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眼神亮了亮，还没开口，便被季扬猛然地打断：“谁让你进来的？你知道这里什么地？保安！保安呢，怎么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岑岁攥紧拳头，忍着脾气：“季少爷，你还能阻止比人来试镜不成？”

季扬没说话，他自顾自地走过去，过去勾住沈听澜肩膀：“来，我们谈谈。”

“季扬！”岑岁大喊。

她正想阻止她，沈听澜朝她摇摇头，像是在安抚。

岑岁攥着的手渐渐松开，他知道，这是让他自己处理的意思，她只好闷闷不乐地坐下。

两人走出试镜室。

季扬松开他肩膀，挥了挥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傲慢：“不认识我？”

沈听澜神色极为冰冷。

季杨也没多在意：“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得罪了我，你在这圈子就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季杨活动了下筋骨，“今天我心情好，我只想整里面那女的，你要是现在离开，我就当做是你走错了，既往不咎，你以后还能继续出道，当你的小明星。”

沈听澜神色像结了冰，他看着季杨的眼神变得锐利。

季扬抬了抬下巴：“不然你就跟里面那臭娘们一样一个下场——”

话还没说完，沈听澜迈开步子走了过来，下一秒，季杨感觉自己领口猛然被封住。

男人压迫性的身高靠了过来，他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是几秒，便被抡着往墙上一撞，后背传来锥心裂骨的疼痛，整个人仿佛散架了。

沈听澜垂眸：“骂谁？”

季扬脑子被撞有点疼，震惊道：“你疯了？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沈听澜拽着他领口往上提了提，季扬被迫悬空，他跟沈听澜对上视线，那双黑沉的眼睛里寡淡冷漠，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垃圾似的。

随时随地都可以清理掉。

脚下没有任何实感，季扬心头一跳，咬着牙说：“你想干嘛！打人是犯法的！”

话音刚落，他感觉男人松了手。猛然失去重力，他毫无防备地与地面来了次撞击，屁股疼得像开了花。

沈听澜举高临下地看着他，忽地笑了：“打你？”

季扬被他眼里的戾气吓住了，头皮发麻，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听见沈听澜道：“她很讨厌你。”

“别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眉眼微冷，眸色黑得纯粹：“明白么？”

-

季扬出去后，整个试镜室的氛围明显缓和了不少。

讨论声窸窸窣窣的响起。

“我靠，刚才那男人好他妈帅，比季杨还帅，他是来试镜的吗？”

“不是，人被季杨带出去，他不会有事吧？”

“我操，要不我冲出来，来一个美救英雄？”

“刚才又不见你们话这么多，你们这些女人就是肤浅，好看有什么样，那也得有演技啊。”

“你管不着，老娘就喜欢和小帅哥呼吸同一剧组的空气。”

岑岁听着这些话，心不在焉的往门外看，玻璃是不透明的，隔音效果好，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

她看见沈听澜从门外进来。

手肘上的衬衫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

她的心一下子放下了，虽然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看起来他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她站起来，还是有点担心看向他身后：“季杨呢？”

沈听澜垂眸：“他说先回去了。”

先回去了？

在场的人都懵得厉害，季杨那作威作福的模样，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现在热闹都还没开场。

人竟然回去了。

笑掉大牙了。

不过他们巴不得季杨赶紧离开，此时也没多问，只是笑呵呵地七嘴八舌起来。

“哎，小帅哥，你是来试镜沈听澜是吗？”

“我觉得你不用试了，我百分之百同意你进。”

“我也是我也是！”

“收声。”谢元拿出导演的气势，在场的人都悻悻地闭了嘴，谢元沉着声道，“试镜就是试镜，我这里没有儿戏，我看的是实力，不是说你长得帅我就必须录你的。”

沈听澜点点头：“知道，导演。”

这谦逊的模样让谢元对他的好感不禁多了几分，他说：“行，那你试一下岑编手中的这段戏。”

沈听澜走过来，接过岑岁手中的剧本。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接。

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犹如天上的明月，用口型对他说：“加油。”

沈听澜收回目光，翻了几页剧本后递回给岑岁。

“这么快，你不多看两下？”岑岁小声道：“谢导很凶的。”

沈听澜：“不用。”

岑岁：“……”

这么强的自信吗？

岑岁眨了眨眼。

男人慢慢走到试镜室中央。

秋日的阳光不算猛烈，透过浮动地窗帘，倾斜撞入室内，一切忽明忽暗。

随着导演喊开始的声音，神色冷淡的男人在顷刻间变了模样，他侧着身子，半张脸浸没在温暖的日光中，另外半张脸依旧沉溺在黑暗里。

他眉梢下垂，额前碎发垂落，半遮住眉眼。

如果认真看，会发现他眸子里像是藏着一颗火种，但似乎已经沉寂了好像很久很久，春风吹不起，野火燃不生。

这模样让岑岁立马就想到了当初第一面见到他的时候。

也是这么的淡漠，冷然，像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谢元瞳孔放大，手微微颤抖着。

他能感受到，这名演员几乎是一秒入戏，一句台词都没还没说出来，就已经把男主的颓靡与绝望演得淋漓尽致。

多久了，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表现力了。

室内安静地过分，落针可闻，只能听见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众人的呼吸屏住，不自觉被带入他的情绪当中。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其实也不过几分钟的片段，男人的戏演完了，众人还沉浸在那片情绪中不能自拔。

