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任意没有丝毫犹豫，半夜发消息她可以当做是江肆在报备，打电话过来是因为被江肆看到了她正在输入，但这种时候见面？想都不要想！

谁家好人半夜去阳台上见面啊？搞得跟偷情一样，他不嫌丢人她还怕被陆笙笙笑话呢。

那头的江肆似乎也不是很意外，只低声笑了笑，随即抛出了一个诱饵：“你想不想知道之前在我干爹的视角中你都做了什么？”

任意：“干爹？”

江肆微微一愣：“我没告诉过你吗？就是漆总，漆峰丰。”

任意沉默了。

江肆早就知道她把他干爹杀了五次，还对她这么好，还说要追她？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脑回路……

“我这次去总部和他聊了聊，没有细说我的噩梦和你的幻觉，只是问他在那几天和你相处的细节，问他有没有觉得你哪里不太对劲。”

“他还和我分享了用那张符时候的心路历程，你想听吗？”

在这些天的追究和探索之后，任意觉得关于那件事的问题已经越来越少，如今又有一次吹散迷雾的机会，她又怎么能错过？

“想，”任意的声音清晰稳定，“但不是现在。”

“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明天吧，明天我们见面聊。”

反正江肆又不会跑，今天知道和明天知道的区别不大，她不可能头脑一热就瘸着腿跑去阳台上幽会。

但是对于掌握资源的甲方，该安抚还是要安抚的。故而任意的语气中带上了些哄小孩的温柔。

事实证明江肆也没有非要任意半夜见他，只被哄了一句就乖乖巧巧的应了，然后缠着任意说完晚安，还非要任意明确好明天来找他的时间，让他好定闹钟起床。

“……不用定闹钟，下午一点吧，午饭后我去找你。”

任意低声细语的哄着对面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后，积攒的困意侵袭而来，很快就回归原位进入梦乡。

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漆总会在江肆面前说她的不好。

再差能有杀人差吗？任意心情非常平静。

这样的平静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吃过饭后和陆笙笙交代了一声就独自来到隔壁门前敲了敲门，本以为能见到一个居家的或是穿着正式的江肆，但门被打开之后，任意维持了一夜加半天的平静心情突然产生了裂痕。

面前的江肆赤.裸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没有系带的宽松短裤，一手开门，另一只手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见任意愣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定了闹钟来着，但是一不小心又睡着了，刚才起来洗完澡。”

“你先坐，我去换身衣服，稍等。”

他说着就拉着任意进了门，然后半个身子越过任意把门关上，见任意脸上的表情僵硬，轻咳一声，转身隐藏住自己压抑不住的嘴角，若无其事地走向卧室的方向。

任意从未与赤着上身的男人如此接近过，刚才江肆关门的时候几乎将她抱在了怀里，她能清晰看到江肆背上从发梢滴落的水珠，亦能清晰看到他皮肤的肌理和肌肉的形状，至于前胸和更为精彩的腹肌轮廓，任意想到就觉得脸颊发红，耳根子发热。

但还好她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进了卧室的江肆根本没有关上门，只把门虚虚的掩着，任意能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她目不斜视的坐到了距离卧室门最远的沙发上，还非常顺手的翻出空调遥控调低了室内温度，好让自己脸上的温度下得快一点。

江肆没有在卧室停留太久，但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任意平常见到的样子，只有发梢还泛着一点湿意。

“喝咖啡吗？还是果汁？”

江肆神色自若的来到吧台前，问任意想喝什么，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任意摇摇头直入正题：“清水就行，漆总是你干爹，这件事，公司里好像没人提起过？”

江肆轻轻颔首，将水杯放在任意手边，自己顺势坐在任意旁边，道：“公司里知道的人不多，这本来也是私事，被别人知道了也只是多一条谈资而已。”

“那……漆总是怎么说的？”

任意端起水杯抿了一小口水，双眼望着桌面，双手不自觉的用力握住了玻璃杯。

“他说……”

任意聚精会神的听着。

“说很欣慰我喜欢你。”

江肆想到干爹当时的表情，再看到任意现在紧张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任意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水杯，坐直身体看向江肆：“能不能好好说话？不好好说话我回去了。”

江肆笑着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你别太紧张，我按时间顺序和你说。”

