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怕疼

晚上众人吃完晚饭,几个孩子全都去院子里玩耍去了,两个叔叔跟叔父也到门口歇息,堂屋里就剩下秦云天跟杜南林还有秦庄闫在。

卫澜渊坐在下座看着正跟秦云天说话的杜南林,他手指摸过腰间的荷包,准备将荷包拿出来时,秦凌霄突然站起身来,朝庄闫那边走近。

“我这里有点银子,是今早上在山里打野物换的,虽然不是很多,但我想应该足够今年过年用了。”

那瞬间所有人都朝秦凌霄看去,他们还没说话,秦凌霄就把荷包里的银子倒了出来。

那哗啦啦的声响瞬间就回荡在堂屋里面。

杜南林跟着扭头一看,顿时惊讶不已:“一百六十两?你打了什么野物换的?”

其他人也想问,卫澜渊也睁大了眼睛。

秦凌霄道:“早上在山里碰到了一头雄鹿,鹿茸卖了一百一十两,剩下的是卖鹿肉的。”

屋里几人听得震惊,一个个有些面面相觑。

周文舒却突然皱眉:“你去山上打猎?那山上有不少凶狠的大家伙,连村里经验老道的猎户都舍在里面,你怎么还敢进去!?”

村里经验老道的猎户?

秦凌霄突然想起他昨天看到的那些碎骨。

卫澜渊有点懵懵的问:“有猎户……舍在里面过吗?”

“是啊,好几年前了。”秦庄闫道:“据说当初村子里就有不少人家是以打猎为生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山里的猎户一个个跟着失踪了,村长看情况不对劲,召集过村里的大汉一起去山里探查过情况,结果发现那山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大家伙,那些大汉当初要不是人多,又带着火把,估计也要舍在里面的。”

秦凌霄挑眉:“大家伙?是什么样的大家伙?”

“是熊。”周文书道:“体型很大看着笨拙反应却很灵敏,当初村长还去县衙那边报过案,捕快也来过,但没有找到那头熊就走了,后来有人再次进山,结果跟之前一样还是没有回来,捕快那边再次进山,除了一副新鲜的骸骨,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后来那地方就被圈了起来,外头设置了不少陷阱,村里人也不再进去打猎了,这些年来倒是相安无事。”

秦凌霄听着,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山上居然还有陷阱,可自己怎么一个也没有发现?

秦庄闫看着桌上的银子,他脸色有些凝肃,不过还是把银子拿了起来:“这银子我就收下了,但你以后也别再进山里去了,太危险了。”

秦凌霄乖乖点头:“好,以后不去了。”

秦庄闫点头,拿了十两放秦凌霄的手里,随即就让秦凌霄愣了一下。

秦庄闫道:“家里现在银钱确实拮据,但这银子是你拿回来的,你应该也留一点,这剩下的一百多两已经足够解决温饱还有置办年货了。”

秦凌霄听着,也没有拒绝,他笑了笑爽快的把银子给收下了。

卫澜渊看着抿了抿唇,他也想把身上的银子拿出来交给杜南林,但现在看来,杜南林可能不会收了。

杜南林确实不会收,甚至于他还把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交给周文书。

周文书有些意外看他,眼底似乎不太赞同。

杜南林倒是一笑:“这都是我这段时间给人看诊的诊金,虽是不多但也足够一段时间了。”

周文书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你的银子还是拿回去吧,有凌霄给的这些已经够了,再说,你也不容易,有点银子就应该自己留着。”

杜南林笑:“秦家还没有分家,我自己留着这算什么事?”

周文书还想说点什么,秦庄闫直接开口劝他:“老大媳妇儿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回头过年多给几个孩子们发点压岁包就可以了。”

杜南林听着,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周文书也是跟着眼睛一亮点了头将银子收下。

有了银钱,过年的事大家就不用愁了,撇开过年时需要置办年货的花销,秦凌霄给的银子都还能剩下一大半。

小老百姓的年节其实都很简单,也花销不过十多两都银子而已,拮据一些的人家甚至于一二两银子就能将年货置办起来,都是单看人口跟需求怎样来决定的。

是以最终,卫澜渊的银子也没有交出去。

回了房,卫澜渊看着他放在桌上的荷包,良久时才无声一叹,将荷包重新收好,门外又有敲门声传来,卫澜渊刚要下意识的说进来,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便问一声:“是谁啊?”

