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抓狂了半天也没能碰到余殇半根毫毛，它有些累了，不再试图伸手挠人，但凸出的眼球依旧死死瞪着对方，仿佛在说：下次一定要你好看！

下次是不可能下次了。

余殇重复了一遍问题：“你有什么冤屈吗？”

女鬼的笑容往回收了大半，皲裂而艳红的唇瓣微微抿紧，遮住里头流血的獠牙，它神色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平常阴冷狠毒的模样。

嘶哑难听的嗓音从喉咙滚出，它回道：“…没有。”

余殇：“不，你有。”

女鬼：“…….”

就在蒋书亦和熊刚大呼牛逼时，余殇手腕腕表突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一个大大的红色三角形图案出现在弹出来的光屏上，三角形中央还有醒目的白色感叹号。

【警告！警告！警告！】

【玩家不可直接从鬼魂口中套出通关答案，请玩家自行探索真相，如有下次，一律按违规处置】

听到这话，蒋书亦撇撇嘴：“这系统玩不起啊。”

系统就是给他们颁布任务的无情工具人，被这么说，也有些不满地蹦跶了下：【没有玩不起！】

蒋书亦看着自己的智表，嘿了声：“你还能对话？”

【……】

余殇被警告后，满不在乎地换了个问题：“请问，你和你丈夫关系如何？”

空气凝滞了一分钟，系统也没来警告，看来关键在于“直接”二字。

只要余殇不直接，乃至于拐弯抹角地提问，也不算作犯规。

没有触碰禁制，女鬼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万般不情愿地回道：“我们夫妻关系很好。”

熊刚想起任务上的三个鬼，问道：“另外两个鬼是你的丈夫和孩子吗？”

女鬼僵硬地点头。

熊刚又问：“他们去哪了？”

女鬼裂开了嘴角：“我也在找他们….”它的眼球转了转，而后扯着嗓子说：“你要帮我找他们吗？”

熊刚摸了摸胳膊，怎么感觉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了….

再看女鬼那阴森森要噶人的凶样，他立马缩到蒋书亦背后，既没回答要，也没回答不要。

余殇猜测这和剧情有关系，便替熊刚回答：“好，你以前住在哪楼？”

女鬼冷笑了下：“14楼。”

余殇：“你死前做的什么职业？”

女鬼：“….上市公司老板的秘书。”

余殇：“你丈夫呢？”

女鬼：“在家带小孩。”

余殇：“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女鬼：“没有，怎么了？”

余殇点头：“好，最后一个问题….”

女鬼不耐烦打断：“你有完没完了？”

余殇露出温和的笑容：“漂亮的女士，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女鬼被夸漂亮，有些开心，但它没表现在脸上，勉强点头：“行吧，你问。”

余殇问道：“你最喜欢涂什么颜色的口红？”

女鬼愣了下：“呃..大红棕。”

说完，女鬼就溜之大吉。

身影虽然没了，但走廊里还留下它阴冷狠戾的回音：“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全程目睹余殇审讯女鬼的二人纷纷张大嘴巴，还能这么玩？？

直播间又涨了不少观众，弹幕里全是在感慨这个人类老是反向操作，令人猜不到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确定不是一个警察？】

【不是，他是一个小说家】

【他好大胆，居然敢跟人类最怕的东西打交道】

【他问这些问题是要做什么？】

【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最后会问女鬼喜欢涂什么颜色的口红，这和他要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他不会是重口味看上女鬼了吧？】

【不要吧，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类的长相符合我的审美，我还想多看看呢】

【人类，奉劝你不要打女鬼的主意，你要知道人鬼殊途，如果你想死，可以选择来当我的标本，我会将你制作成全宇宙最精致且最完美的标本！】

女鬼彻底消失后，蒋书亦和熊刚都松了一大口气。

前者心有余悸地说：“余哥，你都不怕的吗？”

“还行”，余殇往家门口走去：“之前我为了写惊悚悬疑小说，把国内国外的恐怖片都看了一遍，这个女鬼还没有裂口女长得恐怖。”

熊刚一个当过兵的铁血好汉都忍不住佩服：“太厉害了，我之前看国内的笔仙都吓得不行。”

蒋书亦没有嘲笑对方，因为他都没看过。

“写小说也不容易啊….”

