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权一路上都由萧年漪搀扶着。
自从看到那张脸,他就想到他死时那恶心的模样。更可恶的是,许涣亭还自刎了!
赵权宁愿他的活着,也不想被这样恶心。
“权公子,咱们还要不要去许府了?”刘秋云问。
张鹤白敲了下刘秋云的头,提醒道:“废话,权公子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去?”
萧年漪看着一脸凝重的赵权,不由暗自叹息,他问赵权,“权公子,我和刘兄,张兄三人去拜访许尚书,你先回宫好好休息吧,可好?”
赵权抿了下唇,稍后点头同意了。
“也好,这样也正好向许尚书说说他儿子干的好事。”刘秋云气愤的对着空气打了一拳,“这小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权冷笑,眼神晦暗,“不必提起我,我要亲口告诉他。”
“嗯。”萧年漪扶着赵权上了马车,“你路上小心,切记伤口不要碰水。”
赵权敛了神色,回以一个笑脸。
“他”指向不明,刘秋云等人都以为指的是许尚书,都达成一致。
虽说是纨绔之名响彻京城,但该有的礼节也是丝毫不可废的。
送别赵权后,他们三人也立刻赶去了许府。
*
赵权听到许清音逃婚的消息是在两天后,他差点没笑晕过去。
侍候他的太监王公公捧着暗卫传来的密信,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一个字都不敢说。
赵权笑到肚子疼,终于冷静了下来。
王公公上前为他沏了杯茶,又回到了原位。
赵权润了润嗓子,吩咐道,“王公公,你去告诉元沥,让他把消息放出去,一定要看好许清音,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诺,奴才告退。”
王公公跟赵权十多年了,办事十分牢靠。
许清音逃婚之事一切都在赵权的计划之中。他还怕她不跑呢。
上辈子就是他们兄妹勾结,给他下毒才害他惨死。
许清音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但是万分记仇,这女人断不可再娶。再娶就像是傻子上赶着上吊,送死!
但赵权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了这对狗兄妹。
赵权明白,许清音这逃婚肯定是有许家人帮助的,毕竟上辈子找到人的时候,可是杀了不少家奴。
这次,他要来个更狠的,要许涣亭为此付出代价。
赵权起身打算进宫,却不慎被桌腿绊了下。
他愤怒的掀翻桌子,但尤于腿伤的缘故,他使不上劲儿,只得放弃。
该死的许涣亭,当街骑马,冲撞储君,罪不可赦!
赵权派人把一封密信送到御史大夫手上,自己也在傍晚进了宫。
皇帝早已知道许清音逃婚的事,此刻称得上震怒。
“小小许家,竟敢拂我皇家颜面!”
赵权赶到的时候,皇帝正在气头上。
赵权明白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假意安慰,“父皇不必如此生气,气坏了龙体可不好。”
废话,反正还有两年就是老子继位了。他实在是懒得装父慈子孝。
“朕要流放许德行一家。”皇帝拍板给出一个处置结果。
皇帝不可能因为一桩婚事就抄一个官员的家,如此说话,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赵权道:“儿臣对许氏女无意,不若就此作罢……”
“不可!”皇帝否决了他,“就算要退婚,也该是你去退,而不该是她逃婚!流放,全都流放!一个不留!”
赵权跪地行大礼,嘴角却是上扬的。“父皇息怒,许尚书年事已高,许家大公子是可塑之材,切不可随意处置国之忠臣呐!”
“太子不必再劝,朕一定要让许家给朕一个交代。”皇帝气得眉毛上竖,他理着胡须沉声道。
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子,赵权是了解皇帝的。摸胡子即意味着他有后悔之意,但天子不可能有错。
总是需要一两个人来给他递台阶。
赵权借机说:“许家世代为国效忠,若随意处置会寒了忠臣的心啊。”
“这……”皇帝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你认为该如何做?”
“不如,给许家三天时间。”赵权抬头望向高位之上的人,“让他们三天之内找回许清音,若是找到了,便就此作罢,若是没找到,再处置也不迟。”
“嗯,如此也好。”皇帝满意的点头,“你今日在宫中留宿吧,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朕想着国库里还有些珍奇玩意儿,你挑几件看得上的带回去玩玩儿。”
赵权作揖谢恩。
“你外祖父那里……你也回去看看吧,代你母后尽尽孝。”
赵权闻言不禁哆嗦,他尽量压着声音,让人表面听起来没什么变化,“是,儿臣明白。儿臣告退。”
他腿瘸了几天,皇帝也不见关心什么,连句担忧的话都没有,如今却要他去孝敬外祖……
可笑。
赵权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他最厌恶的生辰,又快来了。
*
事实如赵权所料。
早朝时,许尚书突然被一些官员指控受贿,正碰上皇帝因皇家脸面受到挑衅而发怒。
于是,天子震怒,许尚书当场被革职入狱。
下朝时,天色阴沉,殿外下着雨,淅淅沥沥。
赵权屏退仆从,一个人撑着伞走在宫道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等等!”
赵权闻言停下脚步,阴沉的表情立刻转化为笑脸。
御史大夫笑着喊他,“太子殿下,那些东西我已经呈上去了,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
赵权笑容和煦:“多谢刘大人帮忙,您老不愧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哈哈哈,太子殿下谬赞,老夫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御史大夫捻了捻胡须,视线不禁落在赵权手中的拐杖上,他关切的问,“殿下这腿是……”
赵权将拐杖轻轻敲了几次地面,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他温和笑道:“走夜路时摔了一跤,不小心伤到筋骨了。”
“呀!”御史大夫满眼担忧,连声音都提高了些,“太子殿下,尽管你还年轻,但还是要注意啊,犬子幼时曾不慎落水,病根儿至今未除啊!”
赵权知道他说的是刘秋云,他也趁机帮刘秋云说了几句好话。
御史大夫好美色,家中好几房小妾,连儿子都有七个。
刘秋云作为幺子自是受尽宠爱,刘大人因他幼时落水而更加溺爱,因此让刘秋云成了京城三大纨绔之一。
他的几个兄长都是明争暗斗,刘秋云别说争了,连家产都摸不到。幸好他的兄长们倒也愿意养他。
两人聊了许久,又互相恭维了一路,直至走出宫门才分开。
御史大夫坐上马车回府,而赵权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撑伞走在雨里。
他的袍角和鞋都已经湿了,伤口处隐隐作痛。
雨势渐渐变大,由最初的和风细雨变成狂风骤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赵权拄着拐杖,站在他的房门前赏雨。
他在等,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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