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林中,空气在淡淡的暖光照耀下携带着一股阴凉之意。片刻后,寒风乍起,卷起了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清脆的摩擦音,掺杂在人群的议论声里。
“已经昏迷五日之久了,却还是没有转醒之迹,这……该当如何啊?”
“公子莫急,此伤伤及要害,昏迷些时日实属正常。好在是捡回来一条命,至于昏迷什么的还是无伤大雅了。”
一道焦急的女声传出:“她当真还活着?”
“公主切勿心急,老身治病医人几十年,还是有信心保她一条命的。”
陶栀动了动双眼,睫毛轻轻扇动,一旁的霍去病迅速敏锐地察觉到,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陶栀?!你醒了?”
陶栀嗯了几声,缓缓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微微侧头,就看到床榻边被一群人包围着。她刚想说话,才发现发出的声音沙哑无比,如同锯子打磨的声音,格外刺耳。
“喝点水吗?”宇文箐跌跌撞撞地跑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将陶栀耷拉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回被褥中,语气轻柔。
陶栀扯了扯嘴角,轻轻点点头。她想自己爬起身,奈何伤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刚刚撑到半空中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床上,众人一惊,纷纷上前试图伸手去拦。
“我……”陶栀反复清着嗓子,在水端来后微微抿了口水,声音终于不再那么沙哑,“无事了……”
同是赵府侍卫们才舒了口气,纷纷表示:“还好还好,醒过来就行。”
宇文箐眼眶中满是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她轻轻拉住陶栀的手,生怕下一刻人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此番场景,陶栀并没有被这种氛围所感染,不觉得有多么悲伤或者欣喜,而是莫名觉得有些疑惑……
这个场景,她好像在上个世界就经历过一次。
一次也就罢了,可接连两次都事事如此,这便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当众人都在拼命逃跑之时,原本她的大脑中并没有产生想要保护其他人的念头,可是手脚却不受控制,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人操纵着她的身体一般,格外奇怪。
现在想想,这怕不是她的一个任务,属于必须完成的副本任务之一,救下文物当中的主要人物,来推进主线任务的进行。
正如现在,她环顾四周,此刻自己正处在一个简陋的木屋中,四面都堆满了杂草,唯独自己的床榻上还算干净。身边站着的不少人都是陌生面孔,服装打扮也并不是中原模样,说话还自带口音,并不是赵府随从。
那在她昏迷的这些时日中故事又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概不知,或许只有霍去病知道……陶栀的内心浮现出一个想法,倘若当时她并没有豁出性命去挡下那一箭,那么故事的演变或许没有这么迅速……
她微微皱眉,递给霍去病的一个眼神。霍去病迅速会意,连忙将屋里的人纷纷请了出去,声称陶栀已醒需要休息,就连恋恋不舍的宇文箐都被迫退出木屋,一时间,空旷的木屋中只剩他们两人。
“想问什么?”
霍去病冷不丁道。
陶栀将刚才的想法通通告诉了霍去病,霍去病微微皱眉,将故事的全过程全盘托出:“你负伤之后,我迅速带着公主跑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随后返回找你时看到你身旁闪烁着蓝光,便知道你当时受着系统的自动保护。将你背回安全地带时,恰巧突厥的巡视兵路过于此,让原本嚣张的杨坚麾下瞬间拔腿就跑。他们得知了我们的身份,并将剩余存活的人带回了突厥……”
他顿了顿,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后来我查阅了系统资料,从长安到突厥路程遥远,按照我们载着嫁妆的速度前进,正常也需十多天才能到达,而正因路上的变故……不,我事后问起那几名突厥兵,他们都说是看到了这边亮起的蓝光才匆忙赶到于此,他们人马居多,载上嫁妆等物快马加鞭赶回突厥,仅仅只用了五天时间。”
陶栀默默地听完,只能感慨这是系统给她开的一个世纪大玩笑。她一介普通平民,还一穷二白,毫无过人之处,却莫名担起了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任务,条件还是必须自己负伤,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欺人太甚。
现如今的她如同哑巴吃黄连一般,有苦说不出。陶栀凄惨地扬起了嘴角,叹了口气:“也罢,至少我们已经到达了突厥,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小半。”
霍去病道:“这可能是系统为了缩短时间跨度,毕竟等那屏风出现还要多年之后。”
陶栀点点头。
霍去病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也没有平日里那么生硬:“这次,多谢。”
“谢什么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陶栀脸色苍白,却还是扬起一抹笑颜,“既完成了系统任务,又保护了战友安全,何乐而不为?”
