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位军人也凑了过来，待看完内容后，他突然眼睛一亮，道：
“吴哥，这不是上头说的自愈病人吗？竟然真的有。”
吴哥似乎也想起什么似的，皱眉把手机还给常奕歌，盯着他们两个，目光幽幽，貌似在沉思。
常奕歌静静地看着他们，知道自己和苏鹭这次是逃不过了，肯定会被送去生物安全研究所进行研究。
如果符合条件，他们肯定会配合国家提取出抗体并研制出疫苗的，只是……希望事后，他们不会被放弃。
他这么想着，看了眼身后的苏鹭。她低垂着眉眼，模样也很冷静。但常奕歌知道她内心深处还是害怕的。
思及此，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要是国家允许，他会请求研究人员只拿他来研究，不要动苏鹭。
令人窒息而压抑的好几分钟过去了，“吴哥”终于开口，问常奕歌：
“你们恢复意识有几天了？”
常奕歌在手机上打出字给他看：
［我至少有两天了，我爱人更久，快十天了。］
“期间还有什么异样吗？比如说想要咬人的冲动？”
［没有。］
“吴哥”点点头，正色道：“我明白了。同志，在这关乎人类存亡的历史性时刻，国家现在非常需要你们配合病毒的相关研究，请你们跟我们在这里的避难所待一会儿，村里没信号，一会儿我会开车出去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将这个情况报告给我的长官。”
常奕歌深深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位军人冲他们行了一礼，以示尊敬，并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吴哥”全名吴鑫，另一位年轻军人则叫林迅。两人正准备领着他们进入祠堂时，常奕歌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在手机上打道：
［我们先化个妆吧，免得吓到里面的居民。］
“好。”
拎着的购物袋因为刚刚的慌乱躲藏被扔到了一边，苏鹭从里面拿出粉底液和散粉，还有腮红之类的，为她和常奕歌化了个浓妆，掩去脸上的痕迹，这才跟着他们进了祠堂。
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潮湿的木头腐朽的味道，混杂着难闻的灰尘味和烟味。
一个老大爷正坐在石墩上抽烟，用的是那种早已淘汰掉了的老烟枪。他右手臂袖管空荡荡的，目光漠然，气质看起来很超脱。
见苏鹭一直看着他，吴鑫解释道：
“老爷子对自己很狠，刚被咬到就把自己的整条手臂剁了，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苏鹭和老大爷犀利的眼神对上，心里一惊，拉住了常奕歌的手，跟个小媳妇似的。
祠堂里人很少，除了那个老大爷外，还有五个人，都是老人小孩，一个青年人都看不到。
这村子是个留守村，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把孩子留给老人带。
有个正在择芹菜的大妈看见他们进来，目露怀疑地上下打量了苏鹭和常奕歌一番，用方言问：
“小吴，他俩谁呀？刚哈看见你们跳出去，我还以为你们撒怪物去了。”
吴鑫冲她笑了笑：“看错了，他们是逃亡这里的路人，都检查过了，没被咬过，安全的。”
大妈闻言，总算松了口气，目光仍是未从他俩身上挪开：“你俩从哪个来的啊？”
吴鑫走到她前面，解释道：“他们夫妻俩人挺可怜的，都是哑巴，说不了话。”
大妈颇为诧异，唏嘘地啧啧两声，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低下头继续择芹菜。
“陈婶，晚饭吃啥啊？”林迅蹲下了身子，和大妈一起择菜，“我肚子快饿死了。”
陈婶嗔他一眼，眼神很是慈爱，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
“你啊，一会儿我炒盘芹菜炒肉，再弄两条香辣黑鱼还有豆腐汤，差不多也够吃喽。”
林迅憨厚地笑了笑，抓抓头发，继续帮陈婶择去芹菜叶。
常奕歌看着他们，拿出手机打出一行字，给吴鑫看：
［政府为什么不把他们安排到更大的避难所里去呢？］
且不说这个祠堂能否抵挡丧尸的侵扰，光是内部的生活条件，就已经足够恶劣了。没有信号，睡觉的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
吴鑫靠在一根雕花红柱旁，叹了口气，轻声说：“你知道这个村子是怎么受到丧尸侵袭的吗？”
这村子四面环山，连通进来的公路都没几条，偏僻的可以，简直像是个世外桃源，隔绝了与外面世界的联系。
［就，外来人员把病毒带进来的呗。］
“嗯。”吴鑫的眼神暗了暗，神情很是严肃，“准确来说，是政府派来的救援队伍带来的病毒。”
常奕歌一愣。
吴鑫看了坐在祠堂最里边的人们一眼，继续解释说：
