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中流传起,说张启山在北平有大动作的消息。
随着张启山回长沙,消息又迅速变化,不断蔓延。
风雨欲来,在这种情况下,长沙城里新来的记者云忘川,静静地融入这座城市,摸清和设计了救援的路线,评估着能够利用上的一切有利因素。
尤其布防官张启山算是张家人,以其生平过往来看,未必不可以合作。
庆幸的是日本人没有确定同志的身份,一股脑地把人关在集中营,只是云忘川潜入进去容易,但是把人救出来就困难重重,需要谋划了。
皓月当空,夜色深沉,微凉的夜风带着湿气,云忘川从外回来,额发都挂上了一片水珠,鞋子裤脚都染上了露水。
这晚上街巷没什么人,年头如此,治安不行,除了有所倚仗的,没什么人在这晚间走动。
云忘川胸口挂着相机,提了一个包,时不时驻足听着四周的动静,调整自己的路径,以尽量避开人为要,来掩饰自己的行踪。
实在是今天这长沙城发生了不小的事情,他本就是下班回来后悄悄出来观察情况的。
远方有人向这一片围过来,有特地放轻脚步,训练有素。而另一拨人则冲着一个方向过去,不过两方遭遇了,交战了起来,寂静的夜里被枪声打破,云忘川还能听见居民惊醒声。
能做到这一点的在这长沙也就几拨人。
云忘川起了猜测,怀疑是有人被追捕于此,不由得撩起长袍子,踩上墙角的石墩,手一把抓住墙沿,双脚一蹬,爬了上去,站起身跳将到屋顶,伏低身子,快速在屋顶与屋顶,墙与墙之间奔突,跳跃。
他也不是没有方向的乱找,而是顺着一个方向,来到一条黑漆漆半分月光不曾落入的暗巷,立在墙上,如同一只豹子,轻盈矫捷。
而他要找的人就在巷子中。
地上靠墙的人警觉地扫视过来,眼风如刀,手中的枪支迅速指向站定在那的云忘川。
云忘川夜视能力不错,能够看见这人一身军装带血,身形高大,肩膀宽广,双臂健壮有力。
他维持着一个坐地靠墙的姿势,实则一只脚仍然支着力,一旦来的人不对,就能够立马起身应对。
“久闻大名,张大佛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经过变声期后清醇的嗓音不带过多情绪,无端叫人摸不清楚说话者的意味。
说话间,云忘川轻轻跳将到地上,将袍子放下。
银白的月光落在云忘川脑勺,给他的头发撒上一层白霜,也给他上半身照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看上去像个过分俊朗的年轻记者,典型的读书人,不会平白掏出枪来害人,也就不容易引人生起警惕,只是端这神出鬼没的做派和有力强健的躯体,这违和感也不见得掩饰。
张启山看清云忘川,皱起眉毛。
有个夸张说法是,在这长沙的地界,外地多飞只苍蝇,也逃不开他这个张大佛爷的耳目。
张启山知道云忘川也就并不奇怪了。
本只知道有个外貌不凡的外地人投了报社做记者,名叫云忘川,经常采风,似乎是有目的地探听消息。
现在才真正将名字与人对上。
此外,直到真正见到这张脸,一种似曾相识感又奇怪地悄悄蔓延开来,张启山很清楚自己这种感觉一定是有什么依据的,然而无法想出来。
姓云……
这样一个疑点重重的人,此时此地站在这里,就更加昭示着,他别有用心。
云忘川走到距离张启山三米作用处就停下了脚步,在此之间张启山一句话都没说。
明白对方的顾虑和防备,他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日本人围过来了,我可以带佛爷脱围,事成之后愿求佛爷一件不会违背您原则的事。”
语罢,即隔空伸手。
对他说出这番话,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有几分了解他,也相信他张启山说到做到。
而对方有求于自己,那就说明对方是可控的,至少这次危机中,云忘川是可以利用的。
所以张启山也不再犹豫,干脆伸出手。
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双方达成一致。
云忘川顺势扶起张启山,注意到他放平的左大腿一个血窟窿,是中了弹,力气也用得更大些,好叫他能够借他的力和自己完好的右腿顺利移动。
隔着一堵墙,特务细微的脚步声快速飘过。
两个人屏息,等待片刻后继续移动。
好在张启山熟悉地形,耳聪目明,藏的地方地形复杂,搜捕的日本特务总归离得还有一段距离,足够两个人这样离开。
在一处暗巷口,一直沉默的张启山突然说。
“走这边,进去。”
云忘川望了一眼,依言拐弯。
穿过巷子,走进小门,穷尽一条走廊,来到一个香堂,云忘川由着张启山指路,七拐八拐走到这,推开门,有个年轻人在往外倒水,一见到他们,对着张启山喊了句:“佛爷?”
然后转头就跑进去。
咚咚咚,然后跑出来一个戴着眼睛的长衫男人,这人看到张启山,立马过来扶,将人带着往里面走。
“我的佛爷哟,怎么弄成这样,难怪这长沙城里这么大动静!”
到这张启山才稍稍放松一点,还能带丝丝笑意说:“要麻烦你了,老八。”
“麻烦什么,咱们谁跟谁,只要日后你别老吓我……”
两个人这么说这话,把事情安排了,该通知的通知,该处理的处理。
一会后,这人才看向云忘川。
“这位是?”
由人处理子弹的张启山额上带着汗,还能说句话:“今天遇见的兄弟,救了我。”
他视线移到手伤的腿上,又对云忘川说:“多谢,日后可直接登我门找我。”
云忘川空下手来,这齐家的茶水也送上来了,遂端着茶喝,到这时把茶盏放到一边,接道:“好。我姓云,名焕,字忘川,从北方来,现今在城中报社当记者。早就听闻长沙九门的厉害,对张大佛爷和齐八爷也是多有耳闻,心往不已,今儿个时间不早,就不多叨扰,日后再见。”
他讲了些客套话,告辞的时候倒是干脆,叫齐铁嘴惊讶地看过来。
他想留客奈何云忘川去意已决。
“多亏忘川兄弟对我们佛爷鼎力相助,走之前,要不我给你算一卦?”
齐铁嘴的卦,道上鼎鼎有名,张静因给他的资料里就有关于他铁嘴神算的故事,云忘川也能肯定对方确实应该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算什么?”
“你直接说。”
“那给我算算命?”
云忘川真觉得命运是种奇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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