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蜜罐子

“所以你只是有一点心情不好,他就请你玩刮刮乐,跨国都要想方设法让你开心点?”

楚晓文一脸不可置信,她吃着栗夏做的雪花酥,嘴巴一顿,“我这吃的不会是喜糖吧?”

栗夏被她逗乐了:“面都没见过,还喜糖。”

“他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

“那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聊天呗。”

“那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奔现见面什么的?”楚晓文眨眨眼睛。

“还没想过。”栗夏说。

“天啊,这就更难得了啊。他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却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想让你因为他开心起来,”楚晓文眼里装满星星点点的憧憬,“真好啊,人和人果然还是保留幻想的阶段最美好了。”

栗夏点点头,不置可否。

不得不说,F这一不露山水的治愈模式惊喜地俘获了她的心,简直是路过彩票房都要想起这个人的程度。

后来的几天,她化作一株趋光的藤蔓,顺杆延展开自己的好心情。

白天,她把糟心的工作当支线任务来完成,晚上回家开启主线任务——和F激情连麦看电影。

完成支线任务的奖励是享受主线任务的快乐。

这样一来,栗夏上班有劲多了。

不过,把情绪期待附着于他人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她的重心便又换到以电影输入为主。他们一起看《小妇人》,看王家卫。

栗夏问F这些是不是都看过,会不会浪费他的时间。

F说,以前一个人看,才叫浪费时间。

栗夏倏地溢出笑:“你嘴巴怎么这么甜。”

和她手里的水蜜桃一样,桃汁盈满。她咬一口,将这甜具象化,一脸满足地问:“说起来,我还没看过你拍的东西呢,方导,你最近在拍什么?”

“我啊……”F声音犹犹豫豫的,“最近在这边接的是一个商业广告的项目,活少,钱多,甲方怎么要求我怎么做。”

“听起来你好像……不太喜欢?”

“很无趣。”

“所以为了谋生?”

“嗯,为了谋生。”

紧接着是不约而同的等待,和沉默。

栗夏敏锐发觉,F对于他的本职工作总是没什么表达欲,或者总是欲言又止。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热爱这份工作,还是他不想全盘托出地讲给她。

其实两者她都能理解。

栗夏声音轻快:“可是赚钱多好啊,先谋生才能谋兴趣啊,再说了,钱多活少,傻子才不干。方导,你们团队还缺人不?”

“缺,还缺一个小话唠。”

“我这样的行不?”

“不是你不行。”

“嘿嘿。”

栗夏盘腿坐在床上,电脑支在腿上,乐呵地像个汽车摇头小摆件:“等我辞职就跟着你混,每天打打光啊,给你倒倒水什么的……”

她完全是为了调节气氛随口接腔。

忽而听到F像是自言自语,不大不小掩盖她的声音:

“其实我也没有一直在拍这些流水线的东西,之前有拍一部纪录片,耗费了很多时间、精力,不过……”

他说着就又停下来。

这个话题在他口中像一盘旋转的废旧磁带,音质全损,磁性丢失,无法解读。栗夏空留长长的磁条,空有泛泛的幻想。

他不说话。

安静里,栗夏惊讶地听出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

——很明显,F对她没有倾诉欲。

她近来已然把他当做朋友,她愿意倾听,可对方呢,莫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栗夏动了放弃的念头。

她告诉自己,好奇心要收敛一点。不是你想听,对方就应该说。这是一种情绪绑架,这样不好。几秒钟的时间,栗夏脑袋变成一个跑马场。

然而下一秒,她过于活跃的思维被F一句话就按下暂停键。

他的邀请遥远而真诚:

“不过栗子老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请你一起看。”

栗夏当时一阵捏手,心酥,打空气拳。

她张口就来:“看什么,看腹肌?”

