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在大雪时分冻伤了身子,还是日日喝酒伤了胃,最近的李清照总说身体不适,连最爱的酒都少喝许多。
陶栀陪着李清照去医馆医治,大夫给她开了好几味中药,让李清照叫苦不迭,每每喝药就偷偷倒些,但刺鼻的苦味总是能让霍去病发现。
陶栀苦口婆心告诉她良药苦口,只有吃了药身体才能好。李清照大手一挥道:“这道理我懂,但此药十分苦,难以下咽啊!”
期间王良钦安置好女子,又匆匆离开前往汴京。离开那日,他来到易安室,想见李清照一面,陶栀本不愿让他进屋,没想到李清照竟从屋中走出,淡淡地看着他:“还有何事?”
王良钦双手抱拳,鞠躬行礼,语气诚恳:“良钦自知无颜来到此处,但波及我王府安危,还望赵家能相助。”
“你王府有难,与我赵氏有何干系?”李清照冷笑一声,转身走入屋里,“海棠,送客。”
“嫂嫂且慢,”王良钦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我知晓关乎赵大哥的秘密,你们不帮我可以,但你们也不想让赵大哥的秘密流传在外吧?”
李清照顿住脚步,攥紧拳头,一声不吭。
“你究竟想干什么?”一旁的霍去病冷脸道。
王良钦微微抬头,洋洋得意道:“唤赵大哥替我在朝廷说荐,助我登上官位。”
“你做梦!”李清照怒斥道。
“哦?是吗?”王良钦眼尾带笑,“那既然是你们不仁,那就休要怪我不义了。”
他站直身体,抬脚要走,一旁的陶栀忽然清清嗓子,大声道:“你敢?”
其余二人一愣。
王良钦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盯着陶栀:“我怎会不敢?”
陶栀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王公子,你怕是忘了你的亡妻赵洛了吧?这全青州人都知你娶了赵洛,要是知你负了亡妻,还借此威胁赵家,此事传到汴京,你倒会如何?”
王良钦冷笑:“凭你一张嘴,无凭无证,何人会信?”
“那正如你所说,何人会信。”陶栀道,“那王公子所说的老爷的秘密,你有何证据?传出去,又有多少人会信?”
王良钦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只是听闻此事,还当真不知其中细节。本想靠此流言败坏赵明诚的名声,现在想想,确实有些鲁莽。
他冷哼一声,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笑,你一介婢女,又怎会知道我究竟是否掌握证据?”
陶栀莞尔一笑:“其实证据并不重要。”李清照看着她,眼尾带笑,似乎很期待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你说你这三年死里逃生,好不容易从汴京逃到青州,这说明你在汴京毫无势力,落魄不已。回到青州便急着娶妻要挟赵家,这又证明你身边仅仅有赵家一处人脉,你的势力,早在汴京就已崩溃涣散了。”陶栀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王良钦的脸色越来越差:“这又如何?”
霍去病冷笑:“不知王兄是真蠢还是假蠢。既然你的大势已去,还急着投靠赵明诚,你就应该比我们清楚他的实力,你认为,光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败坏赵明诚的名声,撼动他背后的势力吗?”
王良钦气急败坏,本想要挟他们然后动摇赵明诚,想不到这条路走不通。
他愤恨转身,二话没说拂袖扬长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清照忽然长叹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忧愁。
“前些时日我听闻良诚要被调到莱州做官,过几日,我们便一同前往吧。”
“那这一屋子的珍宝呢?”陶栀问。
李清照目光流念地盯着那间紧闭的屋子,淡淡笑道:”它们在这里很好,舟车劳顿,带上怕会丢失。”
陶栀迟疑地点点头,她能清楚地看到李清照眼里的不舍,但她更懂鱼和熊掌终究难以兼得。
在人与物的抉择下,还是人最重要。
半月后,李清照带上易安室里的少数家仆与生活用品,坐上马车,踏上了前往莱州的路。
几人走了数十日,终于到达莱州。李清照望着窗外美景,忍不住感慨写下《感怀》。
“静中吾乃得至交,乌有先生子虚子。”
赵明诚早早站在城门外等候,李清照遥遥看到他,激动地跳下马车,一如年轻姑娘般跑到赵明诚身边,与他紧紧相拥。
“清照……”赵明诚泣不成声,“许久未见,你过得还好吗?”
