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阑给她留下的银子真是帮了她大忙。
鹿亦心一路东行，走走停停了约莫半个月才临近梧桐木，这半个月里她在凡间所有的吃住全部依靠这些钱。
梧桐木所在的云层磅礴恢宏，鹿亦心踩在绵软的云朵上，一时间竟是有些望而却步。
梧桐木比起弥天泽只会更大，她要如何才能在这么大的地方找到且行哥哥呢......
见到凰女之后，她又该如何说明她的来意呢。
虽然心里一直筹划着这次行动，但当梧桐木就在眼前的时候，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就连见到神且行之后的第一句话，她也没想好要说什么。
入口处来回巡逻了大批大批年轻甚至年幼的女将，她们面上皆悲戚颓丧，一丝不苟地守卫着自己负责的区域，一丝的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为什么她们都是一副这样的神情？
鹿亦心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不及自己肩高的女孩，双眼通红，肿得像核桃，好像刚刚才大哭过一般。
她甚至还不如自己手中的武器高。
凰女怎么可以让小孩子来当守卫，这也太危险了，鹿亦心忿忿不平地握拳，哪有她这样的执政者，真是不负责任。
只是这里的将士也太多了，将城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鹿亦心放弃了偷偷潜入的想法，准备让守卫去通报凰女一声，自己就在外面等着。
“什么人！”
一位身着战甲的女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鹿亦心的身影，她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身后带了一队将士，朝着鹿亦心的方向迅速飞去！
不等鹿亦心有所反应，她的身边已围了一圈的将士，将她包围在中间，数把闪着寒光的长枪瞄准她，仿佛下一秒就会刺入她的身体中。
“不要冲动！”鹿亦心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焦急道：“大家不要误会了，我并没有恶意，我自森族弥天泽而来，有要事相见凰女神君！”
可是四下无一人听她的话，纷纷摆出如临大敌的战斗姿态，两位高个女将将她的手臂反剪直身后押着她，迫使她弯下腰来，只能被拖着走。
“这就是凰族的待客之道吗！”
鹿亦心忍着疼痛，艰难地抬起头，厉声道：“你们是何许人，竟敢这样对待外来的使者，不怕神君降罪于你们吗！”
其中一位像是领袖的女子用长枪往她身上重重地打去，怒吼道：“我管你是什么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我闭嘴，只要有我凌千霜在，谁都别想再闯入我梧桐木！”
谁闯入了！
她要是想闯入还敢大摇大摆现身在这群人面前吗。
那两人抓着她的胳膊腾空而起，朝着鸾宫的方向飞去。
行吧，至少目的对了。
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练习，鹿亦心在高空中也敢睁开眼睛直面底下了，她看到自己所经之处皆人烟稀少，心中不由得疑惑。
凰族的子民这么少吗？
感觉还没有弥天泽四分之一的人多呢。
鹿亦心被一大队侍卫押送着来到鸾宫殿前，那个叫凌千霜的女将对身后一人耳语几句，独自径直走进去。
鸾宫殿前也布满了侍卫，鹿亦心环顾着四周，心道难不成梧桐木里的人全部都去做了侍卫吗？
凌千霜很快便出来了，略略一抬下巴，示意让她们带着鹿亦心随自己一同进入殿中。
梧桐木四处琉璃碧瓦，奢靡无比，鸾宫中更是富丽堂皇，鹿亦心被押着的时候还能分出心思去想脚下这个地面是不是用金子做的。
“跪下。”
鹿亦心还没反应过来，膝弯上忽然被人踹了一脚，她的腿陡然一软，跪坐在地上。
她正憋了一肚子的气，准备找凰女好好理论一番，只是她猛一抬头，却怔在了原地。
这还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凰女吗......
眼前的女子病容满面，苍白如雪，她的眼周一片青黑，双唇血色褪尽，长发凌乱地垂下来。她只穿了一件朴素的白裙，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凰女看也不看她一眼，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静躺在榻上的女子，鹿亦心忍不住朝着那女子看了一眼，又震惊又恶心，险些当场吐出来。
那居然是凰笙！
她对凰笙并不陌生，之前在弥天泽的时候，凰笙还与她打过招呼，面上永远都是那一成不变的笑容。
只是现在，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甚至连人形都算不上。
即便是这样，鹿亦心也依然能感受得到凰笙身上那极微弱的生息，虽是微弱，但的确存在着，她居然还活着！
纵然她有一肚子的气，但面对这样的凰女，她一个难听的字都说不出来。
“神君......”
