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瑜坐着出神,垂着眼,当做没听到身旁那些明显针对她的话,这会忽然有个年轻女人端着香槟坐过来找她聊天。
经过孟太太那件事的教训,她也不会天真认为这人是来交好的,但还是秉持着礼貌,笑着点了下头。
年轻女人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赵书晴。”
江知瑜:“你好,我叫江知瑜。”
赵书晴开门见山说:“我跟林茜是从小就认识的闺蜜,所以跟陆总也从小相识。”
江知瑜一愣,不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赵书晴优雅地喝了一口酒,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也可能心知肚明,因为你的出现,才害得林茜和陆闻秋没有在一起。那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伤心之下匆忙找了个外国男人嫁了,你知道那个渣男是怎么对她的吗?她在国外那三年过的有多苦,而你呢,你在陆家享受了本该是她的一切幸福,江知瑜,你觉得你对得起林茜吗?”
江知瑜脸色泛白,“我……”
她想说,三年前她到陆家,见到陆闻秋时根本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会谈婚论嫁的青梅,也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林茜会跟陆闻秋结婚。
她当时分明问过陆爷爷,陆闻秋是不是单身。
陆爷爷说他单身……她才做了那个决定。
可是她的话没人信,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她的出现才毁掉了这对青梅竹马。
恐怕陆闻秋也是这么想。
见江知瑜哑口无言,赵书晴继续咄咄逼人:“我希望你能自觉点退出,成全林茜和陆闻秋。”
江知瑜摇头。
赵书晴皱眉说:“你还不明白你做的错事吗?你知不知道林茜被那个渣男老公害得多惨,不是你,她也不会有那么悲惨的三年,甚至……”
江知瑜紧紧揪着裙摆,嗓音嘶哑地说:“想让我离开可以,那你让陆闻秋跟我提离婚。”
赵书晴顿住,没忍住嘲笑出声:“结婚三年,你肯定也很清楚,他不会主动提离婚的。”
江知瑜心里沉如深渊,却不痛不痒地说:“那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意义,陆闻秋不提离婚,我也不会放手的。”
赵书晴气得笑了,恶狠狠地瞪了江知瑜一眼,起身离开。
距离江知瑜座位的不远处,梁乐寒慢条斯理地品着酒,看了这样一出好戏,他低声笑了笑,问身侧的助理:“那就是陆闻秋的妻子?”
助理点头:“赵小姐方才说的梁总也听到了,看来如外界传言一样,陆总的确跟陆太太感情不合,只是没想到这陆太太倒是个精明的,知道抱着陆总这棵大树不放。”
梁乐寒摇头:“我看陆太太不是想要陆家的钱财,她求得分明只是陆闻秋这个人。”
助理不解:“求人求财不都是陆总,只要她死缠着不放,这陆家以后还不是少不了陆太太一份。”
梁乐寒颇为感叹:“可惜我老了,要是我再年轻几十岁,准会为这么赤诚的爱动容。”说着,他目光盯着江知瑜看了片刻,招招手喊助理附耳过来。
片刻后,助理惊讶道:“梁总当真要这样?”
梁乐寒点头。
助理迟疑说:“不过这种小伎俩,除了让陆太太丢面子之外,也起不到什么威慑陆总的作用。”
梁乐寒笑道:“陆太太丢面子,那便是陆总丢面子,陆闻秋那小子,这两年气焰嚣张得很,他从我手中抢了多少项目你还记得?这么个不懂得尊老爱幼的东西,我身为长辈也该替他爷爷教训他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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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正在进行,此时灯光转换,大厅内被暖灯笼罩,江知瑜也顺着众人的目光朝大厅正中心看去。
寿宴蛋糕不知何时被推了上来,是座巨型的蛋糕,远远瞧一眼,便觉得着实壮观。
江知瑜只惊艳了一瞬,便没兴趣了,她比较想知道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就在这时,侍者过来弯腰将托盘递到江知瑜面前,她只好取过一杯香槟,跟着那些宾客都站了起来。
人一多,她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挤到了蛋糕旁边。
偶尔有几个人来向她敬酒打招呼,听到她是陆闻秋的妻子,有人露出羡慕的表情,也有人眼里藏着明显的不屑,江知瑜都看在眼里,无论是吹捧还是潜意识的贬低,她都没当一回事。
“陆太太……”又有一对年轻夫妇向她敬酒,江知瑜朝前走了两步,这会儿有个侍者从另一边忽然绕过来,江知瑜没注意到脚底的阻碍物,脚下受阻,整个人不可控地朝蛋糕旁倾倒。
“嘭”地一声,霎时间,巨型蛋糕轰然倒下。
宴会大厅一片惊声尖叫。
江知瑜手掌心撑在地上,裙子旁都是翻糖蛋糕的碎物,经过那些尖叫声,她大概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事。
看到身旁那已经不成型的蛋糕,江知瑜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慌乱无措。
四周响起了不小的指责,她脑子一片空白,这时有人说:“孟老来了。”
“陆总和孟老一起来的。”
只有身处在事件中心才会知道,原来人在做错事时,大脑是真的会停止思考,江知瑜此时此刻已经忘了要站起来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境况。
她的世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直到一双皮鞋出现在她眼前。
江知瑜颤着睫,迷茫无措地看到陆闻秋朝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耳边叽叽喳喳不断,她却只能听到陆闻秋温润的声音:“孟老,实在抱歉,我太太她是个藏不住事的。”
孟老被自己孙女搀扶着,面目慈祥笑着说:“闻秋啊,你说什么藏不住事?爷爷怎么听不懂呢?”
