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妄宗后来会归属于无量宗，但清妄宗的掌权者是江述，那个仅次于宋晏词的修炼奇才。

至于宋晏词的师尊，闻人尊者，从此销声匿迹。

所以有很多次，桑皎都毫无负担的将来找事的人推给了江述。

书中说过，宋晏词一心修仙问道，对于权势并不在意。

但他重情重义，尊师重道，默默扛下了清妄宗在归属于无量宗之前的一切，为此付出了很多。

但是在原著中，那些年宋晏词付出的一切，只是轻飘飘一句话给概括了过去。

唯二的两句话，还是江述野心勃勃，对宋晏词心生不满，甚至后来想治他于死地，联合清妄宗众弟子将宋晏词逐出宗门。

想起这些，桑皎看向远处认真打坐修炼的人。

清隽如画，温润的人周身都自带柔光。

“在想什么？”宋晏词在桑皎身旁坐下。

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熟稔不少。

宋晏词看着她，不知是这人演技太好，还是纯纯就是蠢。

说是教她修炼，实则他不过是觉得日子太过无聊，有意逗弄她罢了，除去功法是真的给她了，其他没有真正教过她一丝一毫。

哄骗她下过寒潭水，跳过万蛇窟，错误使用炎火术。

本想看她笑话，却阴差阳错下把自己也扯了进去。

下个寒潭，不识水性的桑皎意外的大力，拉扯着自己也沉入水中。寒潭非同一般，事发突然，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同桑皎一起被迫灌了好几口水，回到岸上后两人猛烈咳嗽。

桑皎咳得泪眼朦胧，问道：“对不起，你还好吗？”

宋晏词克制着咬牙切齿，“你觉得呢？”

桑皎歉意，且无言以对，粉饰太平般笑着讨好道：“应该比我好很多。”

后来入万蛇窟时，宋晏词只想吓吓她，没有真让桑皎落入蛇口的意思，所以在一旁看着她，别真出什么意外。

结果桑皎怕是真的怕，勇也是真的勇。或许是仗着宋晏词在旁看着她的安全。

于是桑皎强迫自己克服恐惧，手拿剑，按照所学招式就开始了厮杀。

一开始都很正常，宋晏词饶有兴味地看着桑皎浑身淋满蛇的血液以及其它不明的腥臭液体，看着她强忍呕吐，跌倒又爬起。

直到，漫天碎蛇混着恶心粘液朝他倾泻而下，使之与桑皎无异，甚至更甚。

他气急，眼角都泛起了红，“你在干什么！”

桑皎慌忙跑到宋晏词面前，手足无措，慌张地都要急哭了，“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阵法，就想试试，不小心弄反了。”

“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好吗，我能做些什么弥补吗？”

宋晏词背对着桑皎，阴测测道：“好学是好事，我怎会生气。”

之后，宋晏词教桑皎使用炎火术，却有意弄错施法顺序。本想看桑皎捅个小篓子，却不想桑皎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弄成了燎原之势。

部分房屋烧毁不说，宋晏词再次被祸及，和桑皎一样头发炸起，全身成碳，脸黑的已经看不出原貌。

宋晏词自认为，哪怕是雷劫都没让他如此难堪！

不再接受桑皎的道歉，忍无可忍，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理桑皎，凡见她就绕道走。

“宋道友！上午……”好。

桑皎笑着打招呼，话未说完，就见眼前人闪身离开。

“喝些灵泉茶吗？”

宋晏词闪。

“今日风景格外的好呢！”

宋晏词闪。

“还生我气吗？”

宋晏词闪。

“你要不要揍我一顿？”

宋晏词……宋晏词停住了。

桑皎：……

宋晏词幽幽看着她，但没有动手揍人的意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桑皎小心翼翼赔不是，鞍前马后一顿吹捧，不论宋晏词怎样阴阳怪气，她都包容着稳稳接住话茬，到底是让宋晏词消气了。

