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猛地回过头,思绪仿佛在那一瞬间完全停滞下来。他瞪大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惊慌错乱:“你方才说什么?”
陶栀看穿了他的一举一动,微微垂下头,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笑意:“没什么。”
她本想大步离开,潇洒地走到他前面,去与他平齐之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陶栀被抓住的刹那间有几分错愕,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就被他死死地抱入怀中,力道之大,像是要将她融进身体中一般。
霍去病的身上很香,是一种淡淡的草木香,犹如雨后清新的芳草之味。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住她,千言万语通通化为紧紧的拥抱,沉默无声。
长安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雨后的潮意席卷而来,让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细腻。
“好了……霍去病。”陶栀的脸贴在他的肩部,声音都闷闷的。她想要轻轻推开他,只是稍稍挣扎,却不料他抱得更紧。
霍去病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陶栀的肩,神情认真:“我也,喜欢你。”
陶栀莞尔一笑,显露出脸颊两侧的酒窝:“那我们这么抱着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先为宇文箐买好糖葫芦,其他的再说。”
霍去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照做了。他松开陶栀的肩,与她肩并肩一起走,而在不知不觉中,二人默默地牵起了彼此的手。
陶栀看向霍去病,才发觉他的耳朵有一丝丝泛红。
“对了,前两日我莫名其妙地睡在床上,是你把我抱上去的吧。”
霍去病闻言,耳朵更红了。
他不敢直视陶栀,只是自顾自地盯着脚下,被他们踩起的阵阵水花:“是。”
“多谢。”陶栀道。
街道边恰巧有一人在卖着糖葫芦,颗粒很大,糖浆饱满,在五彩缤纷的灯光照耀下也格外红彤。
陶栀松开他的手,跑到摊位前笑吟吟道:“一根糖葫芦多少钱?”
“三两银子。”老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三根手指,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我买十根。”陶栀从自己的锦囊中掏出三十两碎银,轻放到老人手中,招呼着霍去病一起装这十根糖葫芦。
霍去病应声,跟着陶栀一起将糖葫芦装入纸袋中。
“一路上颠簸不堪,怕是回去也坏了。”陶栀拿着手中的一袋糖葫芦,不由得感慨而发。
“存放到系统中吧。”霍去病说道。
陶栀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她正捣鼓着系统,霍去病盯着她的侧颜,冷不丁问:“你知不知道……前世今生?”
“知道啊。”陶栀回答得很随意。
“那你还记得你的前世吗?”
陶栀微微发怔,扭头看向一旁表情有些错愕的霍去病:“不记得了,大脑里一片空白,有些时候甚至会以为自己上辈子就是一根草,没有任何记忆。怎么了?你莫非想起了什么?”
霍去病眼眸中的光像是在一瞬间就暗了下来。他极力掩去眼底的失望,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罢了。”
“哎,其实我认为吧,人哪有什么前世今生,只不过是对死亡抱有最后一丝丝幻想罢了。”陶栀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星辰,自顾自地向前跑了几步,回头笑道,“人生不过三万天,倒不如好好活好这一辈子,不留遗憾,也不将所有期望放到下一世上。”
她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扬着,留下阵阵残影,犹如一朵盛开的花。
“当然,能在这辈子遇见你,我很幸运。”陶栀驻足等待霍去病,眼睛中盛满了笑意。
霍去病的心间微微一颤。
“我也是。”
·
长安城固然繁华,但毕竟没有他们所留恋之事,第二日清晨他们便收拾着打道回府,一路上很少停歇,只落脚了两三次,在第五日清晨便赶回了突厥部落。
二人将马匹安置在马舍中,特意去找宇文箐,来到宇文箐的营帐前敲了半响的门,并无人理,问了一位婢女才得知她早在三日前便盛装嫁给了处罗侯,就连住所也更换了位置。
“她现如今住在何处?”陶栀问。
婢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自三日前雍虞闾王子回来,可汗大发雷霆,将可敦锁在一间屋子中不让出来,此事究竟在何处下人们都不知。”
“只是因为王子回来可汗就大发雷霆?”霍去病在一旁问。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二位莫要为难。”婢女头摇得像拨浪鼓,忙也似地逃跑了。
“这……”陶栀满眼担忧,“宇文箐我们千叮咛万嘱咐找到雍虞闾,为的就是回来继承草原可汗,与他抢夺可汗之位。可处罗侯被拥戴为可汗,定不会将这个位置拱手相让,于是将怒意转移到宇文箐身上,将她囚禁起来?”
