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着熟悉的草药味道。
罗锦棠习以为常,推门走进卧房,毫不意外看见岑河清脱掉上衣,正给自己上药。
“你太拼了。”她关上门,拿过岑河清手里的药。
岑河清微笑喊她:“夫人。”
罗锦棠没好气:“别喊我夫人,是谁说过绝不受伤的?”语气很硬,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情报有误,西山的山魈有两只,一时大意,才受了伤。”岑河清拉起罗锦棠的手,印上一个吻,抬起眼睛请求原谅,“没能遵守承诺,我很抱歉,夫人可否原谅我?”
罗锦棠耳朵发红,转过头,半晌没声音:“你是门主,何须我原谅?”
岑河清穿好衣服,为她理好鬓角的碎发:“门主听门主夫人的话,天经地义。”
罗锦棠冷哼,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端阳和你说李志的事了?你才刚回来,还受了伤,他们就知道烦你??????”
“不怪他,是我问的,有什么头绪吗?”
“暂时还没有。”罗锦棠放好伤药,“你好好养伤,这件事我来负责。”
“但是??????”
“嗯?”罗锦棠面无表情瞪他。
“好吧好吧,”岑河清举手妥协,“阿锦你做事向来稳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外头突然一阵骚动,罗锦棠蹙眉,打开房门,正巧碰上赶来禀报的门人:“副门主,有人夜闯!”
“知道了。”回头阻止也想出来的岑河清,“你伤重,免得加重伤势,我去处理就好。”
罗锦棠走了,岑河清并没有按她的嘱咐好好休息,慢步去了书房,从隐秘的暗格里拿出一本册子,提笔添上几行字。
黄铜镜映出他现在的表情。
如释重负。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笑,一如既往文雅温和。
另一边,罗锦棠赶到时,夜闯一念门的人已经逃脱。
“副门主,那人差点发现了湖底水牢。”
罗锦棠眼神如刀,寒声问:“看清那人的样子了吗?”
“没看清,不过看身形是个少年。”
一拳捶碎手边的拴马桩:“找!翻遍整个关年城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一念门所有门人出动,地毯般搜寻,不仅大街小巷,偏僻的犄角旮旯,就连每家每户都被敲了门。
“方才发现一邪祟,伪装成少年模样,正欲害人,被我们发现,眼下正在逃窜,如果你们有什么发现,请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小囡囡偷偷跑出去一趟,回来就叽叽喳喳缠着她说了一念观的事,不停念叨“爹爹马上就回来了,我得等他”,精神十足,不肯睡觉。柳三娘不忍扫她的兴,只能想法子哄她睡。
好不容易哄睡小囡囡,门口的敲门声差点给吵醒,连忙出去,隔着门问什么事。
门外的是这几天都帮忙寻找李志下落的其中一个门人:“嫂子,有伪装成人的妖邪出现,我们现在在全力搜捕,您和小囡囡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劲的马上通知我们。”
柳三娘有点心慌,一念门很少闹真么大动静:“好。”
今夜不安宁,楚晏遗憾放弃了原本的晒月光计划,钻进小狗布偶里。
几十上百人兴师动众搜索,殊不知他们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子底下。
——牧江阮用法宝玄天镜隐匿了身体气息,趴在一念门的院墙上,根本没逃。
顺风顺水长大至今,牧江阮还是第一人人喊打喊杀,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把小爷当成妖邪,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不见的人的东西!”
玄天镜虽是不可多得的高阶法宝,奈何牧江阮实力不够,不足以完美发挥它的威力,只能小心翼翼跟在罗锦棠身后,至少距离三丈远。
管家出现,扫了四周一眼,凑在罗锦棠耳边耳语。
距离太远,牧江阮耳力再好也听不清。
后门打开,两个人推着手推车,运进来个大酒缸。
牧江阮正想着寻个什么机会看看缸里装的什么,骤然身后传来细微的破风声,仓促转身,以玄天镜阻挡。
剑与镜相撞,巨大的冲击使牧江阮接连后退好几步。
隐匿的效果瞬间褪去。
千钧一发,牧江阮撕了衣袖蒙住自己的脸。
长剑飞回,岑河清握住,眼底一片冰寒:“不知何方道友夜深来访,却不愿以真面目见人?”
