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2

周建林看清来人，大打开门，侧身给李蕴让路。

“请进，请进，老板在里面呢。”

李蕴有一肚子疑问。

比如这是哪？周建林怎么在这？不是说祁言自己下厨，难道他是来帮忙的？

但最终没问出口，她抬脚走进去，身后的门上的密码锁上锁。

别墅的装修风格是常见的轻奢样式，主体色调偏暗，要依靠各个墙体上的虽小但耀眼的光源照亮，沙发是灰色的，铺着剑麻地毯，面对着从二楼落到一楼的巨幕落地窗，外面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有松软的苔藓盖在花园小溪边的石头上。

深蓝的天空上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粉紫色，还有些橙红，像是染缸一样，五彩的颜色倒映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李蕴觉得他们好像置身云霞之中。

厨房在装饰的雾化壁炉旁，空间很大，餐桌的一部分是备菜的岛台，这会儿正堆满了东西，各种水果食材，料理台上则是不同形状花纹的盘子。

祁言穿了件燕麦色的卫衣，背对她左手握着平底锅，缓慢地打圈晃动。

他习惯把指甲修剪地贴近游离线，留下一毫米左右的白边，保证手指的卫生。

握着手柄的手指上鼓起数条青筋，却保持着文明内敛的意象，没有那种让人心惊的原始感。

虎口处浅表皮下的血管，在光照下蓝得晃眼。

奶黄色的液体向四周蔓延，里面的火上放了个马卡龙蓝色的铸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起白色水雾，伴随着鸡肉的鲜香飘荡在这个空间里。

祁言听见声音，没回头：“坐着休息会儿，或者随便逛逛也行。”

李蕴在沙发上放下包，目光看向一旁的周建林，“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周建林冲她笑笑。

她听见祁言笑了一声：“我请你吃饭，让你动手是什么道理，等着吧。”

李蕴答了句好。

周建林把人送到，欢快地跑开，到另一边个餐桌的空间，调试两盏架在旁边的圆灯。

李蕴脱下外面的羊毛大衣，搭在扶手上，接着走到背后，依靠着沙发，继续看祁言做菜。

祁言做菜，不，也不只是做菜，做任何和家务相关的事时，总有种浓烈的人夫感。

——他的表情总是很沉静，目光落在手里的事上，安排好做每件事的顺序，再有条不紊地执行，即便偶尔有些小插曲，他也不会抱怨一句，情绪稳定地把残局收拾好。

比如现在，他用巴掌大的方碟盛了两牙去核柠檬，放在平底锅旁。

看锅里酱料差不多，就捏起柠檬把汁挤进去，把榨干的柠檬再放回盘子里，接着下入去过虾线的明虾。

等菜盛出来，他扔掉柠檬干，立即把方碟清洗好放在沥水架上，然后转头用圆碟打一勺鸡汤尝味，再调味。

边做边收拾，料理台上虽然放得满，但一点不脏乱。

李蕴不是个厨艺好的人，平时在自己公寓做饭，要么番茄炒蛋，煮个青菜汤凑合一顿，要么是别的微波炉快手菜。

做得最麻烦的就是包饺子，但身为北方人，她一点没遗传到做面食的基因，饺皮肉馅都是买现成的，回来拌一拌就开始包，包一次能填满半个冰冻柜，抱着管半个月午餐的量去的。

但更多时候还是煮青菜面拌肉酱，或者下楼觅食。

她对食物卫生有点要求，外卖店铺如果没堂食过，也不会成为她的选择。

李蕴看了会儿，到水吧倒了杯温水，又抽了两张纸，走到祁言身后。

“热吗，喝口水？”

祁言的额角闪着点点细汗，李蕴用纸巾压了压他的额头，把水递给他。

祁言盯着她看了一秒。

李蕴外衣下，穿着咖啡色的中领羊毛衫配紧身高腰牛仔裤，针线的孔洞里透出白皙的皮肤，像有星星落在她身上。

肩膀那里的衣料撑得薄，隐约能看见细细的黑色肩带。

祁言把目光移回她脸上，张口吐出两个字：“喂我？”

“嗯？”

李蕴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我说想你喂我，”祁言示意她看自己忙碌的两只手，“我做饭给你吃，你喂我喝水，你觉得可以吗？”

李蕴无言反驳，把杯子凑到他唇边。

但祁言显然不渴，微微低头抿了一口，目光锁定在她脸上。

“祁哥，这个……”

小徐从楼梯下的地下室出来，手上拿了两瓶红酒，抬头看见贴在一起的两人，顿觉自己像是几百瓦的电灯泡，亮得太碍事了。

“呃，就是，那个，”他甚至短暂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低头看见手里的酒才想起来，“哦哦，哥我想问喝哪瓶酒？”

祁言直起身，他唇上带着晶亮的水光，像涂了润唇蜜。

他瞥见茶几上放着的细长酒瓶，转到另一边看向小徐，不忘把锅抬起来，以免没注意菜糊了，“不用了，放回去吧，李蕴带酒来了，我们喝那个。”

小徐又哦了两声，偷感极重地走回楼梯口，把酒送回地下。

李蕴忍不住笑了声，贴近祁言，把水杯举高，“还喝吗？”

祁言摇头，弯腰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不喝了，你去那边玩，衣服弄脏了麻烦。”

穿着黑色围裙当然是不怕弄脏衣服的。

伸手替他把滑下来的袖子挽好，李蕴忽然想起来：“大厨和小徐怎么也在，不是说只有我们？”