外头的人没有回答,敲门声也停了下来。

卫澜渊有些狐疑,暗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干脆起身朝门边走去,想看看外头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房门被人推开,秦凌霄的身影就出现在门边。

“是我,来帮你擦药的。”秦凌霄直接朝他走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

昏暗的烛光下,秦凌霄跟卫澜渊坐在桌边,他抓着卫澜渊的手臂,两手抹了膏药在卫澜渊的手臂上用力揉按着,卫澜渊则一声不吭,却把手给用力握成了拳头。

秦凌霄盯着他忍痛的模样看了无语,突然开口:“怕疼?”

卫澜渊没有理他,像是没有听见。

秦凌霄无声一笑,又道:“男子汉怕什么疼?何况还是这点小事?”

卫澜渊蹙着眉,忍着疼痛的气息有点重:“难道你就不怕疼吗?”

“那要看是多疼,像这点疼?呵,根本就不算什么。”

卫澜渊抿了唇没说话。

秦凌霄又问:“你试过被子弹……被箭射穿胸口,整个箭头都留在里面的感觉吗?”

卫澜渊一怔意外看他。

秦凌霄又笑:“如果你试过就会知道这点疼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我怎么可能会试过……”卫澜渊有些呢喃道:“但我……确实很怕疼,不是只疼一点,而是真的……很疼。”

秦凌霄微微蹙眉认真的盯着卫澜渊的脸看,这才发现卫澜渊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我说不上来到底是有多疼,但是……就像现在你揉着这手臂的力道,对我来说就跟像是要差点捏断我的手臂一样,真的很疼。”

“你……”

“还有以前被你打的时候,好几次我都差点以为我会死掉,那次……”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卫澜渊话音显了几分迟疑,才又说道:“那次被你一个耳光打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脑袋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这样的疼,真的,忍耐不了。”

屋中寂静,唯有桌上的烛光时不时的发出爆灯花的声响,昏暗的烛光映照着卫澜渊的脸庞显得他不及巴掌大的脸上犹如暖玉。

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青葱稚嫩的时候,有些人的分水岭就是从这里开始,也是从这里定型。

是阳光刚毅充满男儿气概,还是阴柔做作宛如娘炮,在这时已经可见三分了。

而卫澜渊,他确实长得姣好清美,哪怕是放到秦凌霄原来的世界也可以说是出类拔萃了,但这个人却还是少年,还没有完全的长开,秦凌霄想了一下如果把他丢部队里面,等以后他必定是英气十足帅气那一类人,俊美或许会有但不像现在这么浓烈得有些雌雄莫辨,可问题是卫澜渊的身体似乎不对劲。

秦凌霄想起一种病。

叫痛觉敏感症。

具体的秦凌霄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得了痛觉敏感症的人,他们的疼痛感是正常人的好几倍,别人觉得没什么的玩笑拍打,对于他们来说却像是重重的一拳头,能疼的骨头都跟着发麻。

微微拧眉,秦凌霄放轻了手里的动作:“你从小就这样吗?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

秦凌霄还要再问时,却猛地想起,卫澜渊……被“自己”给打失忆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忍了。”

卫澜渊意外看他。

秦凌霄朝他一笑:“如果疼了就说出来,不要忍着,不管多疼,都可以说出来的。”

“可你……你不是说男子汉不应该怕疼吗?”