“囚禁宇文箐又有何用?她一介女子,又算是草原的可敦,也无法决定草原之事。”霍去病并不苟同。他环视一周,叹了口气,“竟然找不到宇文箐,还是先找到雍虞闾吧,或许他知道宇文箐在何处。”
“不用二位烦劳了。”
雍虞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同时回头,雍虞闾略显疲惫的面容便出现在眼前。他笑了笑,身上不再穿着中原的衣裳,而是一身突厥族衣:“又见面了。”
“宇文箐在哪?”陶栀单刀直入。
雍虞闾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他眸光一闪,见四周无人才缓缓道:“她在处罗侯的营帐中。”
“我回来虽与她未见一面,却也听闻了身边侍卫说的父亲被杀的全过程,他的死本身就有众多疑点,不光是大逻便之为,这一切,还定与我的叔父处罗侯有关。”雍虞闾道,“宇文箐希望我回来继承可汗之位,因此,我的存在严重威胁着处罗侯的地位,他也深深知道宇文箐与我为伍,才将她囚禁起来,无法做到与我联系。”
“那封信不是摄图亲手写的?”霍去病眉宇一皱问。
雍虞闾摇摇头,轻笑一声,笑容却有些苍凉:“这并非父亲的字迹。”
宇文箐一个女子,身在大营之中不见天日,内心只有仇恨。闭关许久,竟在谋划此事。陶栀想到此,就不由得对宇文箐泛起一阵怜惜之情。
“还有,其实处罗侯压根没有娶宇文箐为可敦。他已有正妻,且与之十分恩爱,并未有废掉她的念头。因此无法迎娶公主,而宇文箐此事并非大周公主,而是大隋公主,大隋国力强盛,兵力充足,倘若此时娶了宇文箐,便是对大隋的大不敬。”
雍虞闾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因此他只好瞒住世人,对外宣称已将正妻废掉,迎娶宇文箐为妻,可纸包不住火,此事败露定是板上钉钉之事。”
“那接下来,你要迎娶宇文箐?”霍去病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不错。”雍虞闾说,“突厥自古便有着娶后母寡嫂为妻的制度,为收继婚。我身为草原的王子,她为草原可敦,父亲已死,根据祖制,我也必须迎娶宇文箐。”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又是一场硬战。”雍虞闾长叹一声,“凭我此时实力,无法与他对峙,毕竟他掌握着草原上大部分的兵力,以我一人之力,着实困难。”
“我们可以帮你。”霍去病的声音忽然响起,无比坚定,“也算是帮了宇文箐。”
陶栀赞同道:“没错,突厥的部落不应该沦落至此。”
雍虞闾笑了笑,重重点头:“好,多谢你们。”
·
雍虞闾的回归让部落中不少的长老纷纷站出来支持他:“既然王子已经回来,那可汗之位就应该由他继承。处罗侯的可汗之位无法做到名正言顺,这个位置,他又怎能坐得安稳?!”
“我昨日听闻处罗侯根本就没有废了他的正妻,还贸然迎娶大隋的公主,倘若大隋借着此事与我们产生隔阂,发起战争,他又如何承担这些后果?!”
原本支持处罗侯上位的长老此时也默不作声,静悄悄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我们要让雍虞闾上位!”
“要让公主改嫁!”
陶栀与霍去病就在营帐外等候,雍虞闾的身影一出现,二人就火速迎上去,焦急询问着:“怎样?”
雍虞闾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尽在掌握之中。”
公元588年,雍虞闾借助族中长老之力,在大战之中借口为处罗侯增援前去埋伏,亲自将处罗侯射杀在敌军阵营之中。
对外宣称之时,他们称处罗侯是在攻打敌军部落时意外中箭而死。
处罗侯死后,雍虞闾顺其自然地即位,封号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简称都蓝可汗。
而因此事,陶栀与霍去病也借此机会荣升一级,二人被封为雍虞闾的贴身侍女侍卫,虽名为侍女侍卫,却格外自由,不用再洗衣做饭,巡逻监察,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
同年,都蓝可汗迎娶改封为大义公主的宇文箐为可敦。那日,她虽凤冠霞帔,身着一袭中原婚服出现在部落之中,但黑发枯槁,妆容憔悴,看不出一丝一国公主的仪态。
这是自陶栀他们从长安回来见到宇文箐的第一面,时隔一年,明明身处一个地方,却隔了一年才能相见。
宇文箐站在高台之上,目光茫然,探着脖子不知在寻找着什么人。
陶栀站在人群之中,迟疑地与霍去病对视相望,他点点头,她才高高举起手来,冲着宇文箐挥着手臂。
宇文箐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眼神中渐渐亮起一丝光芒。她扬了扬嘴角,没有说话。
婚宴结束后,宇文箐便提着裙摆迫不及待地来到他们身边,直到看清他们二人,她的眼里饱含泪水:“终于……再见面了。”
陶栀与她拥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宇文箐一边露出欣慰的笑意,一边摇着头,“我也算是为摄图报了仇,这么做很值得。”
陶栀有千言万语都想与她诉说,张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可敦,听闻今日是您的大婚,大隋皇上特意派使者前来赐给您一份大婚贺礼。”原本还在婚宴上忙碌的侍女忽然出现在此,恭恭敬敬地对宇文箐道。
宇文箐神色一顿,缓缓松开陶栀,将脸上的泪痕擦干,也渐渐将腰板挺直。她回过头看向侍女,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与阴沉:“送了什么?”
侍女毕恭毕敬道:“回可敦,是一扇屏风。”
陶栀一愣,连忙看向霍去病。
而在宇文箐他们都无法看到,天空中倏地浮现出一行字:
[当前执念值为73%,关键宝物已出现。]
那块泛黄的古布,原来就是破残的屏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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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退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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