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元玲一时间语塞得厉害。
一直没出声的岳清也在后面有点石化。
虞风楠：“不信你去问田宸。”
丁元玲还想试试最后的可能性：“不会是你用来拒绝人的理由吧？你和田宸整天哥俩好的怎么就没好上？”
虞风楠：“如果我破产了的话会强迫他的。可惜我还没创业。”
丁元玲：“好吧，我服了你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替赵丛再谢谢你。”
虞风楠平和地一笑：“都过去啦。”
丁元玲沉思几秒：“如果你有了双性恋的可能……”
虞风楠歪头，抱起手来：“有点难办啊。”
丁元玲就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行吧。”
丁元玲走后，虞风楠看向一旁的岳清，他的石化已经解开了大半，前后打量虞风楠的头发：“确实给给的。”
虞风楠：“和那没关系，这是艺术！还有我懒得剪头。”
岳清啧了一声：“姑且相信你。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巨藏着掖着的人，天天冷脸，后来选班长，和全班人搞好关系，我都以为你被夺舍了。然后现在又打破了一点印象。”
虞风楠：“人要多处才能看出本来面目嘛。”
一个有些脸生的女生在旁边蓄势待发有段时间了，见丁元玲走后立刻凑了过来，支支吾吾问：“那个，你叫虞风楠对吧？”
虞风楠抬头：“你是……？”
“我，我是二班的！我从之前就觉得你很……好看了！能加个好友吗？”
“我是Gay。”虞风楠目光中透着真挚的笑意。
女生憋着一股气走了。
岳清：“……。”
钢笔：……。
话筒一直留在虞风楠手上，他问岳清：“你还唱吗？”
岳清摇摇头。
虞风楠顺手点亮手机一看，“我去，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岳清也伸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这不才十点半，你看错点了？”
虞风楠：“你第一次和我聚这么晚，你不知道，我十一点半必睡觉，要不你看我油光满面的形象是怎么来的。”
岳清：“……不愧是班长。”
田宸还在和别人激烈交谈他交到的第一个女朋友，虞风楠就这么和唱得正嗨的人群打了声招呼，别了别头发付了AA的钱，大步走出KTV，叫了个出租回家了。
家里，虞风楠只穿一条偏短的睡裤，边晾头发、边在客厅和住到新笼子里的小猫对视。
留了长头发后，他反而更少用吹风机了。
小猫扒着笼子，好像刚刚睡醒，不吵不闹。
虞父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刷手机，每刷一个视频就歪头看自己儿子一眼，嘴里发出啧啧声。
虞风楠：“ 你干什么？”
虞父：“大儿子帅，二儿子可爱。”
虞风楠受不了他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回屋了。
一只手摸了摸快晾干的头发，虞风楠另只手又摊开本子，拿备用钢笔写了起来：静静？
躺在桌子上的钢笔左右滚了滚。
虞风楠：你喜欢今晚上这种场合吗，不喜欢下次就不带你了。
钢笔站起来写：有眼 熟的，见 他们现在过得不错，也挺好的。
虞风楠：你认得我的高中同学诶。确实，你都活了四五年了。
……
他突然意识到：……你岂不是监视我很久了？
钢笔还是慢悠悠写：被迫的，我没法离开钢笔太远，只能算旁观吧。反正我死了什么都不剩。
虞风楠：原谅你。但你不要这么悲观嘛，这也是充实你的笔生了。以后他们有什么好玩的事我和你说。
钢笔：看 你意愿。
钢笔：不吹头小心头疼。
虞风楠：疼了再说。后面跟着画了一个粗糙的呲牙表情。
要睡觉了，虞风楠从自己的衣柜里抽了一条毛巾，把钢笔松松包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下一秒，钢笔挣脱出来，费劲地挑开了本子的随便一页写到：干什么？
虞风楠穿上衣正穿到一半，于是他只是弯腰看一眼钢笔写了什么，直接回道：“虽然晚了几年……弄点仪式感，给你个床睡。你不愿意就算了。”
钢笔写：好吧。
然后钢笔打算负责地自己合起本子，费半天劲合不上，索性不管了，只把毛巾调整回接近原来的形状，自己滚了进去。
观看了钢笔动作全程、出于恶趣味没有帮忙的虞风楠躺在床上，有点睡不着了。
……
早晨起来吃过早饭后，虞风楠迅速整理昨晚躺在床上生出的想法，开了一个名为“静静”的z站账号。
个性签名：钢笔的日常。
之后，他叫了几声“静静”，见钢笔还没睡醒，悄悄录了一个掀开钢笔被子（毛巾）的视频，只有几秒。
钢笔被折腾醒了，飘飘立起，在虞风楠已经翻开的本子上画了个问号。
虞风楠把账号页面给他看：“这样你的存在就更有意义了。”
