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寒假的结束和新学期的开始,学校突然宣布要开始上晚自习。这一消息在教室里引起了一片哀嚎。在众人的抱怨声中,只有林思朗依旧表现得漠不关心,他不仅经常翘晚自习去打球,即使上课也永远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晚自习课间。
方悦经过操场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淅沥的细雨,便迅速跑到旁边的一棵树下躲雨,透过雨幕,她注意到不远处的路灯下两道细长的影子缓缓靠近。然而,当她辨认出那两个身影时,身体却不由一僵,眼中的神采黯淡了几分——那是白杨,和他身旁的一个女生。
她看见白杨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那个女生的头发。
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情景,可是女主角却不是自己。
方悦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开始漫无目的地狂奔。冬天的夜晚,校服外套抵挡不住凛冽的寒意,冷风夹着雨点打在她脸上微微生疼。
她想起他压得低低的笑,他歪过头看向她的瞬间——或许在他面前她一直在演,扮演着一个她认为他会喜欢的模样。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精心设计,步步为营。而她希望他喜欢的,也不是真实的她。
突然“扑通”一声,手机从校服口袋里掉了出来。方悦停下脚步,又狼狈地回过头蹲下身去找手机,偏偏夜色晦暗,她看不清路,也找不到手机掉在了哪里。
与此同时,旁边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飞速和她擦肩而过,就在那几秒停顿的时间,自行车轮碾过地上一滩的水洼,雨水溅了方悦一身。
一阵冷风袭来,方悦不禁打了个寒战。
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比马戏团里的小丑还要可笑呢?方悦自嘲地想着。直到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把手机递给了她。
“谢谢……”方悦顿了顿,接过手机尴尬地道谢,却依旧没有抬头,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没事吧?”男生撑着伞,着急地问道。
“没事。”方悦短促地应了一声,举起衣袖胡乱拭去眼泪,声音闷闷地有些勉强。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流动着微妙的尴尬。
方悦在心里祈祷男生快点走,可惜男生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直到男生把一件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方悦才抬起头,却在看到男生的瞬间愣住了——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林思朗?是上帝觉得她还不够凄惨吗?
林思朗刚想开口,却看见她满脸泪痕,心像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地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方悦不愿意承认,在那一刻,在林思朗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同情。
方悦用力咬着下嘴唇,哽咽着低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不是同情。”林思朗认真地看着她,回答的声音异常冷静。
是的,他从来没有同情过她。无论是之前的捉弄还是玩笑都从来没有让她服过输,所以他一直很清楚,这个女生,是不需要同情的。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不由自主地对她伸出手。
就像她也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会在这种情形下出现在她面前。
*
一周后,高一二班教室。
两天的三校联考结束后,对于考试的题目,大家的评价可以总结为四个字——丧心病狂。
“你考得怎么样?”
“别提了,多选题就没对几个,这次我的排名肯定又要掉了,哎。”
“肯定是附中那些老师出的题,以为我们都像他们学校的学生一样不是人啊!”
“物理就没有出过一次正常的题……”
前面的两个女生正在大发议论这次的考试,方悦心里一阵莫名不安。
“方悦,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自习课的时候,突然有同学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
果然。
直觉提醒方悦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走出了教室。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正在给一个男生讲解题目,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尴尬地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方悦才轻轻叫了一声:“老师。”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过来,方悦心里的紧张又平添了几分。
那个男生正是林思朗。目光相遇的瞬间,方悦别开了视线。
“你来做什么?”班主任摘下眼镜,目光犀利。
这位班主任也是方悦班级的物理老师,向来对她没什么好言好语,只因她那一遇到考试就大跳水的物理成绩。
“我听同学说你找我。”
“哦……对,是我找你。”
然而班主任接下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地劈碎了她的全部骄傲。
“看看你这次联考的成绩。”
“你真的有认真学物理吗?”
“听不懂课的话还是趁早去学文吧。”
“……”
每多说一个字,方悦的头就更低一分。
林思朗忽然停下笔站起来:“老师,这次物理考试是竞赛难度,年级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没有及格。”
班主任:?
班主任皱着眉反问:“我说她,你急什么?”
林思朗:“……”
考究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连,还没等班主任开口再说些什么,方悦已经率先跑出了办公室。
下一秒,林思朗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方悦刚跑到楼梯拐角,就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一股蛮力拉住了手腕。
方悦甩开他的手,上高中以来所有关于成绩排名的情绪就在此刻全部涌了上来:“够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
她直视着他喊道:“是啊,我就是不优秀,连班主任也不喜欢我,想赶我走……根本没有人会喜欢这样差劲的我!”
林思朗被她喊得火气也上来了:“我他妈喜欢你啊!”
一句话,让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终于都冷静了下来。
这一句喜欢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些难以承受。
它太重了,重到没有一个能够支撑起它的桥梁,而只能任由它碎落一地。
林思朗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的意思是……”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一瞬间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出现了,他没控制住,就顺着嘴边溜了出来。
“谢谢你。”她说。
“呃?”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想给他找个台阶下。
林思朗的声音也很平静:“我不是在安慰你。”
“你……在我心里是友情以上。”
一字一句好似一道惊雷炸得方悦耳际轰鸣。逐渐加快的心跳一声一声那样清晰,她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果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那天看到你哭我突然就觉悟了,除了你,我心里不会再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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