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烂片电影会活下来。

吉野顺平也活下来了。

花山院很快就适应了那这张后劲十足的特殊卡牌，并掌控了其力量。她有可以观察「术式」和「咒力」的「六眼」，还装备了可以通过打入自己的咒力控制他人的咒力达到「扰乱」和「调和」这种效果的「术式卡牌-调律咒法」，就像拿着柳叶刀的手术医生一般，做着高难度的心脏搭桥手术，精准地切除了病灶。紊乱的咒力在「调律咒法」的引导下逐渐变得有序，形成了正常的运行机制。

在做完这件事后，她取下了「六眼」。

在真正抵达那个境界时，花山院的茫然加剧了 。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神子的话犹言在耳。

啧，她当然知道。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重要。」

那话响起的时机总是莫名其妙。

真怀疑她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奇怪的诅咒。

算了。

被拉住了，倒也不坏。

与之一同响起的是顺平的声音，他说，他是她的学生，他说，他想活下去。

人的拥抱是有温度的，不像她作为咒灵身体是冷冰冰的。

归根结底，太阳温暖了人的身骨。一旦记住了这份感觉，谁能拒绝温暖呢？

*

「黑匣子」

神子一如乔达摩。

出生即是圆融统一。

神子却在学习成为悉达多。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神子的箴言，并非单纯的废话。

这是一只锚。

它拉住了被突如其来的神力带上了宇宙，心也要被带离人间世的人。

人并非万物的尺度，因为人在各方面都是有限的。

一旦超出限度，那……不太好。

「这个世界并不重要，谁承认这一点，谁就赢得自由。」

可是，哪怕是神，也活在「世界」之中。想要在世界上生活，就该为这个世界辩护。

无限的自由带来的不一定是幸福，也可能是迷失。

*

不详的噩梦被驱散了，顺平安稳的睡着，呼吸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看不出方才痛苦喘息的模样，只是汗流浃背湿透了整件白衬衫校服，衣衫褶皱四起，黏腻地贴在少年的背上。

花山院望着顺平，低敛眉目，不知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这大小姐切换了「术士卡牌」，温温地烘干了顺平的衣服。

再度醒来时，顺平只觉自己身上暖洋洋的，而他倚靠在花山院肩上，偏长的黑发就垂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他连忙慌张地起身。

顺平又回想起方才的自己那可以说昏了头的大胆举措——拥抱少女，少年的脸颊再度如同苹果一般鲜红。

“对不起……紬小姐。”顺平声如蚊呐，脸色怯怯。

花山院疑惑的看了眼顺平，“你道什么歉呢？”

还未等顺平支支吾吾想出个什么回话时，自我非常的少女已经解说起来了他现在的情况：“你现在身体里存在两个「术式」，它们都稳定下来了，形成了自体血回输一般的循环。后面就要看顺平你自身的运用能力如何了，现在你主要是得学会「术式」的「串联」和「并联」，以及「开闭」……”

*

时值梅雨季，雨水丰富。每逢下雨，川崎市也变得阴沉，天空被阴沉迷蒙的灰色涂抹着。

这种天气让人很没劲，雨天出行也麻烦的很。湿了翅膀的鸟，想要展翅振奋一番，无奈却怎么也甩不掉羽毛上吸收凝集的雨水。人人便像极了这鸟，而身上流不尽的重露好比无处可排解的消极情绪。

这是咒灵很喜欢的季节，这个时间段往往是人类负面情感积蓄的高峰期，人类的负面情绪将咒灵们供养的舒服极了。

这时也往往迎来咒灵的婴儿潮，真人就是在这种季节诞生的。

灰蓝三马尾的长发少年在街市信步漫游，感受阴郁潮湿的小雨落在身上凉丝丝的感觉，雨丝裹挟着人类的负面情绪滋润着他。真人偶尔会踩进水坑，踩起大大的水花溅到恰好路过的倒霉路人裤脚上，听路人一脸茫然又开始骂骂咧咧地抱怨，他会摆个大大的笑脸枕着双臂离开，有时又会追着风一起奔跑，在风停下后来到陌生的地方，又继续随意选条路走下去。

他活的无比恣意，比这大街上、城市里所有人都要空灵自由。

身处人群之中的真人觉得，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人人心中下着纷纷梅雨的，灵魂黏糊糊湿答答的，但是遇了别人脸上就应激性的堆满了伪装成明洁阳光的虚伪笑容，可是灵魂依然是黏糊糊湿答答的，落下的汗水一般的排泄更多了。

真人如同漫游的脚步一般，任思绪肆意漂流。

然后，他停下来了。

这是一条小巷。

他的眼前站着一个披着红色长斗篷、穿着同色系洋裙的少女。

斗篷掩住了少女上半张脸，只露出了线形优美的下颌。

少女将兜帽放下，任雨滴从发丝滑落，她朝着真人露出了笑容，“找到你了。”

真人没有半分惊慌，在少女摘下镶着白色内衬的红兜帽后，他就看出来，少女是和自己一样的同类。

他们都是咒灵，拥有人类智慧的咒灵。

真人笑了。

少女的笑意也更深了。

花山院语气温柔，“你好，我是花山院紬，还缺个学生，你愿意当我学生吗？”