钢笔：？？？
“我教你练字，然后你自己练，每天写几个字，发个日常也行。然后标注这是魔术。”
钢笔：？？？？？
“光说有点白，实践一下才知道嘛。”虞风楠当机立断，从书桌深处翻出自己之前练字剩下的半透明临摹纸，“我先带你写两遍，然后你在临摹纸上临一遍，再自己写几遍……怎么样？”
钢笔好像有点犹豫。
“你每天写字这么慢也不是个事，对吧。从实用方面出发，练练怎么样？”
钢笔有点被说动：练字可能确实需 要，但这个账号存在的必要性还是需要 探讨一 下。
虞风楠思索片刻，在后面写：就当遗影了。
钢笔：……。
虞风楠：还方便我纪念你。
钢笔没想到有关自己还能有遗影一说。
半晌，钢笔写：先……试一 次。
钢笔：只要以后我不在了你不要太难过，或者觉得难受。
虞风楠：嗯，那我给你设个忌日，只在那天难过。说不定过两年我连日期都能忘了。
钢笔：那感情好。
于是，虞风楠找好角度，架好手机，开始录像。
视频里，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伸了出来，拍拍躺在桌子上的钢笔，有温润而清朗的画外音说：“开始练字啦。第一天，我们就练你的名字怎么写吧。”
然后画外音向大家问好：“大家好，这是一只名叫‘静静’的钢笔，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因为身为一支笔，写字却不太好看，我决定帮他练字。”
“已经征得当事笔同意。”
那只手拿起钢笔，好好写了四个“静”字，洒脱灵动的笔画甚是养眼。画外音还在边写边讲：“每个横间距要平均，这两个笔画要相互交错……”
写完，手松开笔，钢笔自己保持住了直立状态。
那只手扯过一张临摹纸，覆到原先的位置。临摹纸经过时钢笔还小跳了一下。
之后钢笔自己动起来，细细描了这四个字，又在空白页上认真写了三遍。
画外音：“嗯，有进步哦，今天给你多打点墨。”
视频结束。
钢笔：奇怪的奖励机制。
虞风楠：“哈哈。”
留钢笔自己在纸上无聊地画小人，虞风楠简单剪了下视频，把叫钢笔起床的视频加了进去就直接投稿了。
账号的个性签名也改成了：一支钢笔的日常，包括日常起居、每天练字等。
只不过是在互联网上存个档罢了。
电话铃响起，虞风楠接了，是爹：“儿啊，我给猫买的快递有点多拿不了啊，你下来帮我拿几个。”
“行吧。”
虞风楠帮爹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回家，算是把欠下的饭消了。虞父也跟在后面进门，喊虞风楠帮忙拆包裹，和小猫拉拉感情。
而虞风楠四处看遍，没找到猫在哪。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敞开的房门。
莫名的不安在心底汇聚，虞风楠心道不妙。
走前他只是单纯把钢笔留在了桌子上。
扔下包裹，快步走进自己房间——小猫正在和钢笔玩抓笔游戏。
……
上个回合，钢笔堪堪躲过，下一个回合，白嫩如天使的猫爪准确命中钢笔，一巴掌将其扫到地下。
钢笔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几声金属质地的清脆声响。
这两回合只发生在半秒内，虞风楠的手只来得及摸到桌子的边沿。
……
虞风楠暗骂一声。
他性格算外向，但行事极稳，经过他手的所有钢笔被摔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三次，况且他还是经常用钢笔的。
虞父在客厅问：“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虞风楠：“猫把钢笔划到地上了。我看看笔，你先自己拆着。”
“啊？哎呀……不行的话我出钱帮你修……”
“我看情况。”
叫静静的小猫被提着脖子请出房门，叫静静的钢笔躺在地上原地不动。
正常人摔个便宜钢笔都会心痛的吧？
虞风楠面色有些沉重，正打算把钢笔拾起来，就见钢笔旁边的一部分空气渐渐凝固出颜色，有一个新的灵魂一闪一闪地出现了。
他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状态很不稳定。
这些年来，误走到家里的灵魂有几十个之多，甚至有一个在自己的床头停留过。
除了心底毛毛的，虞风楠什么都做不到。
当然这些灵魂也做不到什么，只是如雕塑般杵在那里，待两天就消失了。
可是现在的这个灵魂并不同寻常。
他抱着一侧的膝盖横躺在地上，全身蜷缩，剧烈地颤抖着。
是普通人疼到极致才会有的动作。
说到底，正常灵魂不会如此活灵活现。
虞风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救钢笔，还是该盯这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