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手中刀叉一顿，视线向下，回答陈遇：“没听说过。”

陈遇问出口后，也有些后悔：“你别介意，我只是突然想到，也许邱弋有向你提过她的事。”

既然提起这个话了，余念干脆顺着往下问：“你查洪展三，因为他是案子的嫌疑人，但方栀栀跟这起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遇有自己的坚持：“如果不去查，就永远不会知道，在哪一个意想不到的点上，藏着破案的关键。”

余念：“那你们目前有什么线索了吗？”

陈遇：“你是指洪展三，还是方栀栀？”

余念：“我指整个案子。”

陈遇：“目前来看，洪展三是最大的嫌疑人，相关证据，我们还在搜查。至于方栀栀……”

余念：“方栀栀……怎么样？”

陈遇觉得有点难搞地摇了摇头：“只查了些皮毛。她高三没读完就离开了夷城，毕业照上都没有她的照片。据说她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很好，学校老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最关键的是，离开夷城之后，她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余念：“……”

陈遇：“你不觉得很可疑吗？”

余念没有就方栀栀的事继续展开，而是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这件案子的凶手真的是洪展三，法院会判他死刑吗？”

陈遇：“我们怀疑这起案子跟之前的几起抛尸案，凶手是同一个人，如果凶手真的是洪展三，而连续的几起抛尸案，也确实都是他所为，那大概率是死刑了。”

……

之后，风平浪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天，仲丘地产中海分公司39层办公室。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邱弋了，刘总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这可是公司最强有力的大腿了啊，刘总时刻提醒自己，可得抱紧点。

此刻，他就满脸洋溢着憨厚热情的笑容，坐在邱弋正对面，静候吩咐。

邱弋开门见山，通知刘总：“经过讨论，MUDE成功入选我们中海分公司的合作单位，往后分公司的外包项目，就交给你们来做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刘总有些不敢相信，眼珠子和嘴巴都是慢慢慢慢张成的O字型。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邱弋：“当然是真的。”

MUDE建筑设计事务所成立不过三年，是一家非常年轻的公司，虽然实力是有，但公司的资质和经验方面，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能够在众多竞争者之中脱颖而出，和仲丘这样的大公司合作，如果不是在做梦，就是踩到狗屎运了。

不管是哪一种，刘总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站了起来，心怀感激地想要跟邱弋握个手。

邱弋看着他，淡淡地说：“条件是……”

意识到邱弋话还没说完，刘总把手收回，坐下来，搓搓大腿，继续听。

邱弋：“我想让余念到我们这边来上班。”

和最开始的反应一致，刘总老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确认一切不是自己的想象或者幻听后，睁圆的眼睛和嘴巴，又一点一点收了回来。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

刘总小心翼翼开口：“邱总，这个……我不是太理解。”

邱弋直截了当：“我想挖余念。”

……

还记得，几周前，刘总第一次见邱弋。

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个员工，叫方栀栀？”

刘总的情绪里，一半还是见到大佬的澎湃，虽然云里雾里，也摇头了，但表情却是激动的，和说的话一点也不搭：“没有啊。”

邱弋：“没有？”

应该有吗？

见邱弋怅然若失，刘总随口问了句：“您……有那个人的照片吗？”

也就是这随口的一句，为邱弋六年的寻找之路划下了终点。

之后，便是邱弋钦点余念做项目对接人，至于原因，邱弋没说，刘总也不敢问呐。

回到今天，邱弋直接要人了。

刘总实在憋不住，好奇问了句：“我能问问原因吗？”

邱弋表情无波无澜：“我们公司需要她这样的人才。”

官方到，这种地步呀。

知道邱弋并不打算告诉他实情，刘总也不敢贸然开口。

这件事他得考虑一下。

先不说余念是陈遇介绍来的，陈遇曾经在一起案子上帮助过他，是他的恩人，恩人的人，他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交到别的公司。

种种行为可以看出，邱弋对余念是有意思的，但究竟是哪方面的有意思，如果是有点痴汉变态死缠烂打的那种呢？

邱弋怎么说也是仲丘地产执行董事，仪表堂堂，倘若真心爱慕姑娘，大可光明正大，为什么老是这样背地搞小动作，不免令人生疑。

刘总做出苦恼的样子，推脱了一下：“这事……恐怕得问问余念本人的意思。”

邱弋：“那当然。”

答应得这么快……刘总又不明白了。

邱弋：“在这之前，不得先问问你的意思吗。”

虽然流程是这么个流程没错，但刘总不知为何，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他挪了挪身子，在邱弋的话上加了一层肯定：“余念确实，工作能力挺强的。”

委婉地表了个态，他也不是很舍得放人。

邱弋：“我的想法是，让余念过来，专门负责对接你们公司的项目。”

刘总眼眸一亮。

邱弋：“我知道，刘总是个爱才的人，但加入仲丘，对于余念的个人发展来说，不可否认，会更有帮助。”

邱弋只字不提，让余念加入仲丘，会为MUDE带来多少的便利，但刘总心里早已经有了一把小算盘。

刘总明白了：“回头我和余念聊聊吧。”

邱弋提了下嘴角，交给他了：“好。”

回公司后，刘总组织了下语言，便把余念叫了进来。

余念：“刘总，您找我。”

刘总脸上堆满笑容，告诉余念：“有个好消息。”

余念：“什么好消息？”

刘总：“邱总联系我了，他打算让你加入仲丘，专门负责后期和我们公司的项目对接工作。”

余念愣了一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刘总力争把整件事描述得喜气洋洋：“意思就是，仲丘选了我们公司作为他们外包项目的合作单位，这个名额我们拿下啦!”

