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荷花会

后来我死缠烂打,以及做作卖惨。

季隐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看根骨。”

好么!

我当时就紧张地问:“季隐兄,那你看我根骨怎么样,是不是直接可以学剑了?”

我原地给他表演了一下神龙摆尾黑虎掏心等中华传统武术。

他上下打量我,冷淡吐出两个字:“太差。”

好的,看来我感觉确实没有错。

他就觉得我是个废物。

*

怎么办。

行走江湖没有一技傍身,那就相当于我赤手空拳站在一堆火箭炮面前。

我死定了。

“可学些保命招数。”

我双眼晶亮问他是什么,他说:“明日再说。”

然而夜里我沐浴焚香,第二天庄重虔诚地打开房门,听见季隐说:“先扎一个时辰马步。”

哦。

就没有那种上来就拼刺刀的吗?

*

就这样在院子里安稳的减肥以及扎马步,我感觉帅爹都被我吓到了。

他匆匆地来:“阿宝,你怎的了?”

朝服都没换,十分急切担忧。

我淡定地摆摆手,说:“爹,你别管。我只是,要觉醒了。”

*

这天我扎着马步,江凌放突然出现在墙头。我憋着气咬牙道:“有事就说。”

他一只腿屈起踏在墙上,一只腿吊着,吊儿郎当。

“姜可宝,走,骑马去。”

现在正是春三月,诸多王公贵族的少爷公子哥们都开始赛马玩耍了。

但我不是啊,我就是个扎马步的。

马步和马还是有些区别的。

还骑马呢,我不被马骑就谢天谢地了。

*

“不去。”

我闭眼,卯足了劲儿气沉丹田。

他跳下,几步凑近,完全挡住清晨阳光,居高临下。

“去不去?”

我是个专一的人,说了不去就不去。

*

“你变了。”他望天,一副“崽,阿爸对你很失望”的模样。

“是啊,女大十八变嘛。”

我稳住气,眼珠子飘了飘。

“行了,没事儿别影响我练功。”

我好像要坚持不住了,腿都在打颤,酸得要死,“不然待会走火入魔第一个把你脑袋削了。”

“嗯?”

江凌放却忽然说:“你是不是瘦了?”

“走!骑马去!”

好兄弟,你这种高贵的诚实品质,值得我为你放弃马步。

*

我和江凌放一起去,没带丫鬟小厮。

“远吗?”

我没忍住问道。

我对马场的印象还留在《还珠格格》,脑子里甚至已经开始响起了刻入DNA的歌。

江凌放瞥我一眼:“你不是去过?”

“哦呵呵。”

我扯了扯袖口:“你应该也知道吧,前儿不是掉进湖了吗,脑子里好多事记不清了。”

江凌放冷笑一声:“为了傅沉?”

神色之不屑,表情之鄙夷,仿佛我背着他吃了一坨翔。

*

“以后肯定不会了。”

我严肃道:“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我已然是一位剑法高手的徒弟,区区男人,不至于。

我朝着朝阳,握拳郑重地默念着《无上剑谱》的话——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乱杀!jpg.

*

进了马场,人倒是不多。

微风吹拂着青草,远处青翠一片,一眼望不到底,天地相接之处似是有群山绕了云雾。

“江世子也来了。”

有人老远就冷笑道:“还带着姑娘,这是来风花雪月呢?”

我扭头。

嗨喽,这位穿得跟汉堡包一样的憨批有事吗?

*

江凌放摩挲着指尖,眯了眯眼道:“关你屁事。”

啊哦。

最简单的嘴臭,最极致的享受。

那人也是脸一青,随即又白了回来,对准我开口:“那边是姜小姐啊,怎么,不跟着傅指挥使屁股后面跑,现在倒是和江世子一路了,你这身子吃得消吗?”

我说:“能啊,就现在给你两拳还有力气为你立个碑呢。”

*

“嘴巴放干净一点!”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过来,双眼冒火。

我歪头,眨巴眼:“你在教我做事?”

江凌放似笑非笑,“行了,玩我们的去。”他转身:“和疯狗有什么可说的。”

“江凌放!”

那人更怒了,然而他也就是怒着,什么也不敢做。

*

江凌放是谁呢?

江凌放不是谁,他只是手握兵权的禄安王的孙子罢了。

禄安王他儿子,也就是江凌放的爹,本来要承袭爵位光耀门楣的,但江凌放幼时他便战死沙场。

禄安王是异性王,封地在渠北,儿子一死,他便想带独苗孙子一走了之。然而那会燕帝不干啊,心想这岂不是太危险了!

