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了江熠明片刻。
少顷鼻腔发出“哼”的一声,“想归想,动我照片干什么?”
“他和你很熟么,”江熠明再次追问,“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少年态度强硬:“我好像没有回答你这么多问题的义务吧,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是他的丈夫。”江熠明几乎是脱口而出,而后有片刻的失神。
“就算你是他的丈夫,也没权利干涉他和别人拍照片的自由吧?”楚舒冷声道:“再说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结婚,谁知道你到底是谁。”
见男人的脸色阴沉可怖,楚舒捏紧照片退了半步,但想象中的暴怒并未出现,男人只是垂下那双凌厉的眼睛,像是在看什么宝物一般看着那张照片,轻声道:“开个价吧。”
楚舒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要是想要他的照片,微博上随便去搜就是一大把,他是糊了点,但也不至于一个粉丝都没有。现在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照片只有这一张,多少钱我都不可能卖给你的。”
说完楚舒也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就往咖啡厅里走,正在收拾桌子的员工向外面扫了眼,“诶,那个帅哥怎么又来了,还以为上次车祸有阴影了呢。”
“帅什么帅,”楚舒冷冷地睨他一眼,“长得再帅也是个人渣,回头我就打印出来个牌子放门口,就写‘人渣不得入内’。”
小员工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店长上了楼,收回视线,勤勤恳恳地继续工作。
等快下班时她出来摸鱼时,发现那个冷脸帅哥还在原地,就好像几个小时内压根没动过似的。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朵玫瑰,眼神让人遍体生寒,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男人竟然在慢慢抚摸那朵玫瑰。
花茎上的刺扎破他的手指,满手都是血,可男人却浑然不觉。
正疑惑着,二楼的楚舒打了个响指,小员工惊起两米高,再一看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哎我说那个穿西装的,”
少年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我就是个单纯的路人粉,正好认出来合个影而已,和他真不熟,你能别在我店门口发疯吓人了吗?没看见那边街拍的大爷都拍了多少张了,你再这样我打120抓神经病了啊。”
见男人不为所动,楚舒走回房间抓出一张照片,双指一夹直接扔过去:“你不是想要照片吗?签名照,送给你了,别影响我做生意。”
言毕他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江熠明垂眸,看到飘落在脚边的照片,终于有所反应。
他弯下腰,捡起那张沾了灰的照片,想伸手把灰擦干净,伸出去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猛地顿住。
照片上的人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乔晏重叠在一起,眼底含着温润如水的笑意,依旧是黑发,手中捧着一束粉白色的玫瑰花。
粉白色的玫瑰花。
照片的右下角是“乔晏”两字的签名,笔迹隽秀,丝毫没有娱乐圈染过的浮躁气息。
江熠明忽然就想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
是乔晏哭着承诺要成为他“完美的情人”后,第一部戏杀青时拍下的照片。
至于他怀里的那束粉白玫瑰,是车停在路边时,江熠明随手一指买下来的,全程没有超过一分钟。
乔晏抱着花微笑,神情却十分淡漠,就好像完全不觉得这束花是什么馈赠。
那张拍立得上的乔晏还深深映在江熠明脑海里,甚至让他觉得无比割裂,仿佛他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乔晏。
江熠明用干净的那只手将照片按在胸口,力气大得仿佛想要把这张照片揉进骨子里,半晌他忽然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却非常不稳。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楚舒眉头紧蹙地打开窗户,直到看见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小员工杵着拖把仰起头来,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惋惜:“这都一周了,除了你和我们店里的人,这位帅哥好像还是第一个过来的粉丝呢,你还把人家轰走了。”
楚舒没吭声,关上窗户,犹豫片刻后走向房间,拨通电话。
很快被人接起来,传来一声轻快的:“喂?”
楚舒咬了咬后槽牙,挣扎片刻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哥,今天前夫哥来店里了,他的精神有点不正常,好像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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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江家老宅里,江老太太面色凝重地坐在主位。
不久后,梁文安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被沉重的氛围吓了一跳,“怎么了江董?”
“你自己看。”江老太太眼神示意江子琛将纸质文件递给梁文安,“这是这个月江氏的财务报表,乔晏死了,江熠明不仅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反而更起劲了,和陵城几个项目全部都被他拿下来了,这就是你说的拿捏江熠明的办法?”
