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栖晓屏息凝神。

至少现在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贝尔摩德是打定主意要取他性命的。

“要逃吗？”毛利兰压低声音，意有所指地朝着地面看了一眼。

只要来栖晓把回家轨道丢到地面上，他们两个就可以马上从面前的困境中脱离出去，只是……

“早晚要来的，”他喃喃地说，像是要说服自己，“如果我们能在宫殿里稍微动摇一点她的想法……”

那现实世界里的他就更安全些。

“能做到这种事吗？”毛利兰眨眨眼睛，有些惊讶。

“毕竟这里是意识世界，多少也能影响一点现实，”来栖晓耸耸肩，匕首在掌心里微微发热，“哪怕能让她多些忌惮，或者犹豫也好？但是如果我现在逃跑的话，她也许就会变得非常想要抓住我……”

贝尔摩德对他的攻击性已经很强了，他一点都不想尝试加强版的滋味。

毛利兰迟疑地点点头，她的目光也缓缓地移向了阴影。

阴影并不在乎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只是兀自站起身，又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几步。

“你们已经讨论好了吗？”阴影脸上满是游刃有余的笑意，看起来对于来栖晓的性命势在必得，“现在是清除害虫的时间了。”

来栖晓已经快要习惯贝尔摩德对他的定位了。

“可恶，离开这里以后真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他嘀咕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金色的光芒在毛利兰的眼前绽开。

虽然之前已经听来栖晓讲过大概，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来栖晓的人格面具。

光芒起落，阴影的脸上出现既忌惮又嫌恶的神情，出手抵挡。

毛利兰恍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以前总是第一个提议撤退的来栖晓，这次反应却比过去都平常。他自封“熟练工”的时候并不是在开玩笑。

来栖晓一击得手，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因为贝尔摩德看起来很轻松。

“你以为这样就高枕无忧了？”阴影被来栖晓的动作激起了怒气，她一挥手，贵宾室里的装饰器物被她毫不留情地扫到了一旁，脆弱的器皿碰撞在一起，发出不绝于耳的清脆破裂声。

来栖晓忍不住有些牙疼地朝着那堆晶莹剔透的碎片看了一眼。

贝尔摩德这个人，对着自己的宫殿也下手这么狠吗？他本来以为毛利兰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贝尔摩德看起来对她很优待，但是现在看来……

阴影态度再好，果然也还是没法当做护身符啊！

来栖晓抬头看了一眼，贝尔摩德的动作像跃跃欲试的屠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在他和毛利兰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大概是……

来栖晓深吸一口气：“毛利同学，你先离开吧。”

他是不能逃的，但如果是毛利兰逃走，应该不会被贝尔摩德追杀才对。

原本正同样警惕地盯着贝尔摩德的毛利兰猛地转过头瞪向他：“你说什么？”

来栖晓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突然，不过他也想不到应该怎样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虽然她的话没什么道理，不过有一句是实话……”

不管有没有异世界导航，毛利兰都是个普通人，不该被卷进这样的事里。

他看着目露满意之色的贝尔摩德，抓住机会看了一眼毛利兰的脸色：“所以我觉得毛利同学还是……”

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剩下半截被毛利兰的脸色吓了回去。

但是阴影并没有“读空气”这样的能力。见他卡壳，阴影继续把话说了下去：“看来这小子也有识相的时候——你可以离开，我只要杀了那个小子就够了。”

来栖晓：“……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

毛利兰的眼神冷飕飕地朝着来栖晓飞过来：“你也这么想吗？”

来栖晓弱弱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这么想。”毛利兰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我已经不想再做观众了。”

风从她的身后吹起，她一步一步地向着两人的战场走去。

她直直地看着贝尔摩德，眼睛里闪烁着坚决的光：“我已经决定了，不打算逃跑。”

阴影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展开惊了一惊：“这不是逃跑……”

“这就是逃跑。”毛利兰张开手，来栖晓瞪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脸上的面具。

“你要抛弃现在的生活吗？”阴影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毛利兰吸引走了，虽然她的重点完全在来栖晓的意料之外，“这样下去……”