于是燕帝以朕与小王爷多年情谊以及此番护卫大燕等功劳,追封了一个定北侯,而作为定北侯唯一的儿子,江凌放就成了世子爷。

他长久地待在京都,只偶尔逢年过节会回渠北。

*

我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权力啊。

我爹是奸臣,不过也就是皇帝喜欢你才能拽的那种,皇帝老子不喜欢了,你就去阎王爷面前拽吧。

像人家江凌放这种,家里底子厚,皇帝又爱又怕,又得防着,又得供着。

“那是谁?”

我又问。

江凌放垂眸,说:“户部尚书的儿子,此前闹事被我揍了一顿。”

我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京都保安大队队长非你莫属。

*

户部尚书儿子名叫姚惊蛰,不用怀疑,就是在惊蛰出生才叫这名儿的。

这厮十分纨绔霸道,在大街小巷横得不行。但说到底,从未闹出过人命,不抢人钱财,也就无人去状告。

上次是在张家奶奶豆腐店前,他硬要表演用豆腐把人砸晕,江凌放忍无可忍,上去就是一顿拳脚伺候。

他揪着姚惊蛰衣领子,眼神冷得像冰:“豆腐砸不晕也砸不死人,但我的拳头可以。”

*

走啊走。

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出现在我面前。

我冲出府门的时候背影有多潇洒,上马的时候神色就有多悲壮。

江凌放骑的是一匹白马,不知道是不是单身太久,看那马都眉清目秀的。

他顿了顿:“不是骑马去地府投胎,不用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

慢慢溜了两圈,我开始扬鞭。

马儿跑了起来,风在我的手间穿梭。

那种感觉怎么说,很难形容。

你想象一下,你穿越了,举目无亲,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完全是空白的。而且这是个不平等的世界,男尊女卑,皇权就是天。

你是个女儿身,束缚从头到脚,从幼年到死去,四四方方的院墙也许就能困住你一辈子。

“啊!”

我大喊一声。

“江凌放!”

江凌放勾唇,扯着缰绳说:“瞎嚷嚷什么,没出息。”

我也不管,直接扯着一嗓子开唱:“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

我属实没想到,真的。

我没想到江凌放也是穿越的。

事情要从我唱歌那时候说起。

我自顾自地唱着,就像沙漠里行走的人得了一口水,那种心底漫上来的解脱与放松,实在让人灵魂震颤。

我回头冲他笑,但是他没笑。

他看着我,目光震惊复杂。

*

记忆里的江凌放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下意识问:“怎么了?”

他启唇,说:“姜可宝,我们需要谈谈。”

太严肃了,我都害怕他要告诉我他要造反,或者说我爹要被砍头。

*

下了马,我们又遇到姚惊蛰。

他也是刚跑了两圈,头发丝儿都飞着,拦在我们面前:“喂,这就走了?”

江凌放觉得姚惊蛰实在有点傻逼,他说:“第一,我不叫喂。”

“第二,好狗不挡道。”

那人估计真的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眉头一伸还想说两句。

我也烦,心里还愁着。于是我指着他身后就是一句:“你马没了!”

*

出了马场,我们慢慢走,慢慢走。

江凌放一直没说话,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到底怎么了?”

走到一个小巷子里,我实在忍不住了,双臂一张,跟个螃蟹一样直接杵在他面前。

江凌放沉默了一下,这才缓慢开口:“你也是穿越的?”

*

无语,我肯定是穿越的啊!

等等,也?

我的目光也变得震惊复杂了。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是吧?”江凌放表情非常奇怪,又一言难尽。

“我记得。”

*

两个人,坐在巷子里的槐花树下,一起望天,像两个走丢了的小学生,不知道回家的路。

“你是什么时候穿的?”

他先问我,蓦然又蹙眉:“难道是那次落水?”

我小小嗯了一声,随即问他:“你呢?”

他平静地说:“胎穿。”

*

“是不是回不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毕竟江凌放来这儿都多少年了,他都没办法。

“死了或许可以。”

江凌放如是道。

我呆愣愣地,张嘴就问:“你试过吗?”

江凌放:……

“暂时还没死过,不清楚。”

*

“算了。”

我揉揉脸,长舒一口气:“好歹在这儿还遇见了老乡,要我先死了,你替我收个尸,碑上记得写‘盗墓者生孩子没屁/眼’这几个字。”

江凌放貌似不解。

“上次不还有人刺杀我吗。”

我无不慨叹地说:“红颜薄命啊。”

说着说着我斜眼看他,满脸都是怀疑。我猛地站起身,他还坐着,我弯腰凑近他,越来越近。

“做什么?”他散漫地问。

我眯起眼:“你是怎么穿的?”

*

江凌放直视着我,槐花树下透着细碎流光,打在我们之间。

“睡觉。”

他道:“睁开眼就看见他们围着我转,说我生得又皱又丑,还不哭。”

我立马接嘴:“那你还真没哭啊?”

很是好奇。

“为什么要哭?”

江凌放云淡风轻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就说了句吵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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