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柏知遥顶着头凌乱卷翘的长发，一脸起床气下去公寓楼，过了会儿再上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个盒子，面上的不爽已然消失。

她回了房间花了十来分钟快速洗漱，收拾好自己。

九点十四分，她出房间来到对门，身子半倚在墙边，心里默数着倒计时。

九点十五分，对门倏然被拉开，何拂仪愕然一瞬，有被她吓到。

她今天挽了头发，穿着白色的长款大衣，妆容温柔又带着丝职场的利落。

柏知遥忍不住盯了一下下，而后快速站好，将手上捧着的礼盒递过去，“何拂仪，提前预祝你接口研发成功。”

何拂仪看向用白丝带绑着蝴蝶结的礼盒，蝴蝶结上面还带着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她抿紧的唇绽出了温和的笑容，“知遥，这是什么？”

柏知遥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何拂仪闻言动手解开丝带，打开礼盒，入眼是一条白色与驼色的双面羊毛围巾。

她从盒子取出来时，柏知遥把礼盒放在地上，接过她手上的围巾，“我来帮你戴上。”

围巾缠在何拂仪肩上，柏知遥妥帖地替她整理好，随后退后一步，何拂仪那张淡冷的脸半掩在柔软的围巾之下，像一朵被温暖包围的白色山茶花。

柏知遥边点头边欣赏道：“果然很衬，我的眼光真好。”

“谢谢知遥。”何拂仪手抚在垂下的围巾上，“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喜欢就好，到点了，要迟到我先走了。”柏知遥一甩波浪长发先一步跑了。

何拂仪眸子含着温润的笑意，弯腰把地上的礼盒拿进房间放好。

柏知遥哪里担心过迟到，她上班根本不打卡，在准备测试工作的时候，赵柠闲扯问她：“柏知遥，你觉得读书苦还是上班苦？”

柏知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赵柠催促她必须选一个，她微挑了下眉道：“这两个我都没努力过，我上学的时候根本没苦过自己。”

“现在几乎天天顶着风雪上下班，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上班不苦呢？”赵柠瞪着她。

“除了早上起床要多定几个闹钟有点痛苦，其它有什么苦的，下雪你就欣赏，下地雷你就进防空洞。”柏知遥并不是很能共情她的上班苦。

赵柠把窗外的湿温度计拿进来，眯着眼睛笑：“柏知遥，你且待几个月再看看吧，看到时候你还是不是这个心态。”

柏知遥握着方向盘摩挲，垂下眸子，没有接话。

中午放工，柏知遥电话响起，她接了后没说两句，挂了电话后便往基地办公室去了。

她敲了下门，没等回应径自开门进去，一进去就见办公桌上摆着一桌子海鲜，穿着一身皮衣皮裤的女人正在摆弄盖子，听得动静后抬起头，就要朝柏知遥扑过来。

柏知遥忙抬起了一条长腿挡住她，“停！明小橙你手上沾了油！”

“哎呀，一点点而已。”明橙乖乖退回去，抽了纸巾擦手。

两人浅抱了一下，分开后明橙故作感叹道：“柏知遥，好久不见呀，你气血真足，身上暖乎乎的。”

柏知遥不买账，拉开椅子坐下，“只是一个月不见，不要演，你没有演戏的天赋。”

“柏知遥你就是这么和好朋友叙旧的？”明橙哼了声也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你不是有事找我帮忙？快给我剥皮皮虾！”

柏知遥好脾气地拿起手套剥着皮皮虾，明橙看着她剥，问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什么事了。”

“吃吧。”柏知遥把剥好的皮皮虾放到她碗里，继续剥第二个的时候才开口道：“我想退出天文车项目。”

明橙咽下嘴里的食物，愣道：“为什么？”

还没等柏知遥回答，她又道：“难道因为何拂仪和你在同一个项目，你害羞还是避嫌？”

“柏知遥你都结婚两年了不可能还害羞吧？避嫌更是没必要了，我的公司不讲究办公室恋情，更何况你们已经是妻妻关系。”

