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拥挤的樊笼

房子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所有人都有一种小心翼翼的屏息感,这是富察和李静言(齐妃)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发现的。

早饭餐桌上没有人,但屋子里又隔一段距离坐了个人。好像突然有了什么新规定似的,大家保持着奇怪的社交距离。

“唉唉,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在餐厅吃饭?”李静言抓着一根法棍和一杯牛奶坐在费云烟旁边问。

在之前几天已经习惯了大家早上在餐厅吃早餐的她们俨然已经把这当成了新型的对纯元皇后的晨昏定省。今天突然皇后没有了还挺不习惯。

冯若昭、沈眉庄、叶澜依、方淳意还有曹琴默倒是还在餐厅,只是氛围诡异的沉默。她俩打招呼都没人搭腔。太过尴尬,以至于啃了两口面包后她们端着盘子跑了,并顺带把整栋房子溜了遍。

齐月宾占据了三楼的茶室,她一进去对方就咳嗽,一边咳嗽,说什么本宫身子不好不能见客,怠慢你了。然后只给自己倒茶。在她咳嗽到第三遍时,李静言和富察离开了,主要是怕她突然死自己前边。

二楼空荡荡的,只有窗帘在晃来晃去,站了一会儿觉得怪吓人的,她俩也赶紧跑了。

一楼客厅被皇后。哦不,前皇后霸占了。现在李静言就这么称呼宜修,算作自己上辈子被她逼死的报复。当然,她是从不在人前说出口的,她管这叫暗地里的报复,觉得比明面上的要高级一些。

瓜尔佳文鸳割据了一楼一个工作室,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牛奶转着圈,被突然推门的她们吓了一跳呛了口奶。然后二话不说就把她们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念叨着什么,你们不要命了,出去出去,别让甄嬛发现了。她们两个这才意识到好像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不论怎么问,瓜尔佳就是不说。就连后来书房的余莺儿和另一个工作室的安陵容也对此避而不谈讳莫如深。愈发让人觉得不解和诡异。

“唉,你别吃了!”富察推费云烟,她就带了这么一人份的早餐,快给她吃完了。“就是。”李静言也拍走她拿着面包沾自己牛奶的手:“你快说呀!甄嬛到底怎么了?”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

“你们竟然不知道!”费云烟抢了李静言的牛奶一口气喝光,压低声音但难掩激动:“甄嬛把年世兰杀了!”

“喝!”三个人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二楼!”费云烟补充。

“怪不得二楼没人!”富察害怕极了,抓着李静言的袖子:“齐妃娘娘我们快走吧。”

“走走。”李静言心里也怵得慌,但她又奇,问费云烟:“你怎么还坐在这楼梯上,还不跑啊!”

费云烟嘿嘿嘿地笑:“我要给华妃收尸。等一会儿甄嬛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她转身向上,三人也随着她往上面看:“我就进去……给年世兰收尸。”

富察听了这话更害怕了,急的直扯身边两个人的袖子:“齐妃娘娘,她疯了。我们三个快走吧!”

“好!走!”李静言说着,转身要走,转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

三个?

富察也意识到了。两个人僵硬的转身,只见她们身后站着个面目全非的人。

“甄嬛!”这是李静言。“鬼啊!”这个是富察和费云烟。

看着落荒而逃的三人,甄嬛无奈。我现在的形象有这么糟糕么?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张到一半,算了,脖子疼,脑袋疼,全身疼。年世兰下手可真狠,甄嬛扶着墙下楼梯,慢慢挪到了的餐厅里。

不出所料,她那张五彩斑斓的脸又给餐厅的人吓一跳。

眉庄赶紧过来给她扶到座位上,又弄了冰敷着,这才让她好受一点。

淳儿端了早餐过来,但她现在吃不了,只能拿杯牛奶小口小口啜。

冯若昭见她眼下又添了乌青,问:“妹妹昨晚没睡好?”

甄嬛心说我哪敢睡,万一半夜里年世兰醒了一枕头给我闷死,我不就完了么。但她现在说不了话,只能微微摇头。

可能冯若昭也想到了年世兰身边睡觉未免太过危险,又问:“那年世兰醒了没有?”

甄嬛动脑袋也嫌难受了,于是干脆手指沾了牛奶在桌上写字,「不知道,估计醒了。」

她确实不知道,年世兰动也不动歪在床上,但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背朝自己。

估计醒了,但甄嬛没去确认。因为害怕。肉搏这种事,对她来说难度系数还是太高。甄嬛实在是怕自己若是绕过去检查会遇到年世兰暴起伤人,所以算了。

淳儿看着甄嬛脖颈上乌紫的手印,看的心惊。她小心翼翼的拿手碰碰,引得甄嬛“嘶——”的一口凉气。

她愈发害怕:“太过分了!怎么没有人来管管,姐姐的伤这么严重,不看看太医怎么行……可这里也没有太医。”