“卡…卡卡！”

谢元愣愣了看了好几秒，才颤着声喊道。

他的心已经不稳了，然而还是克制着问：“你…你有研究过这个男主人设吗？”

沈听澜低眼，敛去所有情绪：“没有。”

谢元又问：“那你为什么想来试这部戏的男主呢。”

沈听澜看着岑岁，没出声。

岑岁碰了碰谢元的胳膊肘：“我找来的。”

谢元了然，又问：“你演过多久的戏了？”

沈听澜：“第一次演。”

谢元震惊了。

第一次演也就证明不是科班出身……

不是科班出身还演得这么好……

这难道就是天生的演员吗？！！！

谢元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慢慢道：“可以了，你可以先走了，结果会有专人通知你的。”

听到这话，男人微微颔首，从容地走了出去。

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让谢元对他又欣赏了几分。男人走后，谢元压着心里的情绪，还是难掩激动：“你找来的人真不错，我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好的演员了，我很满意，看来这等一下还是等对了。”

岑岁眉眼弯弯地笑着，在一旁打个了勾。

-

没了季扬的干扰，试镜进行的格外顺利。

直到下午，试镜完全结束，岑岁整理好资料，跟剧组的人挥手作别。

刚出门，便看到了一旁的沈听澜。

男人斜靠墙，眼脸低垂，神情很淡。

白衬衫完整贴合地勾勒出他的身形，最上的扣子没扣好，性感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隐约露出来。

十足的禁欲感。

岑岁眼睛眨了眨，走过去站在他侧边，把头探到面前，恬不知耻的道：“你在等我吗？”

他似乎在想事情，对上她视线的同时还有些微的恍惚，岑岁听见他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句：“嗯。”

窗外的云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男人的神情被晕染出几分温柔。他身体慢慢站直，很认真地对岑岁说：“我来了。”

完全没想到他的回答，岑岁稍稍愣住。

啊，怎么还学会了反调戏人了呢……

还没等到她想出个所以然，便又听他继续道：“我没嫌弃你的剧。”

岑岁抬头看他：“啊？”

她是真没搞懂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沈听澜轻身道，“也没嫌弃你。”

就这一句，岑岁脑海里迅速闪过两句话。

——你是不是嫌我剧太没名气了

——你现在连话都不肯和我说了吗？你是不是也嫌弃我？

“……”

哦。

我来了=我来试戏了=我没嫌弃你。

岑岁莫名觉得有点好笑，都不知道是说他脑回路神奇还是真的实诚，她就是开玩笑的一句话，都能放心上这么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跟崽崽的性格有点像，都是这么的一板一眼。

岑岁笑了笑。

沈听澜似乎完成了目的，他转身就走。

岑岁跟了上去，对他说：“你等我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个呀？”

“嗯。”

“没其他了？”

“没。”

“……”

还真是应得毫不留情。

岑岁觉得有把刀子在她心上插了一刀，好在她自我修复能力强，正色道：“沈听澜同志，我觉得你需要认清一个事实。”

“……”

“严格来说，你现在能不能当男主角的命运还掌握在我手里。”

沈听澜顿步，侧目看她：“所以？”

岑岁假装山寨大王强抢民女的样子，霸道道：“你应该讨好我。”

“……”

“我这么聪明善良可爱大方难道不值得你夸夸吗？”

“……”

沈听澜扯了扯嘴角：“嗯，你厉害。”

“……”

毫无诚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

恰好出了天娱传媒。

马路上有车在鸣笛，像是刚下班，一眼望过去全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摩肩接踵的人群。

岑岁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指了指对面的马路，道：“上次，你不是要过来天娱么，怎么会说路不太对。”

沈听澜怔松了几秒，囫囵道：“偶尔，会认不得。”

岑岁哦了一声，嬉笑着道：“我以为你是个路痴。”

“……”

沈听澜盯着她看了片刻，目光淡淡。

岑岁嘴角噙着笑，继续道：“现在看来，你是老年痴呆。”

“……”

沈听澜没出声，看着她的表情隐晦不明。

好看的人就连生气都是好看的，岑岁没能顶住这波颜值攻击，她心虚地诶了声，讨好道：“我开玩笑的，是我既路痴又老年痴呆。”

“……”

路上不停的有风吹过来，清香怡人。岑岁扯了扯刘海，眼见着她家快到了，两人还没有分开走。

她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原因。

她撞了撞他的肩膀，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别听我刚才胡说，今天下午试镜的人发挥得都没你好，导演还跟我夸你了。”

“放心，男主肯定是你的。”

“……”

早已习惯他不搭理人的模样，岑岁也不在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单元楼楼下，然后转头，对着他眉眼弯弯的笑：“谢谢你送我回家。”

听到这话，沈听澜望过去。

岑岁的身后是渐渐下沉的夕阳，霞光将她包裹。

眼睛被衬的更加明亮澄澈。

沈听澜轻声道：“嗯，送你回家。”

天，生，的，演，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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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是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