余殇瞥了眼感慨的熊刚，毫不留情道：“你们得尽早克服恐惧，因为这种东西以后会经常出现。”

熊刚是个直爽性子，当即道：“好，我回去就刷几部鬼片。”

蒋书亦垂下头，感觉前不久放大话的自己有些丢人。

“小余，咱不接着调查了吗？”

“知道的差不多了”，余殇打开门：“先补个觉吧，九点再起来查。”

熊刚觉得三人身上叠了层保护甲，不管做什么鬼都拿他们没办法，这时候不去调查，更待何时？

“我们现在下去说不定还能碰到另外两只鬼，再用小余你这招，从他们口中获得更多线索，怎么样？”

余殇打了个哈欠：“你大概率不会碰到他们。”

熊刚：“为什么？”

余殇：“如果那么容易，女鬼就不用一直找他们了。”

蒋书亦迟疑道：“你是说…他们在躲着女鬼？”

余殇：“也可能是躲着别的东西，我不确定。”

蒋书亦摸了摸下巴，推测道：“会不会是入室抢劫？杀人犯把一家三口都杀了之后分尸冲进下水道。”

熊刚也加入推测：“由于杀人犯是为村民争取利益而英勇献身的村长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孩子，由村民们共同抚养，他杀人后，所有村民，也就是这栋楼的住户都为其保密，并团伙分尸，每人拿一块尸块回家处理，这样警察就查不到真相了。”

蒋书亦眼里绽出光彩：“可以啊大胡子！你这推理哪学来的？”

熊刚嘿嘿一笑：“这是多年看小说的经验。”

“你们还进不进来了？”

青年站在门口，客厅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困倦的脸庞，下颌线流畅且冷硬，额前碎发垂下，在眼帘处拓出淡淡阴翳。

“进进进。”

“我也有点困了，等九点以后再说吧。”

……

余殇做了个梦。

梦里的景象怪诞不经，和他现在所经历的现实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在梦中，他高居上位，无数怪物匍匐于他的脚下，周围血海环绕，尸骨堆积，它们口中高喊着他听不懂的话语，面上带着虔诚和畏惧，仿佛他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神明。

余殇潜意识里抗拒自己是个与怪物为伍的人，就算是在做梦也不行。

下一秒，画面扭曲。

天光骤然刺破黑暗，在一阵眩晕的白光过后，眼前出现了温暖明媚的阳光、道路、城市，以及……他的爱人。

对方坐在对面的公交车站，隔着川流不息的车影，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过去，身着纯白衬衫的少年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少年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在他愣神间，对方温和如春风的眉眼倏然绽出一抹笑意。

薄唇轻启，一张一合。

在那来往不停的车流中，他竟看出了对方想表达的话语。

那唇型，是在说：我好看吗？

他有些窘迫，这才想起来自己盯对方太久有些不太礼貌，本身他看人也没什么意思，只觉得少年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他深究记忆，却始终没找到在哪里见过对方，这不，走神间就被人抓包了。

后来，少年坐上了那辆公交车，在后排窗前和他挥手说再见。

他当时以为这是最后一面，毕竟城市这么大，人又这么多，加上他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是个实打实的宅男小说家，因此，再遇上同一个人的概率几乎为零。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一个月再次出门，就在书店时撞见了对方。

他当时想，这是什么缘分啊？

少年也愣住了，回过神来笑着说：“又见面了，上次没来得及，这次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他还记得，他们是在星巴克喝的咖啡。

当时对方点的是抹茶星冰乐，他点的是香草拿铁。

坐在角落里，他们互道了名字，又加上彼此的联系方式。

从聊天中，他才知道对方一直是他的书迷，两年来一直追更着《深渊颠覆》，巧合的是，对方名字和他笔下的主人公一摸一样。

那天，他和对方聊了很多，从早上聊到晚上，午餐吃的意大利面，晚餐则是去当地最高的旋转餐厅吃澳洲龙虾。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第一个朋友，不管是性格还是爱好，对方都和他十分契合。

就这样，他们来往了半年，线上线下一直都维持着友好的朋友关系。

直到年底倒计时结束，在漫天绚烂的烟火中，对方侧头，将一个轻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站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中央，一股名为欣喜和雀跃的情感悄然无息在他心中荡漾开来。

仿佛一颗石子落进平静无澜的海面，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石子再沉入大海，不过片刻就化作巨大的海浪搅动整个海面。

“我喜欢你。”

烟火倒映在眼前人明亮的眼睛里，对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忐忑道：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