眼看她快急哭了,甄嬛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在桌子上写字「放心,我没事,很快就好了。」

淳儿放心了,挨着她坐下一口一口吃早餐。

但其实甄嬛的伤不是没事,而淳儿正好说中了她们状况的窘境。

这个别墅其实并不比她们之前的生活环境。而这里除了她们,每天来的只有做饭的阿姨。皇宫是一个社会,虽然森严,让人窒息,但至少她们还可以出门走走。而这里就是一个拥挤的流放地,倒像是冷宫。没有约束,却住了一群心里怀着恨的人。甄嬛的颈上的伤还标志着,这次突如其来的袭击,那下次是什么?与世隔绝的人,不知内心会荒芜到什么程度。

一群人坐在光亮的餐厅里,外面九点钟太阳昂扬的光照进来,把她们锁在其中。

吃过饭,眉庄让甄嬛去自己房间休息。她和冯若昭住在一处,房间算是最安全的。敬妃娘娘和淳儿陪着她,让人多少放心些。

而她和叶澜依则要去看看华妃情况。

“没有关门?”看着房门露出的微微缝隙,叶澜依奇道。

“嬛儿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啊。”沈眉庄轻轻碰了碰门把手,上面微微的带有一丝湿意:“有人进去了!”

年世兰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她以为是甄嬛回来了,没怎么在意。可是那脚步声却不停,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来。

左不过又是要来和她耍嘴皮子,年世兰闭上眼睛,打定了主意,这次再不接她的话茬。她这辈子再没有比这时更屈辱的了,说不过斗不过也就算了,动手都打不过,这可真是辱没了她的将门出身!

想到将门出身,又想到了上辈子在杭州自缢的哥哥,她心中一片悲凉。只有一句话响在脑子里。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任他怎么位高权重,不过南柯一梦罢了。”

偏偏是甄嬛当初说的。甄嬛,又是甄嬛!

脸上传来微微触碰的感觉。年世兰被对方濡湿冰凉的手刺的一激灵。她瞬间心中火起,面对甄嬛她的耐心总是不够用,猛地睁开眼。

不是甄嬛……

一个蓬头垢面的灰衣人正站在床头,弯腰摸着她的脸。糟乱的头发里,两只眼睛射出精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谁?

脸上黏湿的触感让人恶心,像黏了一只蛞蝓,年世兰想要避开,但她现在被绑住手脚敷在床上,能做到的只有尽力往后仰。蛞蝓跟了过来。

年世兰没有考虑到后仰的后果,或者说,她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她一个不慎,身体翻了过来,变成了平躺。这下子更难移动了。灰衣人靠近了些,年世兰看清了她的脸。

瘦削脏乱难掩绝色天资,一个名字在她脑子里炸开,是丽嫔!

那个疯子。

蛞蝓缓缓移向她的脖颈,年世兰现在发不出声音。

可即便发出声音了,有人会理会年世兰的呼救么?

她手被敷在床头,脚被绑在床尾,挣扎起来,活像一条在案板上跳动的鱼。

一道亮光从门口照进来,蛞蝓迅速溜走了。

真是及时,救世主一样。

年世兰的愤恨一下子压过恐惧,挣扎着尽可能抬起身,朝门口骂:“你回来做什么!怎么不死外边!”

如她所愿,门又“咯嘣”一声关上了。

门外沈眉庄一身恶寒:“她在干嘛?撒娇吗?”

“不知道。”叶澜依抓着逃跑的蛞蝓说。

“……丽嫔娘娘?你在嬛儿的房间里做什么呢?”

二楼客厅里,眉庄颇又些无奈的发问。

丽嫔,前世被她们扮鬼吓疯的女人,之后她也去冷宫里见过她一两面,直到前几天才又有所交集。她疯的彻底。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想要害了华妃。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沈眉庄自知这么审问一个疯子基本上是徒劳无功。但还是忍不住发问。结果一抬头,两个人没一个听她的,只把柔则放的一盒子小零食散了一桌子,正玩的一塌糊涂。

“你们在做什么?”

“啊?”正在和费云烟分糖的叶澜依抬头,递过来一把糖:“要来一个吗?”

沈眉庄不知道该怒还是该吃,迷茫之中她选了一个,一吃,酸掉牙!