柏知遥剥虾动作不停，“我有事要回深城，归期不定，怕耽误项目。”

明橙担心道：“是伯母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

“不是。”柏知遥给明橙剥了个白虾，“我离开的话，我会让石头过来顶替我的位子，她的技术不比我差，当然，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亲自替我。”

明橙一下往椅子后背靠，惊愕道：“柏知遥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替你，何拂仪那么冷的一张脸，那个气压度跟她待在一个车上，我还要不要呼吸了？”

柏知遥瞥了她一眼，“你别在这夸张，何拂仪那张脸不好看吗？她平常挺温柔的。”

“好看是好看，但我等不敢看，你是她老婆当然觉得她温柔了，我之前去你家找你去喝酒，何拂仪拿冷水泡茶给我喝，我还不敢不喝。”明橙虾也不吃了，跟她一顿吐槽。

柏知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俊不禁道：“真可爱。”

“你......”明橙怒瞪。

柏知遥笑着打断她，“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我哪里敢跟你告状，我怕我说了下次去你家何拂仪连门都不给我进。”

柏知遥微微沉了下声，“明小橙，你对她有误解，何拂仪待人向来温柔。”

明橙收了声，“我不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深城？”

柏知遥剥完了那一碟皮皮虾，她拿湿巾擦着手指，“明天，票已经买了。”

“这么快？我刚来库勒寒你就要走，未免太冷漠无情了！”

“你又不是不回深城。”柏知遥站起身，“我先走了。”

“你去哪？”

“你的公司，当然是去给你打工啊，坐好最后一天班。”

柏知遥说着拿走了桌上那盒剥好的皮皮虾，往门口走。

“柏知遥！那不是你剥给我的皮皮虾吗？我的虾！”

“砰”一声，办公室门被柏知遥贴心地关上。

柏知遥去研发室的路上碰见了周经理，周经理笑得那是一个满面春风，她拍了拍柏知遥的肩膀，颇为激动道：“成了呀！可算成了，成了你知道吗？”

“中举了？”柏知遥笑着问。

“差不多！何工那边的研发顺利完成，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可以开启蒙淖尔之行了。”

“我......”

“知遥你眼睛怎么有些发红？也跟我一样激动吗？”

“并不。”柏知遥拿出墨镜戴上，“早上的风太大了。”

“哦，明天早上不用测试了，天文车环行前给你休息两天。”

周经理离开后，柏知遥去敲了研发室的门，进去后没看见左右护法，何拂仪摘了眼镜，正揉着眉间。

柏知遥暗自轻呼了一口气，勾起笑容声音清亮地唤她：“何拂仪，吃饭了吗？”

“知遥，你来了。”何拂仪从电脑桌那边起身过来。

她看向柏知遥手里拿着的食物盒子，眼神微亮，“给我带的吗？”

“给你带的。”柏知遥将食物盒子打开，“你喜欢的椒盐皮皮虾。”

“过来坐着吃吧。”柏知遥把皮皮虾放在长桌子上，从口袋掏出一双筷子，撕开包装袋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何拂仪。

“谢谢知遥。”何拂仪接过温声道，“你吃了么？”

“我吃过了。”柏知遥说。

何拂仪夹起皮皮虾，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你剥好的。”

柏知遥没否认，墨镜里的眼睛一直看着她，“是，我剥好的。”

“这次怎么没有给我带酱油芥末呢？”何拂仪尾音里带着点愉悦的埋怨。

都怪明小橙没有带酱油芥末，柏知遥心道。

她道：“你又吃不了太辣，每次沾芥末也只是沾一点点，沾得多了还不是塞给我吃，这次不想给你带。”

何拂仪没说话，那双温眸无辜地望过来。

柏知遥道：“那我现在去给你买芥末。”

“不用。”何拂仪微微笑着说，“你愿意给我去买就可以了，不用真的去买。”

柏知遥嘴硬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才不会费劲去给你买。”