“你可以怕疼。”秦凌霄看着他,一双眸好似潭水般温润轻柔似有涟漪拂过:“不管多疼,在我这里,你都可以告诉我,跟我说不用忍着。”

“你……”

卫澜渊心里一紧,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这感觉怪怪的。盯着秦凌霄的眼睛看了片刻,卫澜渊就移开了眼,他看着别处,下意识的小声咕哝。

“真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怎么变化的这么大的……”

这话秦凌霄听见了,但他装作没有听到,毕竟这话确实是有点危险。

……

卫澜渊的痛觉敏感症是秦凌霄意想不到的,这让原本还想给卫澜渊锻炼一下身体的秦凌霄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如果卫澜渊的身体如果真的是那种痛觉敏感症,那他根本就受不住锻炼时身体上所带来的不适。

揉着眉心,秦凌霄有点头疼,转眼时,他突然看到了院子里走动的人影。

那是他阿爹杜南林正在药架前翻着架子上晾嗮的草药。

看着杜南林秦凌霄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突然朝他走了过去。

“阿爹。”

“嗯?怎么了?”杜南林狐疑看他一眼,继续翻动着架子上的草药。

秦凌霄在他身边,伸手一起帮忙,口中却问:“你知道有种病吗,就是一个人他的痛感可能是寻常人的好几倍,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疼痛对他来说却可能犹如钻心般疼,这种情况的话,是天生的可能多一些,还是后天的因素多一些?”

杜南林听着,起先还懵了一下,好一会后才理解过来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是病的话,那基本都是后天形成的。”

秦凌霄听的皱眉。

杜南林道:“造成这种症状的,一般只有一个情况,这个人早前受过极重的伤,甚至可能伤到身上的经脉从而导致痛觉被扩大。”

“极重的伤?”秦凌霄皱眉下意识的问:“家暴打的伤算么?”

杜南林:“???”

杜南林脸色一沉瞬间愠怒:“你又想对澜渊动手了?”

“啊?没,不是,我就是问问被家暴打的伤会不会造成这种情况而已,我没想对澜渊动手。”

秦凌霄哭笑不得,难道他这些日子的表现都不能证明他真的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吗?为什么这些人动不动就是他又欺负卫澜渊了?

杜南林有些怀疑,但想了想这几天卫澜渊的胆子确实比之前大了不少,也没再一看到儿子就怕,这才把心里的不悦又压了下去。

他想着秦凌霄刚才说的可能,随后摇头:“如果被打的话,一般都是伤势面积比较大,但是痛觉放大,这个牵扯到的是经脉问题,所以应该不是被打造成的。”

秦凌霄疑惑:“那什么可能才会造成这种情况?”

“有两种。”杜南林道:“动手的人故意为之,伤他经脉,或者是练武的人练功时行错了功,真气逆行从而导致伤了经脉。”

听这话,秦凌霄不语了。

他笃定卫澜渊是第一种情况,被人害的。

但什么人会这么害他?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半大的孩子而已,有必要下这样的手吗?

可惜秦凌霄没有原来那斯的记忆,不然他就可以知道,卫澜渊当初是在哪被他强行掳来的了。

自己痛觉的事,卫澜渊也不知道,没说之前他也怕是自己矫情,一点点碰触都疼的难受,可是,前几日,秦凌霄却跟他说不用忍着,只要疼了说出来就是了,他可以在秦凌霄那里说。

心里的感觉有些奇怪,连卫澜渊自己都说不明白,他清楚的知道造成自己失忆的罪魁祸首就是秦凌霄,可是随着后来的相处接触卫澜渊又感觉,此凌霄非彼凌霄。

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全新的人。

不但性子变了作风改了,连他浑身的气质都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者是混混无赖,残暴不仁。

后者是温和谦逊,浑身正气,

不管怎么样看,卫澜渊都无法把他们看成是同一个人。

好像,他们也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澜渊?澜渊?澜渊?”耳边有人在喊,卫澜渊回神眼睑一抬,就看到秦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自己眼前。

“怎么了?”

秦凌霄挑眉:“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

卫澜渊垂了眼睑:“没什么。”

他不会承认他是在想眼前人的事。

卫澜渊不说秦凌霄也不追问。看了看窗外的天气,万里无云风情晴朗,秦凌霄的指尖叩了叩桌面,低头看着他,眸中含笑:“教你几个防身的杀招想不想学?”

卫澜渊双眼猛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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