梁文安快速地扫过去,很快放到一边,面带笑意地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不如您先看看这几张照片吧。”
“这上面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吗?有什么用?”江子琛不明所以。
“拍下照片的人说,江熠明今天在乔晏出事的地方待了整整一下午。我听说,他一直在找乔晏的骨灰,今天是乔晏的头七,你猜他会做什么?”
江老太太狐疑地看向梁文安:“你知道他葬在哪里?”
“有些事情好查得离谱,至于江熠明为什么不知道,我想是他身边的人有了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两年前,乔晏就给他的父母和自己买下了淮北区心禅寺的壁葬墓地,不管他到底在不在那里,我想,江熠明知道这一消息之后,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吧?”
江老太太沉着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你打算怎么做?”
“我本来是计划利用乔晏的,但事发突然,不过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来死去的人也有价值。您想,现在乔晏的死讯被压得密不透风,但如果,‘江熠明为了一个戏子情人发疯’这件事传遍海市,登上全国热搜,您猜,江氏会不会受到影响呢?”
“年纪轻轻,心思倒是深沉。”江老太太终于笑了起来,“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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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夕阳垂落前,江熠明换了身纯黑的衣服。
量体裁衣的西装显得格外肃穆,他郑重地打好领带,露出掌心又红又肿的伤口。
“江总,你让我买的玫瑰花。”
杨远将一束鲜红色的玫瑰递给江熠明,后者却没有接,兀自走向车库:“走吧,跟我去个地方。”
他原本想提醒江熠明今天的日子,想了想又憋了回去,公事公办地询问:“江总,地址。”
后方一片安静,杨远透过后视镜向后投去疑惑的目光,却猛然对上江熠明凌厉的视线,片刻后他薄唇微启:“心禅寺。”
杨远一怔,又很快恢复如常:“这个点,寺庙应该已经关门了江总。”
“我联系过了,”江熠明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犹如利剑,“你在害怕什么?”
杨远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语气平静:“江总,我…”
“开车吧。”江熠明按了按太阳穴,偏头看向窗外。
夕阳残留着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变成了血红色,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杨远硬着头皮发动车子,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如果乔晏的骨灰真的在那里,江熠明会做什么?
杨远不敢想。
远离市区、依山而建的寺庙显得格外静谧,就连车轮碾过树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但不知为何,看上去人迹罕至的地方,路上却有几道新鲜的车轮印。
停了车,江熠明一言不发地下车,径自走向寺庙大门。
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男人满脸谄笑地替江熠明拉开门,又将手中的两串钥匙递给他,“壁葬区在寺庙里面,大门已经打开了,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江熠明睨他一眼:“滚吧。”
壁葬区在寺庙中部的两侧回廊里,深夜不太明亮的道路显得有几分阴暗可怖,寺庙中独有的香火味依旧浓重,江熠明接过杨远手中的玫瑰花,一把推开半掩着的金门。
肃穆而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江熠明脚步顿了片刻,慢慢走到钥匙对应的一列。
眼见着他抬手就要去开门,杨远脑一热,喊道:“江总!”
江熠明动作不停,刚插.入钥匙,忽而被一股极大的力气给推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后背狠狠撞到另一边的墙上的硬物发出一声巨响,可他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似的,立刻直起身子迎向来人。
双目赤红的钱锐死死护住身后的位置,垂眸扫过他手中的玫瑰花,努力控制着语气:“江熠明,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腰侧迟钝地传来一阵生疼,低沉的气场再度压过去,语气却格外轻:“我来带他回家。”
“你有什么资格带他回家?”钱锐流不出泪水的眼眶酸涩又生疼,喉咙里更像是卡了一口血:“就让他安息不行吗?”
江熠明走上前去,眼底猩红,一字一句的地问:“不在我身边,他怎么会安息?”
“你真的很可笑,”钱锐抹了一把脸,接连呼出几口气平复心情,指向那束鲜红的玫瑰花:“他从来,从来都不喜欢这种被剪下来包好的花束,在你身边?你也配。”
江熠明沉默许久,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花束,仿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亲人只有我了。我不会让他孤零零地留在这里的。”
说完他一把推开钱锐,旋开钥匙,门弹开,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碑,没有骨灰盒,只有一层厚厚的灰。
晏晏今天出场了!但不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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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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