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齐此话一出,不光是陶栀,霍去病,赵士程愣住了,就连百春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庄齐撇过头,不敢直视众人的目光:“今日我确实爬窗偷看,那时我刚给唐姑娘送了点心,当时遇到了百春,心里很开心。过了申时,实在忍不住,便偷偷孤身跑到唐姑娘房边的窗户处偷看……当时唐姑娘在补妆,她似乎注意到窗外有人,欲要起身查看,我在慌忙之中迅速跑走,也没能再看到百春一眼……”
话还未说完,百春快步走到他身边,扬起手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大厅中久久回荡,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张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眼泪像汩汩流水一般,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红肿成了两颗桃子。
在场众人一片安静,除了庄齐沉重的呼吸声和百春的抽泣声以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庄齐,你给唐姑娘送了什么点心?”良久过后,霍去病开口问道。
“是一份桃酥,我看到唐姑娘咬了一口……”
赵士程冲着一旁的侍卫挑挑眉,侍卫瞬间心领神会,转身跑到唐婉房间取回桃酥。郑太医连忙掏出银针,检查一番:“郡王,此酥并无问题。”
“慢着,”陶栀火眼金睛,“郑太医,您可是眼花了?这桃酥边上有一处极其明显的红印,何不试试此处?”
玉碟中摆放着六块桃酥,其中一块落在上面,有着明显被人咬过的痕迹,而在那痕迹周围被涂上了一抹鲜红的印子。
郑太医干笑几声,又掏出银针插到红印子上:“是老身的疏忽,多谢姑娘提醒。”
在接触到红印的刹那间,银针中的水柱瞬间由红变紫。郑太医神色一变:“这……是丹红花!”
这无疑给庄齐定上了死罪。庄齐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冤枉啊!郡王明察!这真的不关小的的事儿!小的……也不知此酥有毒!小的是被冤枉的!!!”
赵士程目光阴沉,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庄齐:“来人,拖下去杖毙。”
“赵公子,稍安勿躁。”霍去病忽然出声,“事件的全部经过还没有全盘托出,着急下定论怕是会冤枉无辜之人。”
庄齐一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头附和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郡王!小的真的是被冤枉的!”
“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位抱有侥幸之心的恶人。”陶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算是给他一次警告。
她对这个庄齐没有一丝好感,或许同是女子,学过历史,知道宋代的理学对女子的思想束缚。虽然不知百春好坏,但庄齐的此番做法无疑葬送了百春的后路,让她成为了一个“不干净,不检点”的女子。
这种人,千杀万剐数次都不解恨。
庄齐瞬间不敢大声呼喊,耷拉着头,在一旁轻声抽泣。
“还没完,既然唐姑娘吃点心时百春正好在场,那百春姑娘交代一下你的在场经历吧。”陶栀说。
百春哭得很隐忍,注意力也不集中,直到陶栀再此问了一遍,她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抬起她那双红肿的眼眸:“午时饭后,众人都回房午睡。唐姑娘那时在看信,片刻后起来休息,恰巧庄齐送来点心,唐姑娘便吃了一口。庄齐走后,唐姑娘要求孤身一人到后花园散步,我没有跟去,但很快唐姑娘便回来午睡,此时轮到晓棠值班。二人换班后我便回到侍女房休息。日铺之时我重新回来,唐姑娘恰巧刚醒,补完妆后便出房来大厅。”
晓棠皱眉出声道:“等等,刚才我遗漏了一点,我燃好香后外出还香,这期间我并不在房中。”
霍去病看了晓棠一眼,转而重新将目光凝聚到百春身上:“百春姑娘,唐姑娘平日里睡觉时还有什么习惯?”
“唐姑娘不光会点香,而且极其俭省。”百春答得格外认真,“她平日里会按时检查香火供应的数量,若是燃烧过多,姑娘会不悦的。因此我们都是按照固定的分量来燃烧的。”
晓棠闻言点点头。
霍去病若有所思,起身对赵士程说:“赵公子,还请再许我与阿妹二人前往唐姑娘房间查看。”
赵士程同意了:“快去快回。”
二人快步走出大厅,走上通往唐婉房间的羊肠小道。陶栀边走边梳理着线索:“墙上湿漉的脚印与有毒的点心将嫌疑指向庄齐,除了这条线索以外,目前并没有得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我认为我们疏忽了一点。”霍去病低声道,“你可有发现凡是有丹红花出现之处,会有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
陶栀皱眉细想,死去的冬草,中毒不醒的唐婉,以及沾有红印的桃酥……
“是那鲜红的颜色!”陶栀恍然大悟,“凡是中毒之人,其上定有这抹红色。郑太医说过,丹红花一旦与过量的糖霜相结合就会引发中毒。冬草,唐婉二人的唇色异常红艳,想必就是此物在搞鬼!”
