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海岸线之时,他伸出长剑,用剑尖轻轻挑了一下水面。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水面并没有产生任何波澜,剑尖恍若沉入水银中一般,像在被什么东西拖着往下坠。
易云天愣愣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众人突然感受到一股热流扑面而来,仿佛一团明火被抛掷在了自己身上,烫得人措手不及。
沈诀大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四散开来,不约而同朝沈诀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状如白鹤,通体雪白的鸟类正单脚伫立在“水面”上,它的尾羽一片赤红,长喙未闭,嘴角处还有点点红光。
这东西!他曾在书上见过的!
徐溪山眼疾手快地用匕首把它刚刚吐出来的火球挑到一边去,讶道:“毕方?!”
沈明庭拔出剑,道:“是。”
易云天质疑道:“可是这种东西不都是生存在山林里的吗,怎么会在这么诡异的海面上!”
徐溪山道:“这锁妖塔,肯定是要不给这些东西好日子过,否则把他们关进来,不就相当于给他们找个地方颐养天年吗?”
说罢,他又朝沈明庭那边凑了凑:“我说得对不。”
沈明庭表情很是严肃,没有看他,但还是点点头:“对。”
沈诀恶寒地打了个哆嗦,问:“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沈明庭剑尖一挑,那刚刚被扔出去,没有沉下去的火球就又回到了映空上,随即被沈明庭提剑一挥,火球瞬间落在毕方的羽毛上,熊熊燃烧起来。
毕方从喉咙中扯出一声呕哑嘲哳的尖叫,张开大嘴,眼见一个火球又逐渐在他口中成形。
沈明庭当即道:“给它送回去!”
众人立即照做。一刹那,毕方所在的位置便迅速燃烧起来,眼见寡不敌众,毕方挥动翅膀,朝海面中心飞去。
如此远的距离,再准的准头也无济于事,这水极为蹊跷古怪,不能贸然下水,众人只得在岸边摆好攻击姿态,以防突袭。
徐溪山皱着眉头观察毕方的动向,它也不降落,也不攻击,只是一直在海面上盘旋,火红的尾羽画成了一个又一个圆圈。
沈诀道:“这家伙到底在干嘛?我箭呢?我箭呢?”
易云天道:“你先别我箭我箭的了!你快帮我把这金引线解开!”
徐溪山回过头:“什么东西?”
易云天把自己的手腕展示出来,徐溪山就在那手腕上瞧见了一圈极细的金色细线,牢牢捆缚在易云天的手腕上。
莫名的,他觉得“谁给你绑的”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再问了。
徐溪山拿出匕首,避着易云天的手腕,使劲割了割那丝线,但一点豁口没割出来不说,还把匕首割得吱呀吱呀的。
沈明庭淡淡瞥了眼这边,问:“好了吗?”
徐溪山牙酸道:“没有!你姐给人家弄的什么东西,割都割不断!”
沈明庭见状,把沈诀提到前面,拍拍他的肩,道:“守好。”
沈诀神色一懵,随即清明起来,提了剑,目不转睛地看着毕方,道:“放心吧哥!它要是突袭,我铁定给它扔回去!”
沈明庭把剑举起,易云天嘴巴都长大了:“你你你,等等等......等一下!”
但沈明庭没有应答,他举起剑,“哗啦”一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随即,两滴血就被滴在了易云天的手腕上。金引线沾了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云天提到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嘀咕道:“原来你不是要砍我手啊。”
徐溪山见状,忍俊不禁,虽然眼下情况紧急,但是他还是没忍住打趣道:“他长得像随便砍人手的样子吗?”
易云天啧啧两声,感慨道:“有些人,真的是不可相貌——当然!沈公子,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沈明庭不置可否,道:“金引线是家中秘宝,需以族人之血方得解开。”
徐溪山:“怪不得砍不动呢!手感就好像在割钢筋。”
沈明庭转过头:“钢筋?”
徐溪山挠挠头:“......嗯,反正就是一种很硬的东西,后面我再给你讲!”
易云天的目光在两人中间巡了一圈,强忍住快要呼之欲出的好奇地心理,只开口问徐溪山道:“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位公子?走了这么远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徐溪山脸色一僵,内心道:“又来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话,一直站在他们前边的沈诀突然道:“小心!”
刹那之间,恍若被火舌舔过的刺痛感布满了全身,刺痛之后,徐溪山甚至生出一股已经被烤融化的错觉。
再睁眼,就见沈明庭紧紧握住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面上被熏得绯红,额头上滚着细密的汗珠。
沈明庭几乎是一瞬间就看了过来,看见徐溪山的模样,微微呆愣几秒,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给他揩了揩鼻尖的汗珠。
徐溪山来不及跟沈明庭说些什么,只沙哑着嗓子问道:“发生什么了!”
沈诀转过身,手上提着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那是毕方的头。
沈诀道:“我......它,它刚刚突然冲过来,我砍掉了它的头。”
易云天被浓烟熏得灰头土脸,呛咳几声道:“那刚刚那么大火怎么回事?!”
