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张家镇

现在的张家跟以前的张家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

曾经的张家坐拥一片巨大华丽的宫殿,本家人住在那里,每逢重大节日,外家人才有资格入内。那个时候张家是自成一脉的国度,等级制度分明,高层的命令不容置喙。

如今的张家,只能算是一个据点,那些流落在外,又想过远离尘世生活的张家人,都集中在那里,逐渐形成了一方小镇的规模。

在张家镇的男男女女,皆是拥有长寿体制的人,他们之中,只有极少一部分来自本家,当初本家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暴动,许多本家人都死在了那次动乱当中,尽管外家也受到波及,但外家人到底还是远离了政权中心,比本家人更容易活下来。

张起灵上次在广西求助于张家人时,去了那个隐藏在深山里的张家镇,这次,他将带着崔宛乔前往这片绝密之地。

崔宛乔跟着张起灵,从杭州出发,坐火车摇了整整两天才到广西,张家人好像非常排斥更便捷的交通工具,崔宛乔虽然不介意坐火车,但那实在太浪费时间,可一想到张家人活到现在,最不缺的可能就是时间了。

好不容易进山,崔宛乔发现沿途都是枯黄的植被以及光秃秃的山石,一点儿都不像桂林山水甲天下的气派,似乎是有意营造出的荒凉。

山路崎岖,没有经过修葺的路段已经再也不能行车,他们一行人便下车徒步爬山涉水,张家人的步履异常稳健,就算是常年健身的崔宛乔也跟不上这些人的速度,到最后只能由张起灵背着才能前行。

等到他们翻过一座山头,迤逦的山水风光便逐渐显露出来。

令崔宛乔意外地是,走进村口竟然没有夹道欢迎的仪式,也没有什么人来接待他们,她看到道路两边偶有像是当地人走动的身形,却也只是站在原地注视,并不过来。

之后崔宛乔才知道,这里其实是张家人修建的假村头,如果有不知情的外人到此,只会看到几间茅草屋,那些走动的身影,也是张家的安排,他们会有办法将误入的游客或是村民引回原途。

继续往前,便被一条巨大的湖泊挡住了去路,湖水清澈潋滟,绿蓝色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远处是如同水墨般的山峦重叠,雾霭朦胧,十分梦幻。

“那才是张家镇。”张海楼的声音出现在崔宛乔头顶,他指了指前面的山脉,“会游泳吗?”他问。

“我们要游过去?”崔宛乔道,游泳她是没问题,但要游到对面那座山,怕是要几天几夜,她还没那个体力。

“如果崔家小姐游不过去,可以叫族长背着你……”张海楼突然闭嘴,他被张起灵盯得背脊发凉,赶紧收敛调笑地口吻,对着空荡荡的河岸吆喝了一声。

一条条竹筏从远处的云雾中驶来,每条竹筏用竹子编成的绳结连在一起,场面颇为壮观。

崔宛乔对这样的水上载具并不陌生,她来广西也不是一两天了,旅游景区经常会有竹筏体验项目,但一次性看到至少有10条竹筏并联着快速划来,还是会觉得震惊。

她和张起灵率先上船,行李也用防水布套起来了,张家人看似温吞木讷,手脚却是相当麻利。

通往对面山脉之间的水路并不平缓,可他们却能让竹筏稳稳地通过每一个激流,这里是没有被开发过的无人区,张家人利用这些复杂的水道,杜绝外来人员深入。

当竹筏穿过最后一道激流,便进入了黑暗无边的山洞,水下有鱼翻腾,张家人在往里面扔食物。

“崔家小姐可要小心些。”张海楼道,“虽说竹筏从没翻过,但是凡事都有意外,要是不小心翻船,这湖里面的鱼呀,就喜欢细皮嫩肉的。”他说着,直接上手夹起一条鱼让崔宛乔看。

