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抿着嘴压制住笑声,此时的幸灾乐祸多少盖住了担忧的情绪,“已经有固定住客了,闻总来晚了,噢,是殷教授来晚了。”
“哼……没见到里面有人?”谁啊,谁待遇这么好啊,听许渲说,那家伙是自“出生”起就住得这么好,凭什么啊?
真是同身不同命,就因为我恢复能力太强吗?
“应该是在另一边能看到。”
没错,这豪华实验舱大到一眼看不完,走上十几步拐个弯,才能看到另一侧的景象。
“舱室占地不小。”
“嗯,有一百五十平米。”
“哼……”闻归跟着许渲走,在后面撇嘴。
马上到了,“就在前面,是采样室。”
“有单独的采样室啊。”转角前,透过玻璃墙,望见采样室上方的一个角,无影灯都出来了,看到一堆不熟悉的精密仪器。想着是待遇赶不上人家,但采样我熟悉啊,贡献了多少样本了呀,我怎么没觉得采样需要这么多设备呢?“这得是人类的医疗条件,他不是没有恢复能力吗,能采什么样啊,能采多少样啊,这么隆重……”
“呃……”
“喔——”
两人在采样室门口站定,距离透明玻璃隔墙有个三、四米的距离,不约而同没往前走了。
这是在采样……呃……嗯,愣住几秒钟,许渲狐疑着掏出个纸质日程表来翻看,“有这个项目吗?以前都没有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都弄得这么隆重吗?”闻归摇摇头,从环绕着的一大群医护人员的身影缝隙中试图看到被采样者的全貌,“看着是十**岁了,有这个项目正常,以前没有吗?”
正常到底是哪门子正常啊?
“以前真没有……”许渲想着,“喔,有可能是最近他身体监测数值一直异常,简主任回来看了报告判定他从幼年体转化为成年体了?”
“用得着从报告上看吗?”闻归仍然是带着点戏谑的“嫉妒”着。这家伙,待遇是真好啊……
“啧,简主任原来是给他自己当爹,现在想要当爷爷咯,这采样结束了不得给他弄一群简大孙简二孙简三孙简四孙啊,科研半生子孙满堂。”许渲对简复栋的命名行为持有相当大的意见,到底得有多自恋才会给培育出来的实验体用自己的姓氏命名?
等会儿,好像有什么不对……
“啊,闻归你……如果他们对你……那你岂不是……啊?”闻归被抓走关起来当实验体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又持续了那么久,如果那时候被他们给采样培育成功,依照劣鳞的培育速度,那岂不是……那岂不是闻归早就成了高祖老太爷爷了?
猛转头看着闻归眨眼愣神。
“随便他们采样,目的是不可能达成的。”闻归颇为得意,给出了答案。
“啊?”
“鄙人乃是资深不育患者。”挑眉得瑟,看许渲那呆样子有趣得很。
“啊?”
“啊什么啊?”
“嗯……你,你很正常啊,我怎么没发现……对啊,你就是很正常啊……难道你其实……”结结巴巴的,这么长时间了,没见闻归办事先吃药,从来没有,怎么回事?
得嘞,不用得意了。
“什么?我当然正常了,我是不是正常你不知道吗?”此地说话不能高声,压着嗓子在这生气,维持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耳语音量,给脑袋撇过来瞪他:“你不是科班药物学出身吗?好歹学过点基本医学常识吧?!”顿了顿,“等回去了,给你那个名校硕士□□拿出来我看看,你就是后立生物的改造人吧,改造人脑子会变浆糊倒是科学事实。”
“嗯……噢!”被骂了一顿,许渲完全没有生气,第一反应是——闻归这么疾言厉色的真是新鲜,好想给录下来……随后才反应过来,“对,对哈,对不起,我刚才没想明白。”
本来,是想炫耀地告诉许渲,虽然被困那么多年,自己却完全没有被邪恶科学家们制造出后代来。
此情此景,这确实是个值得炫耀一番的事情吧。嗯,仔细想想恐怕是有些奇怪的,但这个虚拟世界都这么抽象了,不差这点。
这个变态脑子抽筋彻底会错意,令人气馁。
瞪着他,只见许渲眼神移开,放空,似乎是在思索。
几分钟后,仍然瞪着他的闻归发现,许渲嘴唇颤抖着轻微动了动,欲言又止。
估计不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带着些怅然若失的惋惜,几经犹豫,“闻归,你……他们那么想做出成果来,都没能给你治好……那你不是没治……呃,你不是没办法有后代了吗……好,好可惜,你这,这可怎么办……”
整句话眼神放空,根本就不敢转回来看闻归。
想要中途就打断他的,闻归咬牙忍住听完了,嗯,他想说我“没治了”,没能说出来,立刻改口了。
在“有些感动”和“他脑子里有浆糊”两个方向上挣扎了几秒,“I'm a fuc……嗯,许渲欇,我只是看起来不够Gay,实际上100%是同性恋,你验证了八百次完全不记得了吗?我本来就不会有后代。”
采样室医生们的争论和仪器的滴滴声响没有停止过,但却显得采样室外的观察厅格外安静。
“啊?殷教授,你竟然是……初次见面就聊这个,不太好吧。”许渲猛甩头、左跨步,故作惊恐,盯着闻归眉眼乱抖,就差把“嘻嘻嘻你上当了”从嘴巴里说出来了。
瞄着他,闻归舔后槽牙不语。
瞧着是安全了,许渲又往右跨回来一小步,重新靠近,低声道:“到处都是监控摄像,不能揍我很难受吧。”
“说什么呢,鄙人文明好公民,什么时候揍过你呢?”假笑回应。
“是变成鳞人的副作用吗?”