霍去病坐在她的床榻边,目光盯着窗外黄沙漫天的景象,冷不丁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嗯?”
“倘若……我们将八个任务全部完成后,除了想我助重返大汉之外,你就没有别的愿望了吗?”
愿望?
陶栀躺在床上认真地回想了她这二十四年的人生,除了儿时没有买到心爱的玩具,考到理想的成绩之外,好像也没什么遗憾,也没有特别希望的东西。
“有,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远离病痛烦恼,快快乐乐每一天。”陶栀很诚恳地答道,“是不是很淳朴?但这就是我的愿望。”
霍去病盯着她,一双深的眼眸中流露着复杂的情绪,似是难言,不知如何开口。
“凡事都要从小做起,有个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陶栀笑眯眯地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的眼边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就像我现在一样,身体孱弱,连端个水杯子都费劲。”
霍去病闻言,起身端起水杯,轻轻扶着陶栀坐起来,将她靠放在床头边上,小心翼翼地向她的口中倒水。
一杯下肚,陶栀擦擦嘴边的水渍,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但一直不知怎么开口。”
“嗯?”霍去病一边掖着她的被子,一边发出一声疑问。
陶栀眨了眨眼,目不转视地看着霍去病,一双眼眸十分明亮,毫无杂尘。
“第一次知道你的时候,是在小学五年级。”她像是陷入了一场美好的回忆之中,嘴角带笑,“我的同桌拿来一本漫画书给我看,里面全是霸道帅气的历史人物,插图画得格外好看,我们对它爱不释手。”
“你猜猜,其中画的最帅的是哪一个?”
霍去病笑了笑:“莫非是我?”
“哈哈的确是你啊,”陶栀说,“我同桌也特别喜欢你,那时的科技智能还没有如今这么发达,可以在学校就能查阅资料,只能煎熬等到放学,回家趴到电脑前从网上搜索关于你的资料。”
当她在网络上搜索到关于霍去病的资料时,一段精彩的描写吸引了她的注意。
“霍去病此人,属大汉年少有为的骠骑将军,为人英勇善战,轻狂傲慢,豪气冲天,桀傲不逊,甚至还有些疯狂。”陶栀回忆着那段文字,又对比眼前正勾唇地看她的男子,眉眼一弯,“他是大汉战神,不同常人;他是少年将军,行事诡谲,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他不会陷入爱情之争,也不像他人一样爱名爱财,那你说,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就是你的问题?”霍去病微微翘起唇角,眯着眼睛看着她。
“不止!”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病初愈的后遗症,陶栀总觉得现在有一箩筐的话都想说出来,生怕误了时候让某些话石沉大海,“照网上的资料来看,你如此嚣张傲慢,怎么看着现在……”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性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而是多了些温和淡然,少了像以前那样的豪气……不,少年气。这会不会是因为你借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呢?”
少年气。
像从前那般嚣张无比,颇有一幅唯我独强的模样。漠视身边众人,将他们视为微不足道的蚂蚁,清高自傲,不屑于与身边人为伍,哪怕是独来独往,也觉得潇洒恣意。
霍去病的笑中有些微不可察的苦涩,他端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口,又重新放回原位,沉着声音道:“人总是会变的。”
“经历了太多事,甚至生死,便会对从前的人与事发生一些改观。”霍去病盯着窗外萧瑟的北风,在半空中飘荡的枝叶缓缓入了他的眼,“重活一世,我只想完成我心中执念,或许此时我全身的豪气,全部压在了这执念上。”
“不过我自认为,我并没有完全丢失这份少年气。”霍去病转头看向陶栀,一脸认真道,“我改不掉从前的习惯与性格,只是会在做事方面多了一些顾虑,会瞻前顾后罢了。话说回来,我虽然会变,但我依然是我,不论用着哪个身体,我也依然是曾经在大汉留下赫赫战功的霍去病,在史书上名垂青史的霍去病。”
屋外寒风萧瑟,屋内温暖无比。带着一丝暖意的光束斜斜地射入屋内,空气中的灰尘清晰可见,增添了暖烘烘的气氛。
霍去病的眼眸中映满了色调柔和的光芒,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圈,散发着别样的光彩。
“好,我这迷人的老祖宗。”陶栀笑意晏晏,“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你就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心心念念的少年英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