虽然邱弋明着暗着已经表态了，这就是个走流程的项目，最后的结果，他说了算。

但公司能签到仲丘这样的大客户，余念心里还是很为老板高兴的。

余念扬起嘴角：“那太好了。”

刘总：“不仅如此，你还可以去仲丘上班呢。”

余念脸上喜悦之情急转直下，这也是她刚才听得一头雾水的主要原因。

余念直言：“我不太理解。”

回来的路上，刘总也想了很多。

到底应不应该放人，让余念去仲丘？

这件事吧，从公司的角度来说，可以带来巨大的经济收益不说，昔日下属是甲方对接人，那以后办事不得妥妥的方便。

从余念个人的角度来说，多少设计师，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进仲丘这样的龙头企业。

如此局面下，刘总只能不断说服自己，邱弋不可能是变态。

只要这点不成立，这件事就是妥妥的双赢，甚至是三赢。

刘总摆出提前恭喜的表情，对余念说：“你这不是跟邱总对接了一段时间，邱总觉得你工作条理清晰，能力强，爱才，希望你能到仲丘上班。”

余念：“......”

见余念表情不妙，又不说话，刘总心里就知道，差不多是凉了。

邱弋果然还是......

刘总叹了口气，可惜归可惜，但违心的钱，现在赚了，有朝一日也得吐出来。

他正打算说些什么，余念来了句：“我知道了。”

刘总戛然。

余念看着刘总，问他：“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刘总愣愣的：“哦，可以，你考虑吧，慢慢考虑，这事不着急。”

得到答案以后，余念冲刘总点头示了个意，便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内，刘总独自纠结。

余念方才的表情，如果把它理解成，受宠若惊呢？

……

回到位置上以后，余念打开笔记本，点开和邱弋的对话框，几乎没怎么想，就输下了一行字：“现在有空吗？”

早上见过刘总后，邱弋就一直在等余念来找他。

邱弋明知故问：“有事？”

余念：“可以见面聊吗？”

邱弋：“行，我在仲丘等你。”

余念：“好，我现在过去。”

“啪嗒”一声，余念将笔记本盖上，收进包里，拎起包走出MUDE。

第二次来仲丘，余念已经轻车熟路。

前台做完访客登记以后，余念独自走进最里间的电梯，直达39层。

邱弋已经交代过前台，所以余念踏出电梯间的时候，前台便起身，微笑领她走进邱弋的办公室。

见到余念以后，邱弋便停下手头的工作，对于余念准备用什么样的情绪和他谈什么样的内容，表示期待。

只见余念带着公事公办的表情，在邱弋面前坐下，道明来自：“邱总，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你落实一下合同的事情。”

邱弋：“什么合同？”

余念：“贵司和我司的外包合作协议。”

邱弋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看着余念，问：“刘总让你来的？”

余念：“是。”

邱弋：“除了这个以外，他没跟你说别的？”

余念：“让我来仲丘的事，他也跟我聊过了。”

“哦？”邱弋停顿了一下，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余念：“需要发表感言吗？”

邱弋带着点戏谑：“我蛮想听的。”

余念耸耸肩，一点挣扎的**也没有：“等合同签完，我就开始交接工作了。”

虽然余念一本正经，表情也很无懈可击，但，还是被邱弋找到了破绽。

见邱弋嘴角微翘，意味不明，余念心虚解释：“这个项目最开始是我负责的，我希望合同也能由我来签，就当做我离开MUDE前的最后一项任务。”

邱弋不可置否，成全余念：“我让法务上来，跟你沟通合同的事情。”

余念表情还是平淡的，只是一直绷着的脸部肌肉，悄悄地放松了下来。

“在这之前......”

邱弋话还没说完：“入职手续必须同步办。”

余念表情一变。

邱弋提了提嘴角，和打太极相比，更喜欢横冲直撞的刺激。

他玩味地看着余念的表情，问她：“怎么了？”

余念努力保持冷静：“旧公司的离职手续得先办完，才能办新公司的入职。”

邱弋：“那你就回去办完离职再来找我。”

余念：“......”

邱弋：“合同同步走。”

余念：“......”

邱弋：“入职流程办完，拿合同来找我签字盖章。”

见余念不说话了，邱弋轻轻一笑：“怎么？反正你也不是想签完合同，就一走了之的吧？”

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暴露的。

心照不宣的沉默中，余念起身，觉得已经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邱弋看着余念的背影，要说威胁也好，要说恫吓也好。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留住余念。

“MUDE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全在你的一念之间。我劝你不要动太多歪心思，乖乖收拾收拾，到仲丘来上班。”

尽管只能用这种，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