候发工资？”

“面试的时候忘了问，可能月头，可能月尾，也有可能月中。”

“那就是说可能要一个月之后，你们公司能预支工资吗？”

“你见过哪个员工刚就职就预支工资的？”罗映舟忍不住要翻白眼。

苏墨染点头：“那下次我先请客，后面你请吃两顿吧。”

“两顿？”罗映舟闭上眼忍了忍，没忍住，“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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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这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