听到鹿亦心的声音，凰女的身子剧烈地颤了颤，手中一个不稳，药碗被打翻在地，苦涩的汁液溅了她满身。
鹿亦心......
鹿亦心！
”那个在森王的庆神仪式上出口为那该死的龙族遗孤求情的人！
她还敢来！
凰女用阴毒的眼神瞪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神君。
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响，凰女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手，她揪住趴在地上的鹿亦心的头发，一下一下地重重砸在地上。
“鹿亦心，谁给你的胆子，你还敢来找本尊。”
凰女那一巴掌下了死手一样，脸颊疼到麻木，耳鸣嗡嗡，使她一阵头晕目眩。
头被迫着砸在地上，剧烈地疼痛使她一个字也发不出，她只能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又在心底怀疑，这样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直到视线之内被红色覆盖，凰女终于停了手，她抓住鹿亦心的领子，发了疯地大吼：“凭什么你还活着！”
喉咙内腥甜一片，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本尊的孩子们，本尊的亲妹妹，本尊的一切都被那条龙毁掉了！凭什么那条龙还活着，凭什么你还活着，回答本尊！”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且行哥哥已经离开了。
凰女死命地咬着自己的手背，直到鲜血喷涌而出，她眸中划过一片水光，终于暂且冷静了下来。
“本尊当年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将天牝海整个翻过来，一个活口也不留。”
她扔下鹿亦心，交给凌千霜，肆意流着泪，“把她押入天牢，本尊的妹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
龙族的遗孤啊，失去至亲的滋味，你也该尝尝了。
—
再次告别天牝海，神且行的心态与上次截然不同。
解决了凰族这个心腹大患，再加上他吸收了不少的法力，只剩下的一个灵族，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宝珠一如既往的靠谱，苏韫玉四人倒也安分，他并不担心的治理上的问题，此番回天牝海，他主要是想试试霆霓神阶。
尽管他还没有需要复活的人，但提前做好准备总是不会出错的。
霆霓神阶共九九八十一道，自海平面起始，每一道台阶都足有十丈长，从第一道开始霆霓环绕，电网交织，每上行一道，霆霓霹雳的数量便加十倍，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龙族的子民都惧怕这个刑罚的原因。
第一道台阶上的霆霓已是数不胜数，只要有人踏足，霆霓便一拥而上，紧紧缠在来者的身上，资质不好的人连第一道都很难撑过，何谈后面的八十道呢？
神且行在心里平衡着自己与霆霓神阶的力量，他自己的话，能走到第五十道也就够呛了。
真的有人能走完全部的八十一道么？
“神尊，您此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呢。”宝珠在神且行面前终于不用再端着了，大剌剌地把腿翘在案上，敷衍地问道。
“应该会很快。”神且行淡淡道。
宝珠瞅了瞅周围，见四下无人，便神神秘秘地凑近他，低声道：“神尊可还记得安子忆这个人？”
神且行眯了眯眼，总算从记忆里找出有关安子忆的记忆。
是溯寒渊的心腹。
他当时并未诛杀安子忆，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当时安子忆不在天牝海。
据宝珠的说辞，那时安子忆正在红尘世为溯寒渊和宝珠搜罗着宝物。
仅凭安子忆一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神且行也就作罢，只道是他侥幸逃过一劫，只要不再挑起事端，绕过他一条命也未尝不可。
“安子忆前几日来找过我，”宝珠笑了笑，“他说他想要投奔我们，神尊怎么看？”
“投奔？”神且行勾起唇角，“我看未必，他的真实目的怕不是来寻仇的。”
“我也正有此顾虑，所以当时并未一口答应下来。”
神且行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茶杯，挑起一边眉毛，“既然他想，那就满足他。”
“你把他带在身边让他给你打下手吧，区区一个安子忆，不足为惧。”
“是。”
“我明日出发，你不用传令给下面了，省得一大群人跟在我身后非要送别，我不喜欢那样。”
宝珠点点头，“好，神尊已经找到通往冥府间的路了吗？”
神且行轻笑一声，“谁说我要去冥府间了。”
“那......”
“去弥天泽。”
可是这真的怪不得任何人啊，可怜的小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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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白鹿迹已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