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泽弯腰拿起船桨，有些费劲地单手用力，船桨在水中往后一拨，竹筏就向着左前方划出一段距离。

“陆霁川，你这是怀疑我，还是怀疑三公主？”林清泽笑容散漫，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解释的，一见如故，倾盖如故……”

林清泽说着，笑吟吟地和他对视，“这难道不是当初陆公子和我说的？”

陆霁川：“……”

他那句半真半假的“倾盖如故”，如今倒用来堵自己的嘴了。

只可惜林清泽说的对，他确实没有证据。景尘安的证词没有第三人能证实，若盈不会出卖林清泽，对三公主的质疑还会牵扯皇室。

陆霁川越发觉得，林清泽真是太有趣了。

明明错漏百出的人是她，现如今林清泽轻飘飘一句话，竟好似是他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陆霁川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手，随后慢慢松开。

以前他只觉得林清泽脾气暴躁，而这暴躁中又藏着几分算计，算计着那些怒火日后要如何报复回去。

这种狠辣中带着的市侩感，几乎让他在一瞬间嗅到了同类的气息。说不上是出于逗弄还是别的心思，他向林清泽伸出手。

可后来他又发现，还是不一样，林清泽很淡漠，除非危及她的性命，在小事上她从来都懒得和旁人计较。

她会时不时向身边人抛出的小恩小惠，比如让下人和他们一起用餐，比如出手阔绰地赏给扶闻一锭金子。

这些行为，就像一个只拿了盾牌的士兵，但求自保，不为进攻。

他在心里感慨她的聪慧与天真，可他还是兢兢业业地陪她出来，做这些在他看来无聊至极的事。

不过有林清泽在，倒也能从这无聊中品出几分乐趣。

母亲那晚说林府的心思，扶闻明里暗里的只言片语……其实都在提醒自己一件事，林清泽在利用他。

陆霁川想到此，无奈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林清泽在利用自己，为何这些人非要想尽办法提醒他，难道自己看起来真有这么蠢？

利用不是很正常，他没觉得林清泽做的哪有问题。他这样的身份地位，甚至自己还主动向林清泽递出橄榄枝，这样林清泽如果还不利用，那得有多蠢？

当然，如果林清泽不利用自己，不正说明林清泽不舍得让他伤心，那他更应该想办法帮帮她。

既然结果是一样的，就没必要纠结过程。

陆霁川偏过头，掌心向内，手背自然拱起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凝视着这个——自己蓄谋已久的猎物。

他的东西，居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感觉还真是……容易激起人的胜负欲啊。

而被陆霁川盯着的林清泽，此时正在面无表情地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按捺下心中的那几分不耐烦。

这个陆霁川真是麻烦，利用他的身份地位还有他的侍卫查个案子，这么久没有一点进展也就算了，倒是误打误撞让他知道不少事。

而最让林清泽不爽的是，被陆霁川在这里质问。

她想起楚慕年质问自己，是不是对陆霁川动心了……

是。

也不是。

她想，如果这世上有人不顾自己安危地救了你的性命，为了给你求药将自己伤成那样，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是林清泽不确定，这种动心究竟是出于感动，还是她因最初那一眼念念不忘，又或是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也在不断沉沦。

可就算她真的动心了又如何？

动心了就可以放任他质问自己，放任他自以为是的，想要掌控自己的野心？

林清泽瞥了一眼陆霁川的左手，她虽不知陆霁川所求是什么，不过肯定与自己有关。

她承认，她一开始就将自己当做鱼饵，送出那个约陆霁川出府的邀请。不过姜太公钓鱼，这是陆霁川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他。

利用是相互的，陆霁川提供了他的价值，她当然也需要还回去，所以她给了他想要的，所谓谈情说爱的假象与情绪价值。

礼尚往来，如此他俩就算扯平。可是如今陆霁川打破了这个平衡，居然想进一步获取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林清泽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

都怪周慕雨这个熊孩子，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偷偷摸摸解决了不少她的追求者，让她失去了练手机会。

否则面对陆霁川，她一定能比现在更加游刃有余。

感慨了一下自己那少得可怜并且无疾而终的感情经历，林清泽用脚踩了一下船桨，船桨落下拍在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回去吗？”

陆霁川摇摇头，好看的狐狸眼微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得寸进尺地将下巴搁在林清泽肩膀上，“卿卿，你生气了？”

林清泽：“……怎么会，我为何要生气？”

陆霁川现在的角度，一抬眸就能看到林清泽的脖颈，和她微微泛红的耳垂。

“真想咬一口。”陆霁川这么想着，呼吸渐缓。他突然轻笑一声，伸手揽住林清泽的腰，隔着衣服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林清泽不可置信地瞬间坐直身子，腰部绷紧，一把抓住陆霁川的咸猪手，偏过头看向他，咬牙道：“你再动一下……”

陆霁川突然凑到林清泽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贴，这样近的距离，林清泽甚至能感受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她微微垂眸，就能对上陆霁川眸中毫不掩饰的侵略欲。

“再动一下如何？”

