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
就像五感尽失了一样，耳边一点杂音都没有，就像虚浮在空中了一般，半点触觉都没有。
我发了一句“喂”的声音。
声带明显振动了，但是耳侧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那就并非是周遭的景色变了，而是封闭了我的五感。
我干脆闭上了眼。
眼前似乎浮现出忽隐忽现的光圈，就像有一个人正缓步走来一般。
耳边忽而听到一声含含糊糊的“念月”，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我什么也记不得。
我向后退了一步，太阳穴上的刺痛又浮现出来了，就像灵魂被抽离到了什么地方。
“三十万遍得悉地，佛现摄于无缘中，
“其后回向发心愿，消除现世非时亡，
“来世极乐深捷径，是故具缘当修持。”
我的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力度大的好似要拍碎我的肩胛骨。
除了肩胛骨，周身还有很多地方在疼。
之前五官关闭，被攻击了也感觉不到。
我横飞一脚踹了过去，但是什么也没踹到，反而后心受了更重的一击。
大概这些攻击只是在从我的五官入手的，也就是我真实身体并没有受伤，只是锁了最后一感，视力。
我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我刚才要是没有念那句咒，就是被痛死了大概也是没有直觉的吧？
腹部又被挨了一下，我没办法防备，向后连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手心好似被匕首一刀贯穿到手背，疼痛感真实的就像真的一样。
会不会是我的推断出错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冷汗沿着额旁慢慢滑落下来。
因为手心上的伤，我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又被打了好几拳。
挨揍的多了，慢慢找到了规律，我借着原先记得的轨迹，打算握住他打过来的手腕。
但是什么也没有握到，腹部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来了许多以前的画面……
我曾经用烧的滚烫的铁签戳在人肉上，人肉就像被腐蚀的液体，接触到铁签的地方全都化开了。
手腕慢慢的滑动，针尖在他身体上划了一条条的线。
伤口刚被剖开，滚烫的烙印又让伤口缓慢结痂，减少血流外溢，反而让人不容易死。
那人哀嚎痛哭，抖得像筛子，蠕动的难看死了，但是我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顿下来。
我还想了想我这么做的原因，却想不起来具体，似乎只是因为那人贪生怕死，一人先逃跑，把我们的后路堵死了。
那一声声哀嚎就像噩梦一样持续，靠着身体的疼痛，我才能慢慢清醒过来。
我又尝试多了几次攻击，但是攻击根本不是按照方向位置，而是精确到我身上的每个位置。
每一寸骨头都像被捏碎了一样疼痛，过不了多久，我就肯定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因为那匕首的疼痛，让我不敢倒下，但是恰在此时，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最先落地的地上会有一把匕首刺穿皮肉，我猛地向下倒去，心口向下——
心口没有等来任何疼痛。
我睁眼。
我正盘坐在一处珊黄色的禅垫上，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的金佛。
只是金佛一改原先闭眼慈祥的模样，盘坐在九瓣金莲上，眼睛圆睁，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他没有开口，厚重低沉的声音却在我脑海里清晰的回响：“伤人者必自伤，善恶有报。”
经他一句点拨，我回问：“这是要还曾经留下来的恶果？”
“风水轮流转，你之前遭受的每一下，都是曾经你带给别人的，在你出去之前，自然要一一偿还。”金佛沉稳道。
“那些该死的也要偿还？”
金佛在这一方面不欲再说：“李微汝死后大雨三月，托梦给李庄主，是用了金佛的力量。”
“但是需要代价？”
我轻笑了一声，带着常有的淡嘲，端坐着的身体反而放松了一些下来。
金佛却没有应下来：“她确实如此，但你不需要。”
“她是被情势所逼，误闯了金佛圣地，拿了她几乎所有的寿命换了大仇得报。”他接着解释。
“失大于得啊。”
金佛没有否认：“金佛乃万年生物化灵，再万年生躯，而后生了灵识，再后悟了道，生得金佛身……”
“讲重点。”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金佛低笑了一声，语气也不那么一板一眼了：“重点啊，就是又是万年将至，我该消亡了。”
我懒洋洋地一抬眼皮：“继续。”
“你既然过了我三关考验，我就传给你这金佛道法，但是我话也说在前面，有事情需要你来帮。”
“怎么会有三关？”
“在里面刚进万人坟的时候，我就注意你是个好苗子，我便想了点机关，把你引到这里，好见一面。”他温声含笑，右手极为缓慢的做了个手势。
动作虽慢，但丝毫不僵硬，就像只是放了慢动作一样，让人一点不怀疑金佛的灵活度。
“要帮你什么忙？”
“目前你还遇不到，第四关的孤岛你想必也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我就直说了，那株九尾草，就是我的本身，不过现在早就枯萎了，我要你，让他活过来。”
我嗤笑一声，反驳回去：“我觉得你悟道悟的也不明白啊，既然万年将尽，那就是寿元枯竭之时，你强行决定重新转世，不是有违你信奉的道。”
金佛沉默了一下，右手的手势慢慢放下，向上摊开，叹了一声：“我这悟了万年，还不如你更有悟性。是啊，万物自有轨迹，要生要死，冥冥中自有定数，或许你的到来，就是放下我最后执念的定数。”
“你懂的不少，这金佛传给你我也放心，万物都顺应着道，我也能彻底放心。”
我散漫地站起身，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万物自有轨迹？那可找得到源和终？自有定数？你刚才的一念之差不就差点决定了你自己的轮回？”
“但是你的话阻止了我的念头，一件小事把一切又引上正规，事情越小，越证明道的无处不在。道是虚无的，说他是规则，倒不如说他是规律。”他点拨道。
我没应他的道理：“所以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你把金佛之身传给我，我受得。但是你的道，我不信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