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前缘

于白飞飞而言,身为子女撵母亲出门这事实在是难以想象,可是看到王怜花那一副再寻常不过的疑惑表情,她又不想表现的很惊讶了。

每次遇到这俩母子平等相处的时候,她都会感觉到难堪,脸上火辣辣的,也不想被他二人发现,那样会让她更加的羞耻。

她怕被看出自己的惊诧,于是连忙打岔道,“不用不用,嗯,我喜欢这戏啊,真的,真的喜欢。”

见她这么说,王怜花也只当她是想借着演戏分散被沈浪抛弃的郁结心情,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白飞飞能看出来王氏母子的感情很好,但是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孩子在父母面前是不会有什么真正的话语权的,她若想要长久地依靠上这二人,单纯取悦王怜花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让王云梦也喜欢上自己。

她知道自己的这份盘算很没有骨气,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是去做杀手她都投奔无门,她不会种地不会手工不会伺候人,当不了农民当不了绣女也当不了仆人,身上的所有技能点都只有勾引男人,唯一能干的营生就是皮肉生意,可偏偏她又恐男,这不是尬住了吗?

讨好王云梦是她的唯一出路,而且是必须抓紧提上日程的出路,因为纵使“白静女儿”这一身份能够瞒得了一世,“有孕的儿媳”这个身份也是瞒不了几个月的。

王怜花编这个谎的时候想的很简单,血王莲吃一个月就够了,她的腿养3个月也够了,3个月之后她就走了,身孕这事他到时候随便编个瞎话说孩子掉了之类的,也就糊弄过去了,没人料到她会在他们这里长住。

他哪能想到沈浪会这个时候掉链子啊?之前那么一副深情的模样,谁能想到是装出来的?

狗东西!

白飞飞熟练背下了剧本中的全部台词,可等真到了演练的那天,还是觉得从里到外的难受,那五个被王云梦饲养了多年的伶人各个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男性的那种野性的……美?

白飞飞有理由怀疑这些个男的实际上都是王云梦豢养的“相公”,正当她还在心下嘀咕这事呢,一旁的王美人竟主动凑到她耳边问她,“怎么样,我收集的这些小子质量不赖吧?你有喜欢的吗?我可以给你两个。”

白飞飞:…………??

她没料到今天才刚一见面就能被抛来一个如此致命的问题,她实在是分辨不出这女人是在帮儿子试探她是否忠贞,还是在为自己试探她配不配做一个“有趣的玩伴”。

那一瞬间,她慌地头发都立起来了。

没成想王云梦反而被她这幅“天真”表情取悦到了,毕竟**一事的趣味就在于“拖良家下水,劝风尘从良”,她此刻对白飞飞的喜欢早已超越了“儿媳”这层身份了,于是她凑到她的耳边继续说,“你放心,他们都是我下过药了的,怎么玩都不会玩出孩子的。”

白飞飞被她说得久违的恐男症都快发作了,只感觉浑身乍起一片片的寒栗,甚至胡言乱语起来,“那个,不,不用了,他们是你的,我不,不配……”

一旁的王怜花见母亲对她感了兴趣,也知道她“儿媳”这个身份注定无法长久,倒是颇为乐见其成,于是便眼观鼻鼻观心怎么也没说。

“呵~逗你玩呢~”王云梦倒是不着急,一个新鲜的小雏鸟不小心闯入到了山猫的洞中,对山猫而言就如同上天赐下珍贵的礼物,它要耐心对待,可不能一下子耍弄得过火,把小鸟玩死了。

“娘,我们开始吧。”王怜花罕见地叫了声娘,大抵也是在提醒王云梦适可而止。

除了白飞飞之外,现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这声“娘”吓得心惊肉跳,因为云梦居的所有人都知道,王云梦最讨厌被儿子唤作“娘”,她喜欢被叫做“美人”、“仙子”、“小姐”、“姑娘”,哪怕是直呼她的本名“王云梦”,哪怕是唤她“贱人”、“妖孽”、“狐狸精”,她都不会生气,唯独这声“娘”,可当真是触到她的逆鳞了。

只不过,对这个从小养大的唯一的儿子,王云梦终究还是有些溺爱的,她只是脸色冷了下来,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们此刻身处的这个“剧场”是在别院小花园的一个凉亭处,而她此前刚醒过来时看到的那个农家土房,其实是别院众多特色场景“小剧场”中的一间,据王怜花所说,他们母子的每个别院里都有特意布置多间这种小剧场,以满足王美人无处不在的戏瘾,在他们居住的大本营云梦居中更是有装修大大小小数十间豪华剧场,小到西域邪教的地下魔窟,大到末代帝王宫殿,各色场景应有尽有。

由于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别院只有几间特定的场景房间,像今日的“红窟”剧情不得不在花园中演出,“将就一下”了。

云姬的性格明显是按照王云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要她来扮演这种“风骚魅惑邪教教主”的难度倒是不大,她只是难受于一左一右两个半裸猛男在戏中的贴身伺候。

……呜呜,生活不易,飞飞卖艺……简直是卖艺又卖身!