桑皎没想到原著中温柔稳重的男二还有如此孩子气，呃……幼稚的一面。

倒是可爱……新奇的紧。

再之后，一切安稳如常，宋晏词无事之时，认真教桑皎修炼。

几个月过去，桑皎将要突破金丹中期，而宋晏词即将晋升分神中期。

“你什么时候晋升？”这是桑皎一直关注的问题，因为半个月后幻涅秘境就要开启，那时男主会披荆斩棘，九死一生后取得一灵剑。

而桑皎想让宋晏词跟过去，在男主取得灵剑后，在灵剑所待过得地方，挖土带回来。

没有人会知道被灵剑嵌入的那片土地蕴藏着绝无仅有的天地精魄，但是需要正确的方法进行提炼。

而这个方法只有开了灵识的灵剑和桑皎知道。

原著中，这天地精魄根本就没出现过，只流传于世人口中。

那时原著内容已接近尾声，开了灵识的灵剑想起来这天地精魄可以助男主一臂之力，但是那个时候幻涅秘境已经被毁，天地精魄自然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男主后来还故意传出天地精魄的消息，让那些人自相残杀。

桑皎想让宋晏词取得这个东西，反正这不是男主的资源，她不算利用自己的先知去抢夺男主机缘。

哪怕宋晏词碰巧取得了男女主，哪怕是反派的资源，她都会想着还是想办法让宋晏词还给他们比较好。

人家都是主角，是有主角光环的，宋晏词一个出场率不高，还早早身亡的男二就不要早早地去跟他们争抢的好。

免得反噬到自身。

但，如果可以的话，在修真界利用先知为己，也算能理解的吧……

桑皎还真去问系统能不能做这个可能不太道德的事，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桑皎平静下来。

“十多天。”

宋晏词单手撑着脸的一侧，百无聊赖看着他。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桑皎神色纠结，“但请你相信我。”

在桑皎看不到的地方，宋晏词嘴角微勾，显得有些桀骜和邪气。

终于开始了。

宋晏词到底不会全然相信那个所谓的系统，看桑皎也是有意留在自己身边，说不定她和那个系统是一伙的，合起来演戏。

总归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他不介意以身入局陪他们玩玩。

宋晏词有些玩味道：“好，你说。”

“半个月后幻涅秘境开启……”

一刻钟之后。

宋晏词微微皱眉，幻涅秘境要开启了？

闻人那个老东西并没有提及此事。

秘境开启时间的预测结果只有修真界排的上号的各宗派掌门有权知道，其他人只能碰运气才有很小的可能遇上。

清妄宗有实力可以去秘境的人只有他，年龄符合，修为达到分神这一要求，就算是江述也还差的远。

闻人既然没有打算让自己去，那他是想要做什么？

他倒是不怀疑桑皎所言，毕竟他清楚桑皎的所有情况，知道自己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那个系统虽说来历不明，但宋晏词试探过，它不能出手干扰任何事。类似于凡界游荡的鬼魂，不可现身害人。

没有自己，她就得不到清妄宗的庇护，一旦被尘戈派发现，等待她的只有死。

最起码，她现在不会故意害自己，只是她如何得知这一消息？

“……你就远远跟着季疏辞，等他取得灵剑后，你偷偷的，趁人不注意去挖那个地方的蕴土带回来，尽量多挖些。”

宋晏词疑惑：“挖土？”

桑皎：“……是蕴土。”

“里面含着天地精魄，没有人知道，你去偷偷带回来。”

宋晏词：……

天地精魄在古籍上也只是寥寥几句话记载，偶有流传世人口中时，大都谈资罢了，很少有人会相信。

不过不论这一消息是真是假，他既知秘境开了，那定是要去上一去。

“如你所说，想来那剑定不是凡物，那我何不在别人之前，取了灵剑再将蕴土带回来。”