随后,无法无天的叶澜依和无法无天的疯子席卷了整个别墅,所有娘娘们都遭受了怪味糖的袭击。甄嬛除外,她是被沈眉庄的柔情哄骗的。

可怜的年世兰,在自以为骂走了甄嬛之后第二次迎来蛞蝓的攻击。费云烟贼兮兮过来给她嘴里塞一颗糖,她运气好,是薄荷留兰味的。但年世兰不知道,在心里大骂这该死的让她吃牙膏。

约莫半个时辰后,费云烟眼看着没了精力。在她们补充糖果弹药的途中,她挨着沙发便睡了过去。沈眉庄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这样,便轻轻扯了扯眼前人的衣袖。叶澜依回过头来,见了,似乎一点不意外,只把手中的糖一扔,靠近费云烟,拍了她两下脸。见费云烟对此毫无反应,便伸手招呼着眉庄一起把她抬到她屋里睡去了。

“你倒是有办法!怎么会知道她不经累,想出这么个累坏她的主意来?方才可真是吓我一跳!你带着人乱跑,我还以为你也跟着疯了呢。”

把费云烟安置在床上后,看她熟睡的样子,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沈眉庄又高兴又后怕。既有制服了疯子的激动,又有之后要和疯子共处一室的担忧。两种心情混在一起,惹得她兴奋极了!出了门,便忍不住问叶澜依。

叶澜依对此倒似乎是习以为常,跟她解释道:“疯子发起疯来也是很累的,所以基本上撑不了多久,多耗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就跟熬鹰似的。”

“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用锁门么?”见她关上门就走,眉庄忍不住出演询问。

“不用,疯子都精的很。要是她醒了出不出去,知道我们锁着她,指不定疯的更厉害。现在她还算有点理智,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没什么好担心。万一疯的更厉害,到时候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才真是不好了。”

她们这一路走一路聊,不觉间就到了厨房,叶澜依把沿途收上来的刀往料理台下的柜子里一扔,出来时顺手拿了块早上剩下的面包,叼着把厨房的门给锁了:“这样就没事了。”

沈眉庄不由点头佩服,她知道叶澜依之前是驯兽师,不成想驯人也有一套。

她目光太热切,看得叶澜依有点不知所谓,叶澜依一寻思,把面包掰下来一块儿,递过去:“吃么?”

沈眉庄:“……不了,谢谢。”

暂时解决了费云烟的问题,沈眉庄松了口气,决定先回去看看甄嬛的情况。

“你要去么?”她问叶澜依。

“不了,我出去看看情况。”叶澜依说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之见一辆车“嘎吱——”停下,柔则慌慌忙忙闯进来,一个趔趄撞到她俩身前,抓住她们的胳膊问:“没事吧!甄嬛呢?华妃呢?”

天知道她累死累活做完一天的工作,想着放松一下,看看娘娘们都在做什么呢,结果一开监控,看到甄嬛顶着个大花脸出了卧室。

“啧,真是激烈。”对此,路过的剧团经理夏昭评价道。

柔则立即拎起外套冲出门。

果真,让这群人住一起从一开始就是个败笔。柔则咬牙切齿的开车往这边赶。

但是,话又说回来,让这群人分开住,成本实在太高,又没人负担的起。

一路上思来思去没思出个所以然的柔则最终选择了放弃,去维个稳算了……

在沈眉庄的带领下,她在客厅会面了两位女主角。

但看到甄嬛和年世兰精彩纷呈的脸和脖领后,柔则一下子大脑卡了壳,她来之前百度的“□□”语录一下子烟消云散,满脑子只剩下几句套话在里头盘旋:你们没事吧,怎么了,不要生气。她最多能改善的,就是在话前面加个宝宝。

熟悉甄嬛传的朋友们可能会好奇啊,纯元皇后不是除了活着什么都会吗?怎么不会安慰人呢?

但其实这是个悖论,如果纯元皇后如果真的什么都会,又怎么会不让自己活着呢?

这个事实至少说明一点——柔则情商不高,或者说,她不会调解人之间的矛盾。当时她和宜修之间的裂隙一步步扩大,她话也说不对,事也做不对,最后只能用自己的命去填。

这不对吧作者,凭什么甄嬛设定是饱读诗书她就那么能说会道,我设定也是饱读诗书,可是就会背那首破诗。柔则几乎在心里破口大骂。主角吗?就因为她是主角吗?

宜修一过来,就看到站在客厅门口的沈眉庄和正碎碎念的姐姐,一腔酸水止不住得往上翻:“你饱读的什么诗书,除了乐谱还有别的?”

“还有舞谱。”柔则即答,双眼发亮,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小宜~帮帮忙。”

求着自己的仇人帮仇人的仇人和仇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宜修疑惑:“你确定?”

“你设定不是最擅长操纵人心,肯定比我强!”柔则表示。

“操纵人心让她们反目成仇我确实很擅长。”

“她们已经是仇人了还怕什么反目成仇!”柔则说

“……你别后悔。”宜修说着朝里走。

齐月宾听到柔则的声音下楼看看情况,刚一过来,就见宜修站在甄嬛和年世兰面前,一开口:“宝宝们没事吧,不要生气啊。”

柔则瞬间冲过去挡在她面前并按住年世兰抓住了花瓶的手:“咳,怎么了,伤得这么重,大家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为什么我也要来?”齐月宾——端妃娘娘夹坐在熹华两位之间,向先先皇后发出了质问。

“因为……万一一会儿打起来了,我需要一个劝架的。”柔则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避开了她凌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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