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裴观鹤正式接管了家里的祖产——一条胡同式的商业街。
这街虽然年代久远,装修破旧,可终归处于市中心一带,就算啥也不干,每年的租金都够裴观鹤潇洒挥霍好一阵了。
在家里往上数几代的努力下,终于在裴观鹤这一代过上了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裴观鹤打了个哈欠,昨晚又熬夜打游戏,导致她现在的睡眠严重不足,为了能快点回家补觉,她就近在胡同里买了份超级豪华版加料的烤冷面,直奔家中。
刚走到半路,百八十年没个响的手机破天荒的振动起来。
平时除了节假日固定会有虚情假意又死板的慰问电话外,基本没人跟裴观鹤打电话,要不是有的软件需要手机号注册裴观鹤都快忘了自己手机还有打电话这个功能。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空洞的机械音,还伴随着滴滴作响的电流背景声,信号很差的模样。
一时间裴观鹤开始怀疑起这人到底是在什么破地方打出的这通电话。
“是裴小姐吧?”
“是我,你是?”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一下,语气有些玩味道:“这不重要,不过我倒是听说裴小姐最近对一些超自然的事件感兴趣,正好我对这方面有些研究,你...”
超自然事件?研究?现在的江湖神棍还玩起电信诈骗来了?还真是紧跟时代...裴观鹤在心里念叨一通,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场闹剧:“不好意思,没兴趣哈。”
刚要挂断,电话那头的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含笑问道:“那无相门和蒙眼女孩呢?也没有兴趣吗?”
一瞬间,一股寒意连带着震惊在裴观鹤的体内乱窜,他怎么会知道这两个名词?
裴观鹤声音有些颤抖的试探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说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简单的一句答复击破了裴观鹤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度开口:“你好,刚刚说的东西我很感兴趣,咱俩加个V,深入了解一下吧。”
对方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下来,当好友申请通过的第一时间,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
裴观鹤放大照片,那是一扇高大的石门,单看外表就透露出一种古老又神秘的气息。
石门的表面刻了很多不知名的符文和图案,中间部位有一个圆形的石盘,上面缠满了有些生锈的铁链。
石盘的左右两边,分别插着两根象腿粗的石柱,很像一个巨大的插销。
看模样,这个石盘应该是开启这扇石门的关键,只不过石盘的体积实在过于庞大,裴观鹤想象不出到底何等壮观的阵仗才能打开这扇门。
“认得这扇门吧?裴小姐。”
当然认得,裴观鹤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出神,她第一次了解到这扇门还是在成年第一晚的梦里。
梦中,一个蒙眼的白发女孩双脚悬空,耸肩伏在裴观鹤的肩上,一截苍白又纤细的过分的小臂轻轻抬起,指引裴观鹤向前走。
女孩的体重很轻,轻到就像一根羽毛落在肩头,裴观鹤背着女孩走了半晌,在一片浓雾后看到了那扇石门。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门,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身后,女孩的食指轻轻抚上裴观鹤的后背的脊骨,像是在描摹着什么,随即女孩消失了。
自此之后,裴观鹤每晚都会梦到类似的场景。
直到有天,她失手扯下了女孩的覆在眼上的白绫。
白绫之下并没有所谓的双眼,而是一片模糊,就像是凭空打了一节马赛克在眼上一般,神秘又诡异。
而扯下的白绫也变成一页书纸,上面赫然写着“无相门”三个大字。
诸生无相,虚妄若无。
是那个石门的名字。
那场梦醒来后,裴观鹤在不同网站搜查有关这扇门的消息,甚至在网上发了相关的帖子,可都石沉大海,就好像这些事真的只是个荒诞梦一般。
可这些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也没几个人关注这些帖子,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手机弹出的新消息将裴观鹤从短暂的回忆中强制抽离。
“你一直在打听的那扇门,我知道在哪。”
“哪?”裴观鹤追问。
“想知道的话,今天下午三点就去我说的这个地方,去了,答案不言自明。”
手机弹出共享定位的消息。
裴观鹤点开定位,是一个距离自己四十公里开外的荒山郊区。
这个地方裴观鹤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听家里的某位长辈提起过。
“保真吗!”
回应裴观鹤的只有短暂的无响应和一条简短的离线提示。
“用户已下线,如有消息请留言。”
裴观鹤长叹一口气,揉揉眉心,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预约了一辆下午三点前往荒山郊区的网约车。
原本的补觉计划泡汤,裴观鹤三口解决掉手里的烤冷面,简单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坐车离开。
“姑娘啊,怎么想到去那种荒郊野岭了?”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把靠窗发呆的裴观鹤从思绪中拉出来。
“师傅,你知道那地方有啥建筑吗?比如公园?或者生态园之类的?”
司机沉默一会,不确定的开口道:“那地方我没怎么跑过,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是听说那里拆迁之前有个庙。”
“寺庙?”