“我不打算放弃我的生活，”毛利兰柔和地笑了，只是围绕在她身边沸腾的火焰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柔和，“我是要保护我的生活。”

火焰从她的身上升腾起来，毛利兰动手的速度比起新岛真也只快不慢，来栖晓还没从这突然的转折里回过神来，华丽的人格面具已经在她身后散发起了不容忽视的光芒，蓝色的火焰倏然转成的金红色，冲天而起，又四散开来。

来栖晓的目光被毛利兰的那身火红的怪盗装吸引，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身衣服看起来有点眼熟。

……虽然很华丽，也稍微有所改动，但是这个衣服的原型绝对就是空手道服吧！

毛利兰的火焰和高卷杏不大一样，如果说高卷杏的火焰是随着鞭子飞扬的精灵，那毛利兰的火焰就是绕在她身边的驯服装饰。

来栖晓看着在她拳头上盘旋的火焰，默默地再次后退一步。

火焰绕在毛利兰的周围，在房间里冲出了涟漪一样的波纹，贝尔摩德左闪右躲，阴影身上华丽的衣饰还是被火焰灼伤，燃起了跳跃的小小火苗。

火苗左呼右应，像是某种有生命的流动物质一样在整个房间里盘旋。

现在的情况对于贝尔摩德来说无疑比刚才还要危险得多，然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身上的气势反而比和来栖晓对垒时更弱了一些。

“你不打算打了吗？”仗着毛利兰站在前面，来栖晓也不再装沉默，他大着胆子问道。

阴影对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不然呢？”

她看着目光炯炯的毛利兰，再次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你加入怪盗团，就像是我也不希望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一样。”

“我没有要加入怪盗团的意思，”毛利兰觉醒以后变得坦然了不少，现在面对贝尔摩德的话，她平静地回答，“我只是想保护我现在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吗？”阴影的尾音高高扬起，几乎要把不赞同写在脸上，“这样危险的生活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来栖晓在角落里认同地点头。

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死者，还没有来东京两个月见到的多——虽然贝尔摩德指的好像并不是这件事。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我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毛利兰并不在乎来栖晓和贝尔摩德的看法，只是既然贝尔摩德问了，她就自然而然地解释，“不管是来栖同学的事，还是新一的事，我都会解决，那样就没有值得莎朗小姐担心的事了吧？”

阴影身上的黑色气流慢慢地消散，如果不是因为那双金色眼睛，“莎朗·温亚德”的阴影看起来完全是个普通人类。

她眯起眼睛：“那些事很困难，也很麻烦，如果你把这些事都交给这个小鬼还有工藤新一，事件一样能被解决。”

来栖晓忍不住在心里咂嘴。

可恶，挨打的时候他也没看出来贝尔摩德这么欣赏他啊，怎么现在突然说这样的话！

“莎朗小姐，”毛利兰笑了起来，她看出阴影没有继续战斗的意思，绕着她的火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自己努力。”

阴影彻底没了意见，她无奈地挥挥手，这时候看起来倒真像是个长辈了，“是的，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孩子。”

来栖晓谨慎地打量着阴影的动作。

他自己是不敢说话的，不过好在这里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来栖晓悄悄戳戳毛利兰：“你问问她……”

阴影投来了鹰隼一样的视线。

“莎朗小姐知道组织最近叛徒的事吗？”毛利兰已经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开口问了起来，“那个代号是苏格兰的人？”

“啊，苏格兰，”阴影想了想，“那是琴酒负责的任务，不过苏格兰在组织确认他是卧底之前就失踪了，现在琴酒正在调查这件事是不是公安的陷阱。”

“之前？”来栖晓眨眨眼睛，恍然。

对了，诸伏景光去松田阵平家的时候一定已经把自己的行踪清理干净，所以在组织看来，也许苏格兰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叛逃了。

贝尔摩德没有注意到来栖晓突如其来的感悟，她盯着毛利兰，似乎像是要用目光劝说毛利兰回心转意。

不过即使是阴影也知道这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遗憾地叹一口气：“我不想让你到这个舞台上来的。”

毛利兰弯起眼睛笑了笑：“但是我很喜欢做演员呢。”

终于写到这里了[爆哭]感觉跟写完结章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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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 14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