“不是。”
“是天生的吗?”
“不是。”
“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
“闭嘴。”
“那是怎么搞的?”
“老子能自己控制。”咬牙切齿。
许渲笑嘻嘻:“文明指数有所下滑啊闻总。哎?变成鳞人有这种功能吗?这么精细?只有你可以还是所有鳞人都可以?”
“这是鳞人机密,你个后立生物的变态改造人休想打探情报。”闻归没好气儿,盘算着趁着他站得近,怼他一肘子。
想想算了。这家伙嬉皮笑脸的逗乐样子,啧,看起来帅气依旧。
许渲可是真心实意的非常开心,所谓的“笑”不止是恶作剧得逞的笑。
“恶作剧”也许只占1%。
哇,他亲口承认他完全就是同性恋,早就做好了没有后代的准备,以后也一定不会出现“其实我喜欢的是女生我要去传宗接代了”这种情况。
长长久久不是做梦,绝对有可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不枉我冒险试探一回。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雀跃极了!心脏怦怦跳嘴角放不下来。
如果闻归此时此刻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真就要怼那一肘子了。
几个月以来,有些怨念——“他只打趣别人不经常和我逗乐”,现在得偿所愿一次,刨除被气到的情绪,闻归挺愉快。
不知道垃圾系统会安排些什么缺德剧情,现在,多看看他不同的样子,珍惜吧。
这边的对话你来我往进行了那么久,玻璃隔墙里的采样室仍在工作。
等得有点无聊了。
走进来之前,那想的都是——即将面对世界的“变数”、残酷的现实可能来临,心态沉重又严肃。
被超豪华的实验体生活环境冲击了一下子,沉重的心态转为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嫉妒”,终于见到正主了,剩下的那点严肃更是荡然无存。
贫嘴老半天,仍没等来“直面敌人”时刻。
两人站在观察厅里左摇右晃,试图从医护人员的缝隙中找到一个能稳定观察到“被采样者”的角度。
珍稀物种,保护严密,医护人员一大堆。
躺在手术床上的那一位终于歪过头来。
没有表情的精致脸庞,微微汗湿的柔软发丝,带着些许死感的漂亮大眼睛。
蓝色竖瞳生硬而缓慢的聚焦,在白大褂的遮挡中,看向了隔离舱室外伸长脖子摇摇晃晃笑嘻嘻的“华文华武”二人组。
三双眼睛对到半空中的同一个点。
被围起来的那一位,眼神中的死气加重了。
很正常啊,太正常了,放在他的角度,更糟糕。
他口口声声宣告着要取代的那一位,通过种种线索暗中追寻查探的那一位,终于出现在了面前。
结果卡在了这种时刻!
前段时间,反复劝说,又是利诱又是勾引,全部失败,那个许渲没有一丁点动摇。
好吧,他能给目标人物带过来也行。
真带过来了,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
数据量再多,依旧无法弥补社交经验,根本想不到应该如何应对。
“有多长时间了,我们站在这都已经二十分钟了,采样还没结束,这么年轻,不应该啊。”闻归说,“长得果然好看,可惜了,难道有障碍?”
“仪器上有计时,我看看,快四十分钟了,真不行啊,唉,这是病,得治疗。”许渲乐得跟着奚落,“看来这孩子比你狠,连正常功能都不要了。”
房间里的七八个医护人员都在讨论。
这个取样项目第一次操作,直接一个大障碍,根本取不到。
基地的结构很科学,隔离区域和办公区没有混在一起,为紧急情况做准备,隔离仓采样室内部有向外扩音的装置,医护人员的讨论,外面看热闹观光的两位完全听得清。
议题大概是,功能障碍、仪器功率不够、实验体的先天缺陷、简主任的错误判断;目前要做的事情是,先撤离、加长时间和功率、替换其他手段、叫来简主任。
争论来争论去,各执一词,手舞足蹈声音逐渐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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