何拂仪只是淡淡笑着，享用剥好的皮皮虾，柏知遥陪了她一会儿，借口要开工就走了。

出到基地外头，柏知遥看见左右护法一人拿着一根烟在抽，两个人聚精会神地看着一部手机，柏知遥走到身后都没发现。

“小左小右，在看什么呢？”

林悦和楚念被吓了一跳，看见来人下意识把手上的烟藏到背后。

林悦先咧开一个笑容，“知遥姐，你不是在测试场地吗？”

楚念趁林悦说话的空档偷偷把烟丢在雪地里，一脚踩下去，掩盖了。

柏知遥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轻笑道：“我又不管你们抽烟，别在你们师姐跟前抽就行，没人想吸二手烟。”

林悦也把烟丢雪地上踩灭了，她道：“知遥姐，我们万万不敢在师姐跟前抽的。”

楚念道：“我们平常很少抽的，只有压力大心情烦躁才抽一两根，刚才抽也只是看了一则信息心情低落才抽上的。”

柏知遥随口问道：“看了什么让你们心情低落？”

楚念说：“朋友圈发的讣告，我们同校的一个博士学姐，前几日跳楼走了，还很年轻，才33岁。看了心里很不好受。”

柏知遥愣了瞬，轻声问：“为什么跳？”

林悦道：“没有确切答案，但不少是因为科研学术上的压力，太沉浸式的科研之后，人容易钻牛角尖，不管是生活上的坎，还是事业的坎，都容易走不出来。”

柏知遥不知道安慰什么，拿过林悦的手机，打开收款码扫了两千块过去。

她道：“晚上你俩吃顿火锅去吧。”

林悦又喜又急：“谢谢知遥姐！但吃火锅用不了那么多！”

楚念道：“给知遥姐转回一千块。”

柏知遥摆手道：“你们可以叫上你们师姐，吃不完买糖吃。”

“好的，谢谢知遥姐！”两人齐声道谢。

晚上，柏知遥赴明橙的约，明橙吃着涮羊肉，边道：“我发现库勒寒的羊很有羊味，不是那种浓重的膻味。”

“那你就多吃点。”柏知遥没怎么吃，手上不停给明橙涮肉。

明橙吃得舒服，来了兴致，“要不要喝点？我还没喝过这里的酒。”

“今天你最大。”柏知遥笑道，“本地的白酒还可以。”

说着她出到门口叫了服务生，白酒和杯子很快送了上来。

俩人一边喝一边聊起了以前三更半夜出去跑野车的事，明橙埋怨说：“柏知遥，你同何拂仪结婚后就没有半夜跟我出去跑过车。”

柏知遥喝得脸红耳热，她理所当然道：“结婚当然不能出去乱跑呀，有危险。”

明橙道：“你以前根本不会说“危险”这种词。”

柏知遥放下酒杯，笑道：“我奶奶说，结婚后还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娶回来的妻子很有可能要守寡。嗯，还有可能会带着我的财产改嫁。”

“那你是舍不得妻子还是钱？”

柏知遥沉默良久，明橙换下一个话题的时候，柏知遥红着眼睛道：“我家破产我没有钱了......妻子也要离开我了......”

她呜呜哭道：“我两样都没有了......”

明橙哪里见过这阵势，忙丢下酒杯，拿纸巾给她擦眼泪，“你别哭！柏知遥我给你钱，我给你钱花！你的妻子也没有离开你，你喝醉了。”

柏知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流泪，明橙在她耳边嗡嗡说了许多后，她才皱着眉道：“你别吵，我脑袋好疼。”

说着头一歪就要倒下来，明橙手疾眼快扶住她，触到她的身子像火炉一般，明橙还没有彻底醉过去，察觉不对劲把手往柏知遥额头贴，手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明橙喊她：“柏知遥！柏知遥你是不是发烧了？”

伏在她肩头上的人根本不应她，明橙吓得要哭了，酒意也清醒了大半，她不知道怎么办，慌乱了一下忙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何拂仪。

“拂仪姐！柏知遥喝醉了，身上烫人得很，可能是发烧了，你能过来一下吗？还是我先送她去医院？”

电话那头的何拂仪沉声问：“你们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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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