“世间万物没有真正属于谁一说，谁有能力，便可取得。别说一物尚未被谁纳入囊中，便是真的已被人取得，也多的是他人争夺，没能力守住那就不是自己的。”

桑皎没想到宋晏词会这样说，毕竟按他的人设，抢夺他人之物是可耻的。

想来，到底是修真界土著人……

“我也认同你所说，只是这剑，你不能拿。”

桑皎看着宋晏词，先是纠结，再是下定了某样决心般，面色严肃道，“我桑皎今日立下血誓，绝不做伤害宋晏词之事，于天地见证！”

言罢，以魂丝画契，于眉间引出心头血，辅以识海之力，立下血誓。

宋晏词瞳孔颤了颤。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旦立下血誓，不论是自发还是被迫，如若违背，会根骨碎裂，血脉尽溶，识海震散，永世不得超生。

而且，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杀了她或让她生不如死，她却连半点反抗都不得。

“师兄，信我，此去低调，不要和季疏辞过多接触，秘境里的东西，除去将那蕴土带回来，其他都先不要管。”

到底是让宋晏词偏离原著行事，桑皎觉得还是不要贪心的好，万一有蝴蝶效应使得宋晏词遇险怎么办，需得小心谨慎些。

“好。”

距离幻涅秘境开启还有三天时，宋晏词晋升到分神中期，桑皎兴奋的不行。

要知道，原著中的宋晏词是在清妄宗归于无量宗后才晋升到分神中期。

临走时，宋晏词还是问了一句，“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护住你。”

桑皎连忙摇头，“我去的话，除了给你拖后腿还能做什么？”

“你路上要多加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随便帮助别人，一定要谨慎，遇人遇事多往坏处想……”

桑皎不放心叮嘱着，在看到宋晏词有些玩味的笑后……闭了嘴。

人家经历的不比自己多多了，瞎操心什么。

还是多想想自己才是。

“你给我的院子设个结界吧！”

桑皎神色认真，“我怕你走后，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你给我设个结界，我就一直待在结界里，谁也不见，直到你回来。”

宋晏词笑道：“你考虑的还挺周全。”

“我这一去少则也要两月有余，多则归期不定。你确定要一直被困在结界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修为太低。”

宋晏点头认同，“也是。”

桑皎：……真是越发耿直了。

宋晏词设下天品结界后动身，半路上被闻人传音叫去了炼谷。

“师尊。”

果不其然，宋晏词看到了昏迷中的江述。

“晏词，你师弟已经晋升到出窍中期，只是根基很不稳。作为清妄宗大师兄，未来的掌门人，有些事情是你应该做的。”

“弟子明白。”宋晏词冷冷道。

何必装模作样，魂契都签了，他有拒绝的选择？

“晏词，用你半身血肉献祭，助你师弟一臂之力。虽然对你身体损耗极大，但还是能修养回来，只是时间长些罢了。”

闻人话说的缓和，神色却是冰冷又阴暗，“你一直无法晋升合体，外界对清妄宗也是蠢蠢欲动，只有宗门再出一个分神，才能改变现状。”

“是。”

“此事不必让你师弟知晓，以他的性子免不得闹出些麻烦事。”

“师尊放心，弟子谨记。”

类似这般的事已做过不少，这次倒是狠极。

这是要他半条命。

阵法开启，宋晏词浮在半空中，被雷霆之力震散半身血肉，使其生生和筋脉骨骼分离，他无法遏制地露出痛苦神色，有一瞬间只觉自己落入永不见天日的炼狱。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剥离出来经过炼化进入江述身体，看着他再次踏着自己晋升一个境界。

闻人紧紧盯着江述，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因而没有注意到一缕黑丝进入他眉心。

这是宋晏词研究了很久的傀儡之术中的活人傀儡第一步，移化。

也是借助雷霆之力和血肉炼化，才得以顺利又隐秘地炼出湮种，神不知鬼不觉种在闻人身上。

等时机一到，闻人灵魂将永生永世困于混沌，不得解脱。

献祭结束，宋晏词摔落在地。

“师尊，弟子告退。”