"教主好手段。"王怜花扮演的千生握紧剑柄,"把我师兄交出来。"

猛男身上的熏香浓得呛人,烟雾里三张年轻面孔逐渐清晰。戏本里的台词在舌尖打转,白飞飞捏着白玉烟枪的手指微微发颤,扮作侍女的王云梦在一旁轻咳一声,提示她快些说词。

"这般凶巴巴的..."尾音故意拖得绵长,她微微向前倾身,月白锦缎顺着轮椅滑落半寸,露出一小节莹白玲珑的锁骨。她驱动轮椅向前,千生连步后退,剑穗荡出一道好看的弯。

"要人?"她用指尖轻弹剑身,发出悦耳的嗡鸣声,“你哪个师兄?你也不问他愿不愿意跟你走。”

“可恨,妖女,你把我师兄怎么了?!”王怜花按部就班地表演,演技浑然天成,俨然一副正派小弟子又急又气又羞的模样。

没了“猛男”的贴身干扰,白飞飞的表演也渐入佳境。她盘算着再说两句话,千生和猛男们便会打起来,这幕戏便可以收场了,正在内心里暗暗松气,却不成想一个转身竟在花园不远处的假山旁看到一个熟人,瞬间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当场。

宋离?他怎么会在这呢?!

他看到多少了?

她感觉身上好像一瞬间被爬满了虫子,蛰地她体无完肤,只能下意识将滑落的锦缎又拉上来盖在身上,可是却盖不住脸。

宋离看到了多少呢?只能说,很不巧的,不该看的他都看到了。

更要命的是,这“纯情小师弟遇见风骚邪教妖女”的剧情实在过于贴合他们曾经的那段过往,想不让他引起联想都难,简直是要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他不知道眼前的一幕只是演戏,还把这些当做成了她的日常,他本欲转身就走,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一直定在原地不动,很快就被王云梦母子发现了。

王云梦见到气使,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率先飞了过去,出手招招致命。她恨快活王,自然也恨快活王的爪牙。伶人们见到她出手,便也跟着围追了起来。王怜花倒是猜到了气使是被熊猫儿引来的,但一时间也不好像母亲解释,干脆也装傻不解释了,一并加入了战斗。

宋离不欲与这帮人缠斗,他身体几经腾挪,竟跃入到凉亭中,长臂一揽将她猛地带入怀中。

“放手……”她的头撞上他胸膛的闷响混着抽气声。

他的身体顿了一下,似是懊恼于动作的唐突,却又很快用更大的力气钳制住她的身体。

“让他们都住手!”他贴近她耳边说。

“什么?”她尚未从断骨处的疼痛中缓过神,便听他对她下达了如此荒唐的一个指令,一时间委屈与气愤涌上心头,眼睛都憋红了。

他见不远处的几人紧追而知,转身足见轻踩木栏,带着她提气便往远处飞,直甩得身后不见人影。

他掌心下的银红衣裙被她挣出凌乱褶皱,他感受到了她的不情愿,手臂越收越紧。这些日子以来无数夜晚的梦魇里,她总在混沌中化做利刃,可是再如何的怨怼痛恨,都敌不过此刻真切地感受到她的身体的感觉……

他冷硬着脸一言不发,最终停在一处阁楼的屋顶上。

这里没有别人在,绝对隐蔽,可他也不知道为何选了一处无人的终点。

高处不胜寒,这阁楼的屋顶又冷风又大,头顶蓝天身下空悬,一腿停摆平衡失调的白飞飞不由下意识抱紧了宋离的身体,这一抱便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僵硬。

可是,还未等她思考他是不是对自己仍有那么一丝属于肌肉记忆的情愫,便被他突然放开了双手,几乎是抛一般扔在了屋檐上,甚至用的力气比之前钳住她时还要大。

右脚踩到瓦片的一瞬间,她感受到剧痛从髋骨炸到脚趾,仿佛有人生生抽走了整条腿的骨髓,疼得她眼前泛起阵阵黑雾。随着一道细微的咔嚓声响,天地旋转,她整个人仰面跌了下去。

她挥舞着双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可滑得反光的墨色琉璃只在她的掌中留下了道道血痕,只一眨眼的功夫,她整个人便翻滚着朝屋檐滚去。

檐角的风铃叮当乱响,眼前的风景如万花筒般变换,她看到阁楼门口两座雄壮的汉白玉抱鼓石越来越大……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摔死的。

唉,每况愈下,发的我都没脸[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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