……

F果然还是在所有菜品里找到了她爱吃的那一套,栗夏心里举起白旗想。

以前,栗夏一丁点的心情变动,面包感知得最快。她生病难过,生理期,或者偷偷哭的时候,总是面包守着她。它会叼来玩具,叼来它最喜欢的小零食。它用软乎乎的肚皮贴紧栗夏,用嘴巴去碰她的脸,再用舌头舔去那些咸苦的眼泪。

当然,栗夏很少哭哭啼啼,她有更好的疏解心情的方式——

玩滑板。

用速度和风与生活和解。

面包随她,也爱玩,它喜欢奔跑,追逐,喜欢在加速的时候吠两声。

有时候,人类和宠物说不清是谁在陪伴谁,朝与夕之间的爱与稳定,好像从来都是基于彼此的需要。

面包离开后,栗夏不再去期待什么额外的情绪价值。宽容度极高的家庭,热闹、融洽,能够很快包容她的不开心,她很知足。

所以栗夏很少向外寻求。

但F不同。

他是主动给予的。

微微褶皱的衬衫也可以穿,但难得会有人愿意花时间去打理、去熨平。

偶尔栗夏躺在床上,翻着没有尽头的聊天记录,闭上眼回想这些天的热情,忽然很佩服自己的心力。

明明还不算恋爱。

却已经拿出了初次恋爱一样的劲头。

难得的是,F甚至比她更胜一筹。

他拍摄很忙的时候,会主动告知,并提前补充:【今天不能打电话有点遗憾,我们明天补上】

栗夏一笑:【好啊】

你看,不怪她。

怪就怪有人想方设法给她回应,为她兜底。

有次栗夏考虑到他的回复频率,不由问:【方导,采访一下你是如何在百忙之中秒回消息的?】

F:【秒回我好像做的不太好吧】

F:【你每次找我,我都盯着监视器】

F:【不过你是我的微信置顶,自然是优先回复的】

啊——

微信置顶。

栗夏没有给他设置。

怎么比她心思还要细腻!

栗夏一瞬间扎进蜜罐子里,染一身麻麻的甜。

她当时还没有意识到,短时间内在Deep talk与肤浅暧昧之间徘徊的关系最是引人深陷。

存在,诱人,踩上去却是虚空。

栗夏也思考过,她在陀翁的书里读到一句振聋发聩的话——

他说,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

栗夏读到这里时,手边就是F的聊天页面。她在抽象和具体中一心二用,一个短句艰难读了两遍,然后,熄灭了手机屏幕。她指尖拨动厚厚的书角,不禁想:

F是抽象的人吗?

如果他是抽象的,可她明明切切实实感受过他带来的心情。因他开心,被他治愈。

那他是具体的人吗?

如果他是具体的,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触摸过他,从没有和他对视,没有看过他的笑,不知道他笑起来的眼睛是什么形状。

另外,如果他是具体的,为什么栗夏很少梦到他?

他们日日聊天,日日研究对方。F从来是陪她聊到睡前最后一秒的那个。很多次放下手机后,栗夏都以为她会梦到F,延续快乐。

然而没有。

时而和F用zoom连麦看电影,他会给她分享家里监控上狗狗的截图,笑说瓜子一些千奇百怪的睡觉姿势。栗夏应和,她很怕F问起什么。然而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今天早上吃面包,突然想起你的小狗名字,它怎么样?好像很少听你讲。”他问得自然。

栗夏脱口而出:“我的狗狗它……”

接着木然地把视线移开屏幕,“挺好,挺皮的。”

“我的狗也是,特别调皮,经常刨我妈的花盆,成天挨揍哈哈。你是下班回来遛它吗,还是早起遛?”

在F看不到的地方,栗夏噤声抿抿下唇。

“……主要是我爸妈来遛。”

“噢,那你会轻松点。”

“嗯,”栗夏清清嗓子,“哎呀,和你聊天我都没听清台词,我要退回去两分钟!”

一场电影总是要以时长的1.2倍才能看完,F忍俊不禁:“好啊随你。”

他总是这样包容,耐心,让栗夏有全盘托出的冲动。

要告诉他吗?

要把自己介意的血淋淋的烂果子拿给他看,换一句不痛不痒的网友的安慰吗?

周旋于抽象和具体,栗夏没有得到答案。

这晚,她依旧没有梦到F。

她又一次,数不清第几次梦到了她的小狗,面包。

谢谢宝贝们!

可以看看暧昧拉扯完结文《她捡到花以后》

也可以点点下本男二上位《对望关系》[亲亲]

或者点点我?[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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