“那是它身体里和药丹里的火。”沈明庭道,“喷出来,就说明死透了。”
随即,他走上前去,肯定道:“你做得很好。”
沈诀的眼神明亮起来:“真,真的啊?”
沈明庭点点头。
沈诀简直要跳起来了,他转过身,咳了几下,然后正经道:“好,它来一个我砍一个!”
徐溪山听出他语气中难掩的兴奋,勾了勾嘴角,随即偏过头了环视一圈,笑容又僵在了脸上。
“镜子呢?”徐溪山道。
他们已经把这一层出现的妖怪杀掉了,但是如一层一般的那面连接上层的铜镜,却是在这一览无余的水面上不见踪影。
易云天也发现不对,道:“对啊,我们刚刚上来的时候那面镜子呢?杀完才有吗?可是我们杀完了啊,刚刚在下面的时候,就算没有杀完,镜子也出现了啊。”
就在众人四处走动寻找那面铜镜时,海面下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又有什么东西在沸腾,仔细听,像是有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伴随着水面剧烈的颤动和终于翻滚而起的浪花,一个怪物突然从水面破空而出,一瞬间拽走了那只毕方的头颅。
沈诀顿时大惊,抬眼一看,比方才那只更巨大、羽毛更鲜红的毕方破水而出,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
与此同时,铜镜瞬间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徐溪山道:“是这玩意儿把铜镜藏起来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似的,那鲜红的尾羽又把镜子往自己的身后挪了挪,徐溪山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易云天看着这比人高出一大截的毕方,颤声道:“这,这玩意儿怎么杀?它的火球还能扔回去吗?”
沈诀眼看自己空落落的手,终于从惊吓之中微微缓过神来,道:“扔不扔得回去,要看你敢不敢了!”
说罢,他立刻挥出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中了毕方的右翅,划下一道极深的伤口。
这只毕方的实力显然在刚才那只毕方之上,翅膀被伤,连身形都没动一动,只极快地在口中形成一个火球,然后朝众人袭来!
轰隆——
众人方才所在的地面瞬间被砸出一个大坑,底面黢黑,还冒着滚滚浓烟。
沈诀堪堪避开,目光已经完全沉静下来,又是一挥,道:“我让你吐!”
紧接着,沈明庭的剑气紧随其后,从后面推着沈诀的剑气往前,随即狠狠烙印在了毕方的脸上。
毕方终于按耐不住,疯狂地扇动翅膀,一阵狂风平地而起,不知从哪里来的飞沙走石灌满鼻尖眼眶,粗粝得让人辨不清方向。
徐溪山勉强在如此大风之间睁开了眼睛,只见眼前一片黄沙漫天,只能堪堪看清身边的人影,以及......远处那面,正闪着微光的铜镜。
好机会!
徐溪山二话不说,赶紧抬腿就走,他左手牵起易云天的袖子,右手抓住了沈明庭的肩膀,风沙太大,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明庭没有睁开眼,但是感觉到来人是谁后,瞬间将全身的警惕都卸下一些,任由徐溪山牵着他走。
易云天本张开了嘴发出了一个疑问的音节,但是马上就吸进了一嘴飞尘,立刻闭嘴了。
毕方的翅膀扇得更快了,风声在耳边呜呜作响,颇有将整个地皮都扇起来的架势。徐溪山内心苦不堪言,说好的这怪物只喷火呢,怎么现在还连带着刮大风啊!
就在这时,徐溪山脑海之中突然传来沈诀的声音,清晰无比。
沈明庭曾给他演示过的,这是他们家的传音秘书,只要是在过去一个时辰内接触过的人,就都能被传音,徐溪山本还觉得这个技能有点鸡肋,但是此时此刻,徐溪山只觉得没有比这再方便的秘术了。
沈诀道:“你们先上去,我随后就来!”
徐溪山道:“你别瞎搞!那么大只鸟,你一个人怎么行?”
沈诀听起来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有跃跃欲试之情:“你不要小看我!”
沈明庭道:“沈诀,你确定吗?”
沈诀似乎是笑了一下,喊了一声“哥”,然后语调上扬道:“我本来没准备好的,但是你都说我干得不错了,我就准备好了。”
这么多年,他什么都不再缺,只缺他最敬重的兄长的一句肯定。
沈明庭沉默了很久,最后只道:“好。”
半晌,他又道:“万事小心。”
沈诀听起来十分高兴道:“好嘞!”
说完这句话,脑海里的声音就消失了,徐溪山阻止不及,只得频频回头去看沈诀所在的方向。
但风沙实在太大,他只能依稀看见沈诀模糊的人影,感受到正逐渐远离自己的风沙。
瞅准时机,三人迅速奔至铜镜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沈诀,怀着满腔担忧,陆续穿过了铜镜。
最近太忙了没有办法保持日更,不好意思5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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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再上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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