“诶？”真人对这个同类好奇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为什么会希望他成为她的学生呢？

“我是真人。”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他诞生于人对人的憎恶、恐惧之中，是人类之中最为显著的恶意。生于人类的灵魂最为真实的本质，故名「真人」。

“那么”，真人笑盈盈地问，“紬你能教给我什么？”

少女没有理他那个问题，反倒是问起他来了，“真人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吧？你觉得你才是真正的人类？”

真人对于有智慧的同类不吝夸奖，“是哟。紬很聪明呀。”

“可是你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呀。”少女的语气仿佛在说什么万分感慨的事，她复又微笑了起来，“我的话，可以教给真人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让你变得更强，比如，让你成为真正的「人」。”

对于后者，真人不以为意，他不清楚少女是从人类的何种负面情绪诞生的，但他是真正直至人之内核而生的存在。

他对前者感兴趣。

真人露出了一个天然而无辜的笑容，“只是……我怎么知道紬你能让我更强呢？”

“因为，我比你强呀。”少女这时像极了富有耐心的贤者，“我强的……可以随时杀死你。”

装备「术式卡牌-刍灵咒法」。

少女话音刚落，身上爆发出强劲地恐怖的气势，红色的斗篷在蓬发的咒力形成的无形气流中猎猎作响，与此同时，少女化为离弦之箭冲向真人。

咒力凝结成无形的长钉，在少女手中翻飞如扇，令人眼花缭乱，最终被少女射向真人。

少女的战斗意识极为可怕。

在真人被预判了行动轨迹，对方仅仅以数枚咒力长钉就封住了他的行动时，他终于意识到了，少女要当他的老师这件事并不可笑。

长钉精准地钉入他的身躯，很难想象，只是细细的长钉却穿透了他的心脏中央，如火箭升空之势轰开了一个巨大的孔洞。自灵魂升起的锥心刺痛，让真人生为咒灵，却头一次感受到了细微的恐惧——他是真的会被杀死。

战斗就在瞬息之间定下了结果。

真人仿佛一条菜市场里掉落在地上的鱼虚弱地躺着，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少女走到他的面前，微眯着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清扬着弧度，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强迫与侵|略感，像是傲慢的神明，又带着几分魔性，“这下真人相信我可以成为指引你的老师了吗？我有时候耐心很不好，正巧现在就是那种时候。”

真人明白了少女的未尽之意，现在就给她一个答复。

不回答，就杀掉哦。

不同意的话，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摧毁了吧。

真人的身体微微颤栗着，或许恐惧是有的，谁能避免对于死亡真正来临时的恐惧呢？但是，真人的血液在沸腾，那种极限运动一般的刺激在血液里勃发，是兴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好喜欢……

好喜欢这副姿态的紬。

浓重而粘稠的感情在大脑中发酵。

真人将胸腔内淤积的血咳出，运用咒力缓慢地修复着身体，吸收空气中逸散的咒力填补着伤口空缺。

他的唇角溢出一声轻笑，低色度的异色双瞳迸发出亮晶晶的眼神望着少女，“好呀。我相信，紬会是很好的老师。”

“这样，那真人先变成真真子吧，就是这种惹人怜爱的清纯jk。”花山院指了指暗巷上贴着的红灯区宣传单，上面是一个面容清秀的风俗业从事者，穿着正统的海军v型领的jk制服，以充满性|暗|示意味的姿势跪坐着，照片是以俯视的角度拍摄的，所以可以看见手掌抚摸的胸口上方深深的雪色沟壑。

少女此刻就像骄纵的公主发号施令道：“我知道真真子你的「无为转变」可以随意改变身体，所以不要想找借口哦。快给为师变！”

真人：？？？

不是，人不能，至少也不应该……

真人沉默地看了眼花山院，又瞅了瞅那张色|情满满的宣传单。

他委婉地说：“紬，咒灵是没有那方面的器官，也不具备那方面的能力，甚至连性别也没有。”

紬总不能是人类在x方面产生的负面情绪出生的吧？真人恶意的揣测着。

少女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就在真人以为她要放弃刚刚那个想法时，暴言出现了。少女歪了歪头，以有些不解的语气说：“充|气|娃|娃也没有██和██，充气娃娃也不具备██能力，它也没有性别。”

真人：“……”

合着他等于充|气|娃|娃？

“况且，「无为转变」也可以变出██、██、██，当然，确实不具备██能力，就像手指和道具也不具备██能力，但██能力不重要，对于██的人来说快|感才是重点。”

真人：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jpg

要坏掉了。

最后，在少女无言中掏出总长约1.5米、口径约20毫米的长|枪后，真人巧舌如簧的辩言戛然而止。

咒灵的尊严算个屁，命最要紧。

不就是下海吗？！

真真子今天也会很努力！

注释：

1、这个世界并不重要，谁承认这一点，谁就赢得自由。——加缪《卡利古拉》

2、我们想要在这世界上生活，就该为这个世界辩护。——加缪《卡利古拉》

知言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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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真真子，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