说起这个，祁言露出无奈的表情。

“周哥听说我今晚下厨，怎么说都想借这机会搞他的直播。”

李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周建林的账号，他从昨天的作品就在给今晚的直播预热。

不知道周建林脑子里有没有虚假宣传这个概念……

……什么亲自下厨、签名照配零食礼包，她看见周建林的节目流程里，还有个心水零食分享。

李蕴把手机朝向祁言，“他说的这些粉丝福利，你都知道？”

祁言点头。

“你也没异议？”

点头。

话顿了顿，李蕴吸了口气，“王哥也知道，他没意见？”

“没意见，”祁言把咖喱虾倒进青黄色的盘子里，“无论是王哥还是周哥，说到底我才是老板，我同意是首要的。”

李蕴收起手机，神色不明地说了句“你还真是个好说话的老板”，扭头离开了厨房。

-

站在花园里，没了室内的热气包裹，一阵冷风吹的她发抖。

她匆匆出来室外，没来得及穿外套，此刻被吹得清醒，才觉得自己夺门而出的举动，幼稚地不像她。

李蕴跺了跺脚。

她只是觉得祁言不该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这会让他混淆面对生活和工作时的心态。

……但，毕竟祁言平时微博发得少，出一次活动图，粉丝可以舔上好几个月，团队默许周建林的行为，估计也算另一种宣传。

能理解。

好吧。

她只是觉得祁言不该把他们的事，和工作混在一起，至少不能借着约会的便利工作。这会让她觉得这段日子的相处，只是在演一场没有摄像机的戏。

她有没有被重视？

祁言有什么想法？

做面包有一个步骤叫折叠，通过数次翻折帮助面团增强筋性。

但拉扯需要手法，做得好能让面包更加柔软有嚼劲，做不好会把面筋扯断变成死面。

李蕴至今就做过两次面包，一次在胡青然家，一次买了半成品面团回家烤牛角包，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她天生不是“拉扯”的料，但她熟知的爱情故事充满血腥、暴力、猜疑和算计，要怎样在善变的人身上，确定一颗真心，她还不懂。

这个想法并不是凭空来的，她时常会思考和祁言的关系，只是进入杀青倒数后，思考地更加频繁，虽然现在还没想出个大概就是了。

脚下的小石子被她踢飞，李蕴抱住自己的双臂取暖，有点后悔这么冒然就冲了出来。

至少把外套拿上吧。

正后悔着，她感觉肩上一重，暖意袭来，把冷风隔离在外面。

“穿这么点儿就敢出来，你不知道外面什么温度？”

祁言把大衣拢起来，李蕴回头，看见他穿着的单薄卫衣，有些不服气：“怎么不说你自己。”

祁言低头看了看，抬手从身后抱住她，“嗯，所以你借我抱会儿，取取暖。”

李蕴哼了一声，倒没挣扎。

祁言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看着她侧脸柔和的弧度，还有像平地拔起小山的小巧鼻尖。

“我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

李蕴梗着脖子回答：“没有。”

“没有？”

祁言不合时宜地笑了，吹拂过耳边的温热气息让李蕴缩了缩，“你知不知道你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纯粹得很好懂。”

李蕴拔高声音，“你觉得我蠢？”

祁言收不住笑，“你曲解我，纯粹怎么就是蠢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或许我确实太好说话，缺少做老板该有的边界感，但我不是故意选在今天直播的，这是意外。”

他又把李蕴抱紧了点，“你知道的，谈恋爱我的经验没比你多多少，这次约会没安排好，的确是我失误。所以如果你原谅我，下次我肯定会做得更好。”

李蕴沉默了一秒。

该说他心大还是心大呢，这种时候提前一段恋爱，难道不是火上浇油？

她叹了口气，从祁言怀里出来，转过身愣了一下，才把目光移回祁言脸上。

“我不知道，这次都满意不了，还想有下次吗？”

倒不是埋怨的语气，祁言心里有底，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睛盯着她看，却有些故作可怜的味道，“真的不能再给次机会吗？”

李蕴有点尴尬，咳嗽一声，“别这样，这事再说，先进去。”

她牵着祁言的手往房子里走，虽然没站太久，但他的手已经开始发凉了。

祁言眯着眼笑了笑，跟着转身，就看见贴在玻璃边八卦的两个男人。

祁言：？

小徐：……

周建林：……

两人装作没事走开，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

直播是从最后一道菜快出锅时开始的。

大量祁言的粉丝涌入直播间，分享和二次分享，没一会儿直播间人数就超过两百万。

出镜场景主要是厨房和餐桌，李蕴为了躲镜头，就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然后身体慢慢下滑，直到一根头发丝都露不出来为止。

她听见祁言和粉丝打招呼，在周建林的旁白提问下，回答了几个粉丝的问题。

李蕴从玻璃的反光里看祁言的身影，小徐举着一个移动光源给他打光，导致玻璃反光里糊成一团白色，什么细节都看不明白。

李蕴只好伸手从包里勾出耳机，打开戴上，点进周建林的直播间。

右上角显示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三百万。

屏幕里，祁言正用厨房纸擦拭装盘蹭在盘子边缘上的酱汁。

他把最后一道菜端到餐桌上，和其他七道菜合在一起，五颜六色看着丰富极了。

弹幕听取“哇”声一片，都在问是不是祁言做了全部。

祁言点头后，下一个问题接着来了。

周建林：“嗯，哥哥做这么多菜，都是一个人吃吗，回答一下？”

李蕴：生气了

祁言：笨拙示弱，高段位撒娇

李蕴：哄好了 OK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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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