“嗯。”闻人心系江述情况，随意应了声。

因着这遭，宋晏词必须花时间修养一番，故而是在秘境开启后才赶到。

不过季疏辞也刚刚到，既然如此，正好顺势跟着他。

幻涅秘境正如其名，先是重重幻境，以击溃精神力和识海为目的，再是涅火坠狱般永困幽冥。

刚入秘境他就跟丢了季疏辞进入幻境。

……

“实在抱歉，我没有能力出去。”桑皎隔着结界，看着隐忍怒气的江述，诚恳说道。

这真的是实话，别人不能进，自己不能出的结界才最是牢固。

江述怒后讥笑，“出来！既然是宋师兄带回来的人，怎能以鼠辈之资躲在里面。”

“还是说，这是宋师兄故意为之，因为知道我即将晋升出窍巅峰，便躲着不敢见我。”

桑皎双手环抱，面无表情道：“你想的太多，他是真的有事出去了。”

只是桑皎这样的反应更是激怒了江述。

“宋师兄也不必伤怀，想来天意无法违背，宋师兄再是不甘，修行之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不过，我会很快赶超宋师兄，撑起壮大清妄宗的责任。”

“站累了吧，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进来说？我还可以给你沏杯灵茶。”

“我……”

江述还想说什么，被桑皎这一句堵的难堪。

事实就是现在的他比不上宋晏词，哪怕他晋升分神，甚至分神巅峰，也比不上分神初期的宋晏词，除非他晋升合体。

而这，还要很长的时间。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请你离开。等宋晏词回来，我会转告你来找他的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将你带回来，还安置在间亭峰？”江述皱眉，很是不解。

“……你以后会知道的。”

“你！”

江述气急，转身离开。

“等等……”桑皎皱眉打量着江述，“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宋晏词的灵息。”

江述皱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系统01号：“宿主，根据检测，他的身上有百分之四十五宋晏词的灵息之力，是由血肉炼化而来，应是献祭的一种。”

桑皎冷眼看着江述，嗤笑，“一个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从内到外都沾染了另外一个远比自己强大之人的灵息，而在这之后，你的修为就晋升了，换你，你会怎么想？”

“弱肉强食的法则无可厚非，害人为己也非少数，但踩着他人血肉爬上去再反过来说些全凭自己的那种冠冕堂皇的话，未免太过可笑！”

“你，你……”

桑皎却多一眼都嫌烦，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桑皎的背影，江述不自主想着桑皎的话。

这么多年，除去晋升时精力耗尽昏过去，也有很多其他时候失去意识。

但每次醒来他的状态都会达到巅峰，他欣喜若狂，想来这是上天给他的机缘。

反观宋晏词，没有能力，配不上那些生来的天赋和悟性。

可是次数多了，他总会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感觉到了，但是不认为跟宋晏词有关，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跟宋晏词有关。

他更愿意相信师尊说的，这是天意，而他要更加努力才是，莫要辜负。

可是，可是这次……

江述垂着头，这次，他不可否认自己身上确实出现了宋晏词的灵息之力，他一直想超越宋晏词，一直关注着他，自然他的情况也会知道的更多些。

这次，太明显了。

只是他依然侥幸地想着，肯定是有别的误会，他怎么可能是因为宋晏词的帮助才走到今天的，怎么可能！

所以他迫不及待来找宋晏词，要跟他见上一面，证明是他想多了，这跟宋晏词没有任何关系。

见不到人，他的话就难听又刺耳，他怕宋晏词出来反驳自己，怕宋晏词说自己是因为他暗地里的帮助才这么快走到今天。

却也怕宋晏词什么都不说，只笑着恭贺自己一句然后平淡地再次离开，徒留他一人反复煎熬。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让宋晏词说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依然怪宋晏词，依然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