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夜里还要去翻花绳?祝毓现在心理阴影面积巨大,听到李洵的声音都会忍不住打哆嗦。
浮绿替他拿了疗伤的药和绷带,坐在他旁边压着声音道:“你平白无故去找洵少爷干嘛?他脾气可怪了,我们这些下人都不敢同他说话的。”
祝毓咬着棉布,忍着痛往伤口上撒药,心道要不是为了走剧情,他哪里会作死去跟李洵聊天。
李洵把匕首拔/出来时可把他疼死了,但又不敢叫出声,下唇都被他自己咬出了很深的齿印。对方好像很喜欢他忍耐的神情,最后还眼神温和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疼得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但之前李洵不准他哭,现在又不好在浮绿面前流泪,只能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美人图上的姑娘确实是净荷。
若画布是用净荷的人皮所制,李夫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做出美人图,真是出于好心么?
祝毓想了想,总觉得此物其实并非李老爷的殉葬品,李夫人或许是在骗他。
他不过一个住进李府的外人,也没有太多关于这个江湖的记忆,大部分时候别人说什么,他肯定就会信什么的。
“不能在夫人面前提净荷姑娘……”祝毓思索了须臾,轻声问浮绿,“是怕触到她的伤心事?”
浮绿左右望了望,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夫人是正室,对那等出身烟花之地的妾自是厌恶至极。我可听婶娘们说了,净荷是个小浪蹄子,仗着自己有副好容貌,总想着上位谋得更多恩宠。就她这种人,值得让夫人伤心么?”
祝毓沉默着,回想起那画布上面色忧愁的清秀姑娘。
她原是楼里的歌女,被李老爷看中后买回来做了妾。若是她不听话,夜里就只能在马厩入眠,吃些猪狗都看不上的糟糠。她没有靠山,也没人心疼她,唯有攀上高枝,她才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容貌可不就是她唯一的筹码了么?她不得已拿这样筹码来换温饱,凭什么要受那么多的非难?
手心缠了绷带的地方忽地浮现了这么一行黑字,祝毓睁大眼睛,凝神盯了会,看到这行小字消散之后,又出现了一行金色的提示。
他把手握起来后,掌心的字就消失不见了。
祝毓的眼泪差点又溅出来了。
这游戏连个帮助界面都没有,没告诉他背包怎么打开,主线任务也全要他自己摸索,这不是等于让他原地去世吗?
浮绿看他神色不对,便又出声安慰道:“即便得罪了洵少爷,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夫人还是护着你的。”
祝毓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好生疲惫。
不知道他问完净荷这件事后,李夫人还会不会继续护着他。
他自个在床上躺了会,盯着脚腕上的锁链,心态有点惨淡。
呜呜,想出去吃大烧鸡,不想在李府吃韭菜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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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李夫人不在府中,祝毓应了李洵的话,不好不去赴约,只能咬咬牙走过去了。
李府里没有大声说话的人,走廊很长,两旁挂着白色的灯笼,穿堂的夜风声音凄厉,气氛怪渗人的。但比起鬼,还是李洵比较恐怖一些。
祝毓拖着锁链沉重地走着,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亭中的李洵。
李洵没有抬眼看他,正专注地拿狗尾巴草逗弄着鸟笼里的黄莺。
“你手伤了,”李洵道,“今夜我便不强迫你陪我做事了,来同我说说话罢。”
他扯起了祝毓的手腕,神色淡淡地看了眼那刚缠上去的绷带,毫不心软地往那伤口重重地按了一下。
祝毓好不容易忘掉那痛苦,这会被李洵二次伤害,整个人的后背都绷紧了,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血来。
李洵对他不哭不叫感到满意,道:“你看池中的鱼,原先便是净荷在喂的。”
祝毓被他扯着手肘拖了起来,被迫垂头去看亭边波光粼粼的池面。夜里的池水看着是黝黑的,淡淡的月光洒在水面上,像是为它笼了一层薄薄的雾。
他看不到鱼,但李洵抓着他的手,他也只能跟着点头,生怕对方又往他伤口来一下。
“她说喜欢看红鲤,”李洵低声道,“有日池中就多了这些鱼,想来是她在父亲枕边吹了耳边风罢。”
说罢,李洵又笑了笑,问祝毓:“你喜欢看这些么?”
祝毓一贴近李洵就觉得阴风阵阵,牙关打战着答道:“我、我还好。”
李洵道:“府中的人都怕我,你也怕我,是不是?”
祝毓说:“还、还成。”
这当然是假话,他怕得要死,可哪能把真话说出口。
李洵又偏过脸来看他,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眼角,微笑道:“我先前看到你时,便觉得你生了副好容貌……这样靠近来看,确实是张好脸。”他白玉般的脸在夜晚里被蒙上了一层暗色,祝毓像被毒蛇盯上了一般,心里又开始发悚起来。
祝毓稳住自己的心神,镇定道:“你也长得很好。”
李洵看着少年飞快地颤动着的睫毛,就知道对方肯定在说违心的话,但他也没拆穿的意思,只说:“是么?你喜欢我这副容貌?”
祝毓被他抓得手臂生疼,咬牙道:“……我喜欢。”
李洵脸上带了笑,没有说话,在把祝毓逼到栏杆边后,就伸手把这满嘴谎话的少年推了下去。
嘭——水光四溅。
他靠在栏杆上,平静地垂眸往池里看祝毓扑腾的样子。
池子其实不深,祝毓呛了几口水后,终于站稳了脚,扶着石头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祝毓打颤得厉害,又冷又怕。抬眼看向头顶的李洵时,他实在忍不住,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说真话你不高兴,说假话你也不喜欢。李洵,你到底想听什么话?”
李洵说:“你哭了?”
祝毓抹了把脸,没抹干,泪珠子不停地从他眼角滑下来:“我哭怎么了?我难受所以我就哭了,你要因为这事想杀我,那你直接动手好了。”
他莫名其妙被李洵推进水里,对方还在顶上看他的热闹,丝毫不在乎他会不会真的死在池子里。
他不是江湖人,不会武功,来这里就是被别人欺负,可是他能怎么办,有谁会真的出手来帮他吗?祝毓越想越委屈,可他觉得再哭下去也没意义,就努力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自己从池子里爬了上去,掌心裂开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把绷带都染红了。
李洵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李洵要伸手碰他时,祝毓一口就咬上了李洵的手背,用了很大的力,直到嘴里感觉到了血腥味才松了口。
李洵没说话,就垂眼凝视着他。
过了会,李洵蹲了下来,对他说:“恨我?”
“你开心了吗?”祝毓冷笑了声,道,“要是你觉得够了,我就回去洗澡了;要是你想杀我,那我的脖子就在这,你轻轻一拧就断了。”
李洵说:“我不杀你,你还没教我翻花绳。”
“我的手受了伤,刚刚又浸了水,怕是已经废了。”祝毓别过头,一面发抖一面道,“反正我教不了你了,你换别人来教罢。”
可见靳兄还是比较怜香惜玉的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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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美人皮·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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