陆闻秋喊来了杨德明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又说:“刚才的场景,是我早就事先准备好给孟老的一个惊喜,这蛋糕……”他有意顿了顿,又温雅笑着说:“这蛋糕倒下便是一个信号,实则闻秋为孟老准备的生日贺礼,便是这蛋糕的后续。”
“喔?”孟老饶有兴致地笑。
这时周边的声音已经开始换了一种态度。
大厅的门再次打开,不过片刻,几名侍者推着贺礼上前,陆闻秋上前掀起红布,将贺礼展出。
孟老浑浊的目光在看清眼前的贺礼是什么后,眼眸亮了起来。
“这不是雁白大师的最后遗作《鸣寒雪夜图》吗?”
“谁不知道孟老仰慕雁白大师多年,这几十年都在收集雁白大师的作品,唯独大师的遗作鸣寒雪夜图,孟老却迟迟寻不到踪迹,去年孟老还说要是得不到这鸣寒雪夜图,他将来恐怕是难以瞑目。”
“天哪,陆总究竟是从哪里寻到的?这没点能力和诚心,是很难寻到这幅遗作啊。”
四周的交谈声把江知瑜混乱的思绪拉回了些许,她慢慢将脸挪过去,盯着陆闻秋的侧脸,他此刻笑地从容,好似刚才铸下大错,丢了脸的不是他带来的女伴。
这一刻,江知瑜生出一种无力感,她连自嘲的力气都没了。
孟老颤巍巍上前,哽咽道:“好!好!好!”
他像是得到了世界珍宝般,眼泪汪汪地吩咐那些侍者:“你们都小心点,莫要把我的宝贝碰脏了。”
孟璋笑着说:“行了,先收起来吧,我父亲可对名画谨慎得很。”
一场闹剧在这幅名画出世后,也渐渐有人忘了,也没人在意为什么江知瑜撞倒蛋糕是陆闻秋准备的惊喜预告,大概都心里清楚,这次陆闻秋送的贺礼,才是真正对得上孟老的胃口了。
看来陆氏与孟氏的合作,这次应该能尘埃落定。
梁乐寒皮笑肉不笑,“这是怎么回事?陆闻秋怎么弄到了那幅名画?”
助理也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早就听说了陆总这次准备贺礼很用心,可我真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拿捏了孟老最在意的东西。”
“梁总,这跟孟氏合作的事……”
梁乐寒目光沉沉盯着陆闻秋和孟老及孟璋交谈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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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展示后,江知瑜在陈美华的帮助下去房间换了一套衣服,清理了身上的蛋糕,只是发尾还是有点黏糊糊的。
江知瑜低声道:“谢谢孟太太,头发我回去再洗好了。”
陈美华安慰她:“陆太太别自责,我刚才去看过监控了,这事不怪你,是有个侍者他忽然转弯,把脚伸出来挡住了你的路。”
江知瑜嗯了声:“没事……”
这时房门外响起了传话声:“太太,陆总来了。”
陈美华安抚地拍了拍江知瑜的手背,“你们夫妻俩好好聊一聊,我先出去了。”
江知瑜坐在原地,像是个等待宣判死亡的犯人般,心里一片荒凉。
阴影兜头罩下,陆闻秋持久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江知瑜败下阵来,她扬起脸,在见到陆闻秋的那瞬间,她在宴会时遭受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根本绷不住,她没忍住哽咽道:“闻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侍者……”
话未说完,陆闻秋淡声打断:“不重要了,事情我已经解决。”
“……你说什么?”江知瑜讷讷地问。
陆闻秋坐下来,身形优雅,一派松弛,面上并无任何指责,却也没什么担忧:“不管是谁做的,事情我解决了就行,这次就当做是个教训。”
他瞥了江知瑜一眼,“下次不要再犯了。”
江知瑜抿了抿唇,红着眼眶盯着他看,在看清他眼底的淡漠无情后,她垂下头,手指用力扣着裙摆,小声地自言自语:“可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她根本不想惹事……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偏偏就有个人脚底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什么陆闻秋连她的解释都不愿意听……
他虽没有责怪她惹祸,可他也根本就不在意她是不是被人陷害的,根本不关心她受没受委屈,只要把事情解决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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