罗锦棠也反应过来,当即抽剑,冰冷的剑身斩断月光,直刺牧江阮的要害而去。
岑河清和罗锦棠修炼的是同门功法,还是夫妻,默契十足,配合天衣无缝。
牧江阮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连忙催动玄天镜,古朴的镜子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一轮圆日当空。
突如其来的强光刹那间刺伤所有人的视线,迫不得已侧首停止手动脚下的动作,等能勉强看清东西时,牧江阮早已不见踪影。
用神行符逃出数十里外,牧江阮扯掉脸上的布条,坐在树杈上复盘方才的失败:“根据玄天镜的指示,孙小山就是在那个什么一念门内,好不容易找到个隐藏起来的水牢,还施了阵法。可惜小爷想来不擅长解阵,只能用昊天印砸,不小心闹出了动静,才招惹来了门人。”
昊天镜悬浮在身边,牧江阮戳它一下:“要不是那日孙小山帮忙,你就被偷儿拿去卖掉啦,眼下你的恩人不见了,怎么具体一点的线索都不给?”
昊天镜还没诞生器灵,对他的抱怨无动于衷。
“不行,”牧江阮跳下树,“一念门是还要再去的,但硬碰硬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嗯??????还得找个帮手。”
“话说,这边有剑观么?啧,想不起来。算了,懒得费脑子,用牵引阵好了。”
随意捡起根树枝,还算趁手,牧江阮边回忆,边在地上修修改改,小半天才画出个歪歪扭扭的成品,自己都越看越嫌弃,嘴巴却很不诚实:“哼,好看有什么用,花里胡哨,能用就行。”
实用时却出了意外,本应是放在阵眼当作牵引媒介的宗门玉牌还没放进去,滑落的汗水先一步滴落,并且法阵还十分荒唐地被激活了!
牧江阮:“?”
牧江阮:“??????”
牧江阮:“!”
牧江阮崩溃:“逗我呢!我只是想用牵引阵随便拉个同门过来啊,汗水什么的,和血液什么的差不了多少吧,”头都大了,“不会把我阿爹阿娘外婆他们拉过来吧?!”
“别啊,我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
“跑,对,我得赶紧跑!”
牧江阮都打算脚底抹油溜了,牵引阵召唤的人却比想象中出现得快,果断选择低头认怂:“我错了,阿娘,我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别把我关面壁涯!”
“??????”
没反应?不是阿娘?
“阿,阿爹,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通行玉牌的,我现在就还你!不要罚我去面壁!”
“??????”
阿爹也不是?卧槽,牧江阮心肝都颤了,小心翼翼开口,声音都低了三度:“外,外婆?”手指没忍住在地上画圈圈,“外婆,我不是故意不听你们话的,只是师弟们都可以下山历练了,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跑出来了,钱,符和法宝我都带了不少,不会饿着也不会手上的,外,外婆,您就让我在外头闯荡闯荡呗。”
小声嘀咕:“我还是师兄呢,哪有当师兄的比师弟们的见识还少的。”
还是久久得不到回应。
“嗯?”
“外婆?您怎么不说话?”
犹豫几秒,还是选择壮起胆子抬头。
“啊?”
气急败坏:“狗?!怎么是只狗?!还是一只布娃娃狗?!”
难以置信:“小爷我怎么可能会招来这种东西?!”
“布娃娃狗”楚晏比他更加无语,好好待着呢,莫名其妙就被个愣头青修士薅了过来,还得听他的指责和大吼大叫,没好气开口:“吵死了,你问我我问谁?”
牧江阮却吓了一激灵:“狗、狗会说话?!”
哪来的傻子?
楚晏懒得废话,操纵着布偶想离开,可小狗布偶的四条腿着实太短,平日里小囡囡抱来抱去都没怎么注意到,眼下要如何用这四条又粗又短的腿走路,真是值得讨论的好问题。
肥嘟嘟的布偶小狗艰难迈开小短腿踉踉跄跄前进没多远,吧唧一下就摔了狗吃屎,牧江阮硬生生从那张固定的狗脸上看出深深的迷茫和不可置信,乐不可支。
“又肥又胖,腿短成那样,还非要学走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楚晏不想和傻子计较,继续驯服四条腿。
等牧江阮笑够了,布偶小狗都没挪出多远。
就很气!
“小肥狗,跑什么呢?”牧江阮单手抓起小狗布偶,另一只手揉笑得还隐隐作痛的肚子,“我的牵引阵一个月只能用一次,你害我没了这个月的机会,怎么赔我?”
赔?
楚晏冷笑,整只狗扑他脸上,尽情扑腾。
牧江阮给蹭了满脸泥灰,呛了好几下,一把薅下不知死活的布偶小狗,狰狞爬上脸:“小肥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小肥狗不害怕,小肥狗甚至挣脱了他的手,蹦他脸上,再踹了一脚,最后半分愧疚没有,落他肩上不动了。
虽然不痛,但牧江阮深感受辱:“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残魂打散!”
“别废话,”楚晏漠然,“送我回去。”
牧江阮震惊于他的无耻:“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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