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大概猜到了仁义山庄是什么用意。
其实,以他的身份和立场,本就应该和仁义山庄的人保持距离。
白飞飞头一次被宋离用如此严厉的语气称呼,一时间有些懵,她侧过头看向他,见他面若冰霜,神色甚是骇人。
“多谢朱姑娘的好意,但是我们并不想出门,宋某暂住在仁义山庄是因肩负义父交代的任务,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白飞飞见他直接代替自己拒绝了朱府游玩的邀请,火气“噌”地燃了起来,脸瞬间就涨红了,立刻大声喊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我就要去,你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
与其说她这份怒火是针对宋离的自作主张,不如说是被幽灵宫囚禁十几年积攒的憋闷,所以一点即着。
宋离颇为失望地看向她,只说了一句,“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表达,等回了快活城有的是带她玩的机会,他们在仁义山庄的身份太过特殊,并不适合大张旗鼓得游玩。
他以为,凭白飞飞的才智,是可以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的,不需要他多做解释,而且此刻他当着朱府小姐的面,也不好解释。
但偏偏,好死不死的,那句“现在不是玩的时候”,正是白静从小给她说到大的话,那张虚空的“等你学会xx了我就放你出去玩”的大饼,白静自她6岁说到如今,从未兑现过。
他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劝慰,正中靶心得戳中了白飞飞内心深层的痛处,把她戳得一瞬间哭了出来,脑子理智全无,甚至连一句逻辑完整的反驳都说不全了,口中只能不停地喊着,“我就要玩我就要玩我就要去玩——”
她这一喊,在场的人也都看出来她是气急了,一时间每个人的心中想法各异。沈浪见她情绪如此容易失控,更加怀疑她细作的身份;宋离见她这般不理解支持自己,又气又急又酸楚又伤心,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只有朱七七,竟对她的痛苦悲戚有了一丝莫名的感同身受。
为什么会对她产生怜悯呢?朱七七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从小不缺玩的。
她只是从白飞飞的哭泣中看到了真实的痛,那种只有同是小孩子才能理解的真实的疼痛。
“好了你别哭了,我带你去玩就是了。”
可惜这句话没能止住她的哭声,反而让她哭地更大声了,她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就要玩,我不要等了,我现在就要走,立刻,马上!”
“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走。”说着,朱七七就牵起她,将她牵走了。
待走出朱府大门的时候,她的哭泣也渐渐止住了,转而变成了一种极致的兴奋,见什么都好奇,走到哪里都要问,一张嘴叭叭叭叭叭问个不停,成功给朱七七问烦了。
“闭嘴,你再啰嗦我就撵你回家!”终于,在到达金倪巷时,朱七七忍不住对她喝令道。
这下可算是安静了。
虽然嘴巴不敢说话了,白飞飞眼睛依然锃亮,又走了几步后小声地问沈浪,“我们是要去探险吗?她是不是发现藏宝图了?”
沈浪:“……呵呵。”
对于去哪里玩这事,朱七七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她爹是让她来伺候人的,但她又不是当奴才有瘾,自然是可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于是她便将人带到了金猊巷最大的赌场。
沈浪站在赌场的门外,看着里面的乌烟瘴气是直皱眉头,“大小姐,你就带我们来这啊?”
“你不愿意去啊?那可太好了。”朱七七笑了,转过头又问白飞飞,“你呢小白,你是不是也不愿意去啊?”
白飞飞往那楼中遥望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含男量”过高,实在恐怖如斯!
可是,那里面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又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
“你没见过?”朱七七发现她对赌博之事一无所知后,突然起了兴致,将脸直凑近了她道,“里面可吓人了,你敢去吗?”
她自是想甩开两个拖油瓶,好让自己玩地自由自在。
白飞飞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玩心占了上风。沈浪自是不去的,于是只在门口等着她们。
二人走进这家名为“藏宝楼”的赌场,楼里的荷官见到朱七七,各个扬起笑脸打着招呼:
“大小姐好。”
“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今天想玩什么?”
其实这藏宝楼并非是朱富贵的产业(她可不敢跑到老爹的地盘上坟头蹦迪),只不过放眼整个州乃至全国,朱富贵都是首富,自然走到哪都有人尊称一声大小姐。
这样的待遇,搁谁身上不是成天想着离家出走啊?