“等等,”陶栀想到此又不禁自言自语,“可是晓棠唇上也涂着这抹红,可她却没事……”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唐婉房间门口,此时的夜已沉寂,将整间屋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霍去病缓缓推开房门,任由月光洒在面前的地板上:“那只能说明她没有食用甜食。”
他率先跨入屋内,点燃身边的一盏火烛,房间中瞬间没有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感。陶栀紧随其后,只听霍去病道:“是胭脂。”
“她们唇上涂的都是胭脂。身为女子,会对胭脂爱不释手并不足为奇,况且此处有现成的胭脂,何乐而不为?”霍去病缓步走到唐婉的梳妆台前,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一盒金雕镂空红胭脂细细观察。
陶栀跑到他身边,二人凑着火烛微弱的光检查着,味道很香,熏得陶栀有些头晕:“这个味道……不行,有点上头。”
胭脂不大,味道却格外浓烈。像是枯萎的玫瑰中夹杂着些许木檀的香水味,甚至……还有点洗衣粉味……
陶栀晃晃头,伸手捂住口鼻:“晓棠可以解释,那冬草呢?她不是此院的人,也没有理由来到这里。”
“那不见得,任何一个简单的理由都可以进来,何况那时的唐婉在睡觉。”霍去病头也不抬地盯着胭脂观察。陶栀看了半天眼睛酸涩,腰酸背痛,索性直起身来借着微弱的火光在四周闲逛,检查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惊叹赵士程对唐婉的别有用心。
路过床边时恰巧看到放在桌台上的香炉,小巧玲珑,精致万分,一根燃过的香直挺挺地立在上面。陶栀又转头看了看唐婉的木床,和大学时的宿舍床铺差不多,有一个淡青色薄纱床帘,从外看向里,竟像是有人躺在其中一般。
——庄齐走后,唐姑娘要求孤身一人到后花园散步,我没有跟去,但很快唐姑娘便回来午睡,此时轮到晓棠值班。
——奴婢按平日里所需的方子配好香火,送到唐姑娘房中,恰巧碰到百春从房中出来,我们二人打了照面后便各奔东西,奴婢将香火点燃值完班后便出了房门。
莫非……是光线的原因?
她连忙将旁边的火烛点燃,周遭一片明亮。陶栀疑惑地移动着位置,不论是哪个角度看,这层薄纱将其中的画面制造出的模糊感都会令她认为其中有人在睡觉。
陶栀越想越不对,快速转身想将这个想法告知霍去病,出神之时被脚下的木凳子狠狠绊了一跤,狠狠地摔到一旁的木桌上,桌上的物品也随之落地。
“啊!”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霍去病的注意力,他放下手中的胭脂,皱着眉看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嘶……”陶栀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指着地上的香炉,“你快看看那个,没摔坏吧?”
霍去病叹了口气,蹲下身收拾残局。陶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活动了几下手脚,正要说话,霍去病却率先发出了一声疑惑:“嗯?”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被陶栀硬生生憋回去:“怎么了?”
“唐婉睡觉习惯点香,如果按照百春所提供的时间,差不多是在一个时辰左右,那么香也应该燃烧一半……”霍去病端着香炉站起身,眉宇严肃,“可这个香炉里并没有香灰。”
“……”陶栀忙捡起地上掉落两根燃烧与未燃烧过的香柱,看向燃烧过的底面,格外平整,“的确是没有一抹灰烬,正常燃香都会产生灰烬,也就是说,百春或者晓棠其中有一人说谎了。她们根本就没有燃香,为了制造出燃烧过的景象,将一根香柱剪断,再点上火迅速吹灭,就会让人误以为她们点了香……不,是唐婉睡过觉。”
“莫非唐婉并没有睡觉?”霍去病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转头看向陶栀。
“百春说过,唐婉在睡觉之前去了后花园很久,我猜更多的秘密或许在后花园里才能得到答案。”陶栀看向通往后花园的那扇木质雕花门,“我有预感,或许我们想要的东西也在其中。”
“好,那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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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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