李清照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明明嘴上说着不要哭,但自己的眼眶也微微发红。她的指尖微颤,在赵明诚的鬓角间游走:“明诚,你也有白发了……”
赵明诚珍惜地轻柔李清照的头发,仿佛二人回到少时般的甜蜜美好,郎情妾意。他没有叹气,也没有搭话,而是拉起李清照的手,与她一起走入莱州城中。
陶栀与霍去病跟在身后,拉着马车缓缓前行。
公元1121年,这一年,李清照38岁。
陶栀盯着二人幸福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她微微攥紧裙摆,咬紧嘴唇。
霍去病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拍拍她的肩:“团圆之日本该皆大欢喜,你为何哭丧着脸?”
“这些年,我们没有使用时间缩减卡,一直陪着李清照,在我看来,她早就不是什么书上冷冰冰的历史人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重要的人。”陶栀缓缓道,“但是每当我想去这是她最后的安稳生活,内心总会忍不住发痛。”
霍去病沉默不语,而后目视前方,冷不丁道:“唐婉如此,宇文箐如此,李清照更是如此。你如今内心的难过,只不过是最无用的情感。”
“难道我当真无法改变些什么吗?!”陶栀据理力争。
“你想做什么?”霍去病抬眼看她。
“我想改变历史。”
她的眼里充满坚定与信念:“我无法改变一个朝代的命运,但我应该可以改变李清照的命运,让她少受些痛苦!”
霍去病摇摇头,微微一笑:“陶栀,你别忘了,为什么她们的命运会走向悲剧。”
陶栀错愕地看着他。
“真正让她们走向悲剧的,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而是这个让她们身不由己的时代所推动的。”
.
他们在这个时代逗留的时间过长,也会影响他们现代的生活。在系统发出警告后,陶栀与霍去病不得不思考要不要使用时间缩减卡,最后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从系统商城里兑换该卡,并决定在晚上使用。
那日晚上,李清照还沉浸在与心爱之人团圆的时刻,陶栀给她倒完茶后,慢慢退出房间,走到一半,还是有些不忍,转身道:“夫人,前些天奴婢与兄长接到家中噩耗,三弟重病卧床不起,需要有人回去照顾。奴婢与兄长想一同回去照顾三弟,还望夫人成全!”
说着说着,她跪倒在地,语气诚恳。
李清照没有不悦,反而还关切询问:“病状严重吗?我再命人拿一百两银子替你为家人治病。”
“感谢夫人倾囊相助,海棠万分感激。但夫人对我们很好,海棠无颜再向夫人索要钱财。”陶栀跪倒在地上,垂着头,“不过夫人放心,待三弟痊愈,奴婢与兄长定会回来,继续服侍夫人!”
一旁的赵明诚揽着李清照,淡淡笑道:“去吧,家人之命尤为重要,耽误了病情可不好。”
陶栀连忙站起身,慢慢后退:“多谢老爷,奴婢告辞。”
跑出院落,她来到霍去病所在的房间里,二人并排躺在草垫上,霍去病侧头看她:“解决了?”
陶栀点点头,叹了口气:“还说要给咱们一百两银子去看病。”
霍去病闭了闭眼,忍不住感慨道:“心地善良,可惜啊。”
说着说着,二人不知不觉地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在意识消散的瞬间,陶栀似乎听到霍去病轻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晚安。”
.
一觉醒来,陶栀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打量着周遭事物。
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陶栀立刻站起身,走到窗边四处张望。
这里是……青州?!
是易安室!
她下意识看向霍去病躺着的位置,那里却空无一人,转身一看,才发觉他竟也站在窗户边仔细观察。
“我们……回到青州了!”陶栀错愕道。
没等霍去病说话,窗外忽然传出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随后是崩溃的哀嚎。
他们连忙冲出去,惊恐地发现原本干净有序的街道此刻遍布狼藉,街道两侧全是衣衫褴褛的人们,他们个个惊慌失措,抱住怀中的孩子仓皇而逃。
一个中年妇女跪在街头,哭声凄厉,犹如穿破耳膜,令人止不住地发抖:“还我孩子!!!我的孩子!!!”
这时候霍去病猛然看清人群后面的熊熊大火,他拉起陶栀,连忙逃出房间,混杂在人流当中。
“金兵来了!快跑啊!!!”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本就恐慌的人们立刻骚乱一团,许多青州官兵也混杂其中,骑着马想要逃窜,看到眼前这堵塞的街道,立刻高扬马头,撞倒一片百姓,许多没站起来的百姓被马蹄踏过,被车轮碾过,惨死在人们脚下!
人群的哭声愈发激烈,撕心裂肺:“爹——”
“我的妻子!!!”
不少人抱着自己亲人的尸体痛哭流涕,还有些人暴躁地将其一脚踢开,边跑边骂:“哭丧的滚一边去!别挡道!你不活命别连累我们!”
陶栀与霍去病夹在人群里,他们竭力地望向易安室里的动静,霍去病身高挺拔,一眼便透过人群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那是李清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