朱七七拍了拍瘪瘪的钱包,道,“最近手头有点紧,来你们这里沾沾福气。”
荷官们各个心下思量,朱大小姐果然人美心善,明明可以直接要钱,却还要假借赌钱的由头,真是太感人了。
众人对这套说辞倒是不陌生,当即有一个小厮上前问道,“大小姐今天想玩什么啊?让小的领您过去。”
“今天……”朱七七想了想,一把拉过身边低头看脚面的白飞飞,“今儿我朋友第一次来,有没有什么新人好上手的,你们教教她。”
小厮:完,以前还是个人行动,现在改团伙作案了。
“有,有!我们有专门给新人开设的案子,您们随我来。”
小厮领着二人往楼上走去,边走边介绍道,“大小姐您知道的,咱家的高级会员都是在楼上单开房间的……”
“谢邀,不办会员,你是新来的吗?”朱七七一口打断了他。
“不是不是”,小厮急忙解释道,“大小姐您误会我了,我没有在跟你推销会员,哪敢跟您推销会员哪,我是想说,新人玩的骰宝原本在一楼,为了您能玩得开心,我们是特意带您们来到楼上的会员房间玩。”
“嗯嗯行,知道你们有心,我会和冷管家说的。”朱七七敷衍地回应着,也知道对方是想借着讨好自己来寻求同朱记合作生意的机会。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二楼,这里的人比一楼少了许多,也让白飞飞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当二人进了房间后,发现屋子里人也是不少的,好在满屋的人一看到朱七七后,全部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口中“大小姐”长,“大小姐”短的。
朱七七一把扯下自己的钱袋,口朝下倒出一串铜板,“我一共就这些,还需要诸位多担待了。”
众人连忙应承道,“大小姐赌运好,今日定能狠狠赢一把的。”
说罢,众人便开始了赌局,几局下来,朱七七的钱果然从二十个铜板涨到了十六两银子,给白飞飞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她倒是看明白这东西是怎么赌的了,但是谁来给她解释解释,为啥朱七七每局都胜啊?
这不科学!
朱七七赢了几局后,刚好见白飞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即心中起了恶趣味,“小白,你来两局?简单的很,摇骰子比大小就行。”
她话一出,周围的众人立刻心领神会争着要陪白飞飞玩。
白飞飞接过骰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玄机,旁边一人立刻向她解释道,“姑娘,你只需摇动骰盅,使骰子在里面充分晃动,待骰子落定后我们打开比大小即可,选大选小都由您定。”
朱七七这时凑到她旁边小声耳语道,“你就随便晃吧,你晃成什么样他们都能让你赢,只一点你记住,一会儿务必把骰盅摇得好看些,给本小姐长长脸。”
“何为摇得好看?”
“……就是使劲摇,举起来摇,摇得越久越好。”
“这个简单。”白飞飞拿起骰盅一扫,将三颗骰子纳入盅内,然后向其中灌注内力,猛一番摇晃。她的手上下翻飞左右摇摆,时而轻扣盅底,时而快速翻转,骰子在盅内跳跃、旋转,“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在场的众人惊得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two……thousand……years……later……
“咳,小白啊,这个,可以了。”
“哦。”白飞飞应声停下。
骰盅打开,只见三个圆滚滚的珠子滚了出来,滚至桌边又掉落在地,发出“当”、“当”、“当”的三声响。
众人:……
夭寿啊,谁会在赌钱的时候把骰子车成珠子啊!
有那会拍马的立刻吹嘘道,“不亏是大小姐带来的朋友啊,这赌技真是浑然天成,能把骰子摇成珠子的人,小老儿真是人生头一次见啊。这摇成了珠子,自然就是没有点数了,0点最小,小白小姐胜!”
朱七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她知道这些人追捧自己,可人总被追捧也无趣的很,赌钱的乐趣就在于在不确定性中以小博大,现在这些人总是让自己赢,哪里还有什么不确定性?
或许,赌场就是在用这种方法,不伤她面子地撵客。
眼见着“赢”来的钱够花了,她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里,于是便将白飞飞带了出来,打算直奔第二站——醉八方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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