3月29日晚。

漆峰丰在宣布之前的方案作废之后留任意一个人加班。

“好，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走向了门口，走了一会儿后，突然听到身后任意叫他的声音：“漆总。”

当时的走道没有开灯，他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任意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怎么了？小任。”

“没什么要紧事。”

他听到任意这样回答。

因为急着回家，他就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但走了几步之后察觉到了不对，回头看到任意还站在原地，便出声叫了她几句。

但刚才还回答的流利的任意却没有再理他，他只能看到一个黑影矗立在那里。

他刚准备回去看看任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看到任意拖着步子走回了自己的位置，看起来除了有点累之外一切正常，他便没有再回去，而是离开了办公室。

听安江肆讲述的任意再次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但还没等她回神，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就覆上了她的手背。

江肆将任意握着拳头的手轻轻打开，抚着被她握出印子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没有说话，只用动作和目光表达着关心。

任意的注意力全然在江肆刚才的叙述中，也没有分神去顾自己的手，而是讷讷道：“但我的记忆里确实有动手那一幕，你也梦到了，不是吗？”

“而且我的精神测试也是正常的，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骗你。”任意愈发疑惑。

江肆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防止她再伤到自己，低声描述起了4月8号那天，也就是漆峰丰用符纸杀了院长魂魄那晚的漆峰丰视角。

自从清明节收假以来，漆峰丰总觉得任意身上萦绕着一股驱之不散的阴气。

他对阴阳道法这方面略知一二，手上也有祈安观拿来的驱鬼符，在察觉到任意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已经要到影响她身体的程度之后，便动了帮任意驱鬼的心思。

刚好那天其他人都去团建，任意和他单独在办公室里，他便找机会用了那张符纸。

果然，在用符纸拍向任意的后脑勺之后，附身在任意身上的恶鬼被他赶了出来，还在驱鬼符的作用下顺利消散。

按理来说任意不通阴阳五行是看不出鬼的，但她已经被那只鬼折磨了好几天，身体和精神都弱了不少，所以应该是看到了那只鬼。

“那是什么？”任意的表情明显有些发愣。

漆峰丰对自己手上的驱鬼符很有信心，便自信答道：“你去墓园沾染了野鬼，她上身要夺取你的气运，我身上刚好有大师开光的符箓，便帮你打散了那野鬼。”

说完之后还顺便勉励了一下任意：“不用太感谢我，好好工作，做好这个体育馆，我还等着年会拿这个体育馆领个奖呢。”

但任意却似乎被那只鬼吓到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地面发呆。

漆峰丰叫了几声后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只是一时陷入了震惊，需要重塑被打破的世界观，便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室。

“……”任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以为她守了尸体一夜，其实只是在办公室里干坐了一晚上？

江肆似乎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她的手，道：“之前没告诉你，上次去完公墓之后，我就去查了办公室的监控，在这几个时间点里，监控拍到的内容都和干爹所说的一致，在你以为自己在杀人的时间段里，监控中的你都在发呆。”

任意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了脸。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放下双手看向江肆：“但我记得漆总说我把他脸摁在茶盘上那次是我掀桌子走人了？”

江肆摸了摸鼻子，脸上少见的出现了尴尬的神色：“干爹说当时是在给我拉红线，但你明显不愿意，还非常用力的把他心爱的茶盘打碎了，让他收拾了好半天。”

任意皱眉：“可我印象里漆总的茶盘一直是那一副，没有碎过，是你来之后才被换掉的。”

江肆直接从手机里调出了当天的监控给她看，任意一边看，他一边在旁边解释道：“我干爹面皮薄，不好意思解释说是因为什么打碎的茶盘，就把家里那套拿过来用了。这种茶盘材质相同，又都有使用痕迹，不是熟悉的人是看不出差别的。说实话，就连我也没看出来这两只茶盘有什么不同。”

“……”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无语。

接着听江肆讲完剩下两次的漆总视角，任意只觉得极其心累，漆总的视角太过正常了，除了符纸事件没在监控中显示以外，其他都被监控拍得清清楚楚的。

如此一来，倒显得她的认知和江肆的梦境像是在另一个次元发生的事情。

科学也不能解释，玄学也未曾涉及，这件事，似乎就只和他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