“那个时候病毒刚刚爆发没几天，本来是派了三架直升飞机过来转移人员的，当时这个村子还没有丧尸呢。结果谁曾想，队伍里头有个执行过清理任务的同志竟然感染了3号H-CNSC病毒，就是那个潜伏期最长的H-CNSC病毒，这是我们在三天前才提取他尸体内的病毒分析出来的。当时他正在这个村子里转移人员，突然变为了丧尸，然后……”
他说到这儿，停住，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目光哀痛：
“一场混战过后，活下来的老人家因此死活不肯到外面的避难所里去。总觉得外面的丧尸更多，还是这个山野里面安全。政府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先在这里待着，等我们哪天做好了他们的思想工作就送他们离开。”
H-CNSC病毒，也就是此次的丧尸病毒。
它的潜伏期时长是在五天前才由权威专家确认发布的。因为国家前段时间忙于搜查幸存者和安置人员，该病毒的研究由于专家的大量流失以及数据采取的困难，进行得很是艰辛。
1号H-CNSC病毒的潜伏期约为一分钟到三十分钟不等，2号H-CNSC病毒的潜伏期约为四十五分钟到五个小时不等，而3号H-CNSC病毒的潜伏期时间更长，都是以天为单位，根据目前观测到的数据，最长可达五天。
并且，根据目前的数据可以观测到，不同病毒亚种的感染者传染给另一个人的，不一定是同种病毒，可能中途会发生变异。
避难所的隔离观察时间规则也会跟着最长潜伏期时间的变化而改变。外来者进入避难所后，要待在隔离室至少五天无异样才可和他人接触。
当时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它的潜伏期还可以这么长，于是疏忽大意了。
常奕歌了然，看了眼坐在祠堂里的各个人。有个小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坐在一边抱着一个破烂的跳跳虎公仔，面目呆滞。
他又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既然村子里没有丧尸，你们为什么要挤在这里呢？］
“谁说的。”吴鑫白他一眼，“虽然这地方偏，保不齐哪天就有丧尸游走到这个村子里头，你们不就是吗？祠堂好守些，地方也大，待这里头更为安全。”
常奕歌想起自己刚刚进村看到的那些老旧的土房子，收起手机，不再发问。
苏鹭觉得有点无聊，兀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起了手机里以前下载的视频。
吴鑫瞅了她一眼，哼笑一声：
“你爱人看起来像个大学生，你们结婚挺早啊。”
常奕歌闻言轻轻勾了勾唇，在手机上输入道：
［其实她就是大学生，我们打算在她本科毕业后就领证，称她为我爱人无可非议。］
吴鑫挑挑眉，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
“有什么事你跟林迅说，我开车到村外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通知领导。”
［好。］
看见吴鑫打开祠堂大门离去，陈婶抬起头，问：
“小吴又搞莫子去啊？”
“和我们领导汇报工作去呢。”林迅随口回答，“别担心啦，吴哥谨慎着呢。”
陈婶“嗯”一声，拿起一捆择好了的芹菜，往祠堂的侧屋走去，那里竟是个中式的老厨房。用水泥砌成的灶台上盛着两口大铁锅，里头微微起了锈。
灶台后头是柴火堆，林迅麻溜地蹿到灶台后面，帮陈婶生火。
柴火燃烧的声音吸引了苏鹭的注意力，她起身，瞄了眼老厨房。
里头还有个大缸，内里装满了水。漆着红漆的木柜里摆着碗筷，还有各种食材。
这样的老厨房并不稀奇，她老家的村子里就有很多。这个祠堂估计也是逢年过节给村民聚餐用的，不然也不会配有厨房。
陈婶看了她一眼，冲她一笑：“女伢儿，要不要过来一起烧菜？”
苏鹭摸摸鼻尖，摇了摇头，颇为害羞的转身去找常奕歌了。
他正靠在红色木柱上，双手抱胸，抬头望着天空的模样颇为惆怅。
苏鹭走过去抱住他，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因为周边都是人，他们不能开口发出声音，免得吓到他们。
衣角突然被人扯了扯，苏鹭低头，是个小女孩。她的脸蛋脏兮兮的，眼神却很明亮，干净透彻，让她想起了那个捡到的婴儿。
“姐姐。”小女孩甜甜一笑，“陪我玩可以吗？家家要睡觉。”
苏鹭一愣，无奈的笑了笑，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给她看：
［对不起啊，姐姐不会说话。］
小女孩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终于明白苏鹭的意思，失落的垂下头回到她外婆身边去了。
苏鹭叹了口气，将头轻轻靠在常奕歌手臂上。他将一切目睹在眼里，低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极尽温柔地安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