话音刚落，他的唇突然贴上了林清泽的唇角。

不是一个温柔缱绻的亲吻，更像是饿狼在看见日思夜想的食物时，急不可耐地扑上去想将食物一口吞下的残虐癫狂。

陆霁川的左手受伤，只得用手腕抵住林清泽的后脑勺，不允许她后退半分。他的右手之前被林清泽抓住，他便顺势反手握住林清泽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还没想太过分真惹恼了林清泽，只是唇瓣相贴狠狠蹭了几下后，用舌尖描绘她唇瓣的形状，又或是用牙齿轻咬一下，听她在自己耳边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陆霁川能感到自己的呼吸又乱了几分，心跳声比那日在顺定崖上还要剧烈，浑身闪过一股过电般的酥麻。

而林清泽让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吻得大脑宕机，被这王八蛋搂住亲了有半分多钟才反应过来，惊醒般一把挣脱他的手，猛地推开陆霁川站起身。

“我特么……”林清泽气得没忍住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林清泽想到他刚刚干的那些好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抬起手直接用袖子狠狠擦了几下唇瓣。又见陆霁川的唇珠上方因刚刚的亲吻印上了一抹艳色，是她今日出门前涂抹的唇脂，林清泽只觉自己脑海中传来“轰”的一声，一根弦崩断了。

她活这么多年，从来没人占过她这么大便宜！

气急之下，林清泽本就被那个吻弄得一团乱的脑子更加不清醒，下意识捡起船桨就要去揍陆霁川。

陆霁川见林清泽这架势，连忙摇着手往后退，“卿卿，卿卿，你先冷静一点。”

林清泽吼道：“我冷静你大爷陆霁川，我特么今天打死你！”

林清泽恼羞成怒，她现在只想打死陆霁川，或者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林清泽一船桨甩过去，没想到船桨被麻绳牢牢绑在竹筏上，根本打不到陆霁川。林清泽当即将船桨往竹筏上一扔，从椅子上翻过去，就要去找陆霁川干架。

陆霁川正想开口，林清泽已经三两步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两个人全都跑到竹筏后方，不出意外的，竹筏前端瞬间翘起。林清泽愣了一下，正想往回跑，可惜之前竹筏沾了水太过湿滑，甚至它就在一瞬间翻覆，根本没给林清泽反应的机会。

落水的一瞬，陆霁川反应迅速地将林清泽揽入怀中，甚至还有心思盘算，下次吻林清泽一定要找一个方便自己逃跑，并且相对安全的地方。

而林清泽的想法则和他截然不同，她现在只想把这人掐死，无论是他之前的质问还是他轻薄她这件事，都给了林清泽足够的理由。

水面漫过头顶的同时，林清泽没有丝毫犹豫，突然伸出两只手扼住陆霁川的喉咙。河水中陆霁川的笑容模糊了一下，他的手也在下一瞬抽出林清泽发间的紫金蝴蝶步摇抵住她的脖颈。

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在水中冷冷地盯着她，只要林清泽发难，步摇恐怕下一瞬就会刺穿她的咽喉。

真是……

大抵是脑子进水了，林清泽竟会在陆霁川这难得展现的杀意中感到那种让她近乎浑身战栗的兴奋，这样的陆霁川看起来真是危险。

迷人的危险，危险到蛊惑，蛊惑她靠近他，蛊惑她坠入深渊。

于是她也像中蛊一般，不由自主地松开一只手，手指拂过他琥珀色的眼尾，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最后来到他沾染上艳色的唇珠。

有一瞬间，林清泽甚至生出就这样不管不顾吻上去的冲动，不过理性终究还是占据上风，她微微敛眸将那一闪而过的疯狂压下，用拇指抹去陆霁川嘴唇处那一抹艳色。

陆霁川神情微怔，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解。

林清泽如今还不想成全一段两个人在河里殉情的佳话，于是她勾起唇角，缓缓收回扼住陆霁川咽喉的手。

陆霁川此时也已回过神，见状笑了一下，重新将步摇戴回林清泽的发髻上，甚至还有心情吻了一下她的眉梢。

竹筏顺着水流漂到偏僻处，庞缨大约看不见他们这边的状况，现在他们需要自力更生。

林清泽拽住陆霁川的手腕，她水性不错，拉着陆霁川，右手往下一划就向上方游去。

得先浮上去换口气。

林清泽“哗”地一声带着陆霁川浮出水面，咳嗽两声，呼吸急促。陆霁川状况比她更差，他水性不如林清泽，一只手搭在林清泽肩上，有些虚弱地喘息着。

更何况他手上的伤还没痊愈，如今被河水一泡，不知会不会感染。

林清泽见他脸色不好，内心暗骂一句活该，到底还是拉住他被白布裹着的左手放在自己肩上，“我们先上岸，小心别让你的手再碰水。”

陆霁川点点头，任林清泽带着自己向岸边游去。

喜报：亲啦！亲啦！亲啦！

然鹅比爱心先来的是杀心，爱情的小竹筏说翻就翻（bushi）[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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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危险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