“对,好像说是有人从那里挖出墓了,园区的人觉得影响不好,就找人拆掉了。”
裴观鹤点点头,再次点开了匿名用户先前发来的定位,她放大定位来来回回看了三遍也没找到有关寺庙的一点记录,就算上网查,能查到的消息也寥寥无几。
又是这样。
裴观鹤气馁的摇摇头,将车窗摇下半扇,索性靠着车窗再次放空。
司机已经将车开入园区,残败不堪的景象像是一把利剑刺入眼帘,裴观鹤张望四周,脑海里突然腾起一份不自然的熟悉感,总觉得这地方,自己之前来过。
“姑娘啊,车只能开到这了,前面都是山路,太难走了。”司机有些无奈摆手道。
裴观鹤表示理解,爽快的付钱下车。
“姑娘,这地方山路石子多,不好走,路上小心啊。”
“好的,辛苦师傅了。”
司机说的不假,园区进去约莫百米的位置有一节石梯,不过走过了石梯后面就全是山路,裴观鹤没走几步就累的气喘吁吁。
想到今天到现在自己就吃了份烤冷面,裴观鹤感觉自己现在饿得要死,是该补充点体力了。
裴观鹤找了块看起来干净的石头坐了上去,从包里掏出一份家门口打包的桂花米糕大口啃了起来。
吃的正香,裴观鹤感觉耳边忽的刮起一道风,好巧不巧的拂起她耳边的一缕鬓发。
鬓发悠悠的在耳边来回晃荡,发丝轻若羽毛扫过脸颊,弄的人一阵心痒。
裴观鹤把最后一块米糕咬在嘴里,抬手想要将鬓发捋至耳后时,指尖却抵上一抹柔软的冰凉。
侧头看去,那个在梦里出现了千百回的白绫像是凭空生出生命一般爬上裴观鹤的双眼,随着视野的消散,一双冷若冰霜的手顺着裴观鹤的锁骨沿着脊梁缓缓滑至尾椎,惊的她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
熟悉的气息和动作。
是梦里的那个女孩。
“我等你...”
“我会...一直等你的...”
“阿晞...”
裴观鹤如同大梦初醒猛的回神,一时间冷汗浸透了衣领,原本徘徊耳侧的女孩也早就不知所踪。
独独留下那几句像是空谷幽兰般的呢喃萦绕耳边。
裴观鹤小口喘气,活动着因过度紧张而略显僵硬的身体,短暂平静后,她开始思考女孩离开前说的三句话。
等你?一直等你?阿晞?
裴观鹤此刻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从前做梦女孩从未开口说过话,怎么这次不在梦里反而开口说话了?
难不成这丫的根本不是什么梦中人,而是真实存在?
裴观鹤依靠着自己惊人的想象力,短短几秒冒出好几个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猜测。
不过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能说明,那个匿名用户没有撒谎。
裴观鹤起身拍掉身上掉落的米糕渣渣,看了眼已经将将有些变暗的天,加快了脚步。
在天黑之前,她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匿名用户给的定位很准,裴观鹤顺着导航一路走去,真的看到一座寺庙。
那寺庙的大门上挂了个无字牌匾,大门微微露个缝,门前的落叶积的厚重,两根用来做支撑的石柱也因为年久失修显得过分斑驳。
整个寺庙透露出一种异常破败,荒凉的气氛,应当是很久很久都无人来访。
裴观鹤试探性的推了一下门,眯着眼从半个人宽的门缝里探视里面的环境。
寺庙内跟寺庙外差距不大,都是一地落叶,空无一人。
裴观鹤推门走了进去,落叶被大门带过的风掀起,一时间哗啦啦的声音响彻整个寺庙。
不知不觉中,寺庙的大门在裴观鹤身后缓缓关闭。
“我到地方了。”
配图一张寺庙内部的照片做证明。
“好的,你现在去供堂的地窖。”
“我在那里等你。”
“供堂的地窖在哪?”
消息刚刚发出,一条醒目的红色感叹号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裴观鹤被拉黑了。
认真的吗?
裴观鹤抬头,寺庙最中央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风刮的。
房子的正中间坐落着一尊盖着黑布的神像。
神像前是一张涂满红漆的供桌,上面没有任何供品,只有一高一矮的两节红烛,不过其中一根已经灭了,另外一个也是摇摇欲坠。
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这两根红烛。
看样子,这里应该就是匿名用户所说的供堂了吧。
裴观鹤暗感不妙的咽了口唾沫,总觉得一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回头再看,寺庙的大门紧闭,裴观鹤试探性推了几下,大门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一般坚若磐石。
裴观鹤又把注意力放在院子的围墙上,可惜的是,这院子的墙建的很高,周围别说树了,连个称脚的石头也没有。
按道理裴观鹤是万万不愿意进那个阴森森的供堂,可当下唯一能帮她的就只有供堂里那个红木桌了。
裴观鹤咬咬牙,一番自我安慰后硬着头皮走进了供台,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两根红烛拿起放在地上。
木桌比裴观鹤想象的要重的多,裴观鹤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把桌子挪了个角。
没办法,为了能快点把桌子移出去,裴观鹤站在桌子内侧,背靠桌侧,脚面摩地板借力推动桌子。
红木桌刚被挪出去两三厘米,裴观鹤感觉脚下一震,随即是一阵细微的矿物质摩擦声。
裴观鹤暗感不妙,抬脚要走,强烈的失重感却先一步到来。
脚下的地板忽然翻了个面,裴观鹤顺势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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