那鱼的嘴里全是尖牙,竟是食肉的品种。

张家人心思缜密,每一环都考虑得很周到,这些食人鱼不会流进外面的水域,而张家人绝不会被这些鱼所伤,若是有外来的闯入者,可就没有那么容易通过了。

虽然身处和平年代,可张家人的戒备与对人的警惕从来都不曾减少。

崔宛乔笑了一下:“那我不用担心了,你们的肉都比我嫩。”

张海楼笑了起来,把鱼扔进湖里,一副游山玩水的雅兴让整个船队的气氛很轻松。

没多久,洞口迎来了光,为首的张家人波动了一下岩壁上的机关,联排竹筏便顺着水流出了山洞,崔宛乔侧头望了望旁边的河道,若是不能提前转动机关锁住正确路线,竹筏就会滑向山洞更深的地方,尽头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出了山洞,便能看到对岸站着很多人,陆地四周搭建了很多吊脚楼,那里还圈养了许多种类的牲口,俨然一副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景象。

虽然没有拉横幅似得的欢迎标语,但很明显,全镇的张家人都来了,他们站在岸边,排成两条竖行,为张起灵和崔宛乔空出一条很宽的通道。

崔宛乔大约数了一下,总共只有不到200 的人口,夹道两边她能看到的女人更少。这200个不到的张家人,都是盛装打扮后的样子,他们穿着苗族特有的服饰,脸上还贴着银色的金属亮片。

虽说都是年轻的男女,却格外安静,他们没有太多生动的表情,女人们也只是微笑而已。

崔宛乔也只好迎合张家人的习惯,把笑容定格在刚刚牵起嘴角的弧度不能再多了。

张起灵突然牵着她的手稍稍用力紧了紧,像是鼓舞又像是在给那些张家人说明些什么。

张家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想必已经对崔宛乔有了了解。

看到张海客的第一眼,崔宛乔简直难以置信,那个人的脸,和吴邪竟然一模一样。

“我不是吴邪,崔家小姐。”张海客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淡,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温和,也许是因为,他的脸跟吴邪很像的原因。

崔宛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海客的脸上,他确实不是吴邪,吴邪的眼神没有那么锐利和精明,但他又跟他长得很像,难免,崔宛乔不往易容方面联想。但是,这里是张家镇,是张家的秘密据点,他易容成吴邪实在没有必要。

“你真的,什么都记起来了?”张海客对崔宛乔好像并不好奇,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张起灵身上。

“嗯。”张起灵回道。

张海客道:“包括你是如何成为张家起灵人?”

张起灵点头。

张海客突然抬起胳膊拥抱了张起灵,后者奇异般的没有抗拒,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在崔宛乔眼里没什么,但在其他张家人眼中,似乎是一件值得他们大惊小怪的举动,崔宛乔听到周围的张家人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而张海楼就在那里呵呵的笑。

张起灵没有拒绝张海客的拥抱,当然也没有亲密的回应,即便如此,也很不寻常了。吴邪说过,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和胖子都没法跟张起灵勾肩搭背,他有反射条件,一碰到肩膀就忍不住给人把手拧断。

“是我冒犯了,族长。”张海客松开胳膊后说,他将视线转到崔宛乔这里,“看来,您的这位,真的是崔家后人。”

进入张家镇之后的气氛并不太好,崔宛乔还以为至少会有几个像张海楼那样活跃气氛的,可能是因为这些人都已经很老了,沉默寡言又是他们的祖传,以及,这个地方没有孩子。

崔宛乔来这里的目的肯定是和张起灵不一样的,事实上,她也不确定张起灵到这里来要做什么。当然,也可以反过来问,张家人找张起灵回来,做什么,要他继承王位吗,还是要他留下来当镇长?

张起灵会留下吗?

崔宛乔虽然不排斥这个地方,也觉得张家镇风景秀美,适合观光,可要她一直住在这里,过隐居生活,崔宛乔还是有些没准备好。

她目前只是对张家有兴趣,想深入了解,所以才想来看看,而且,当时张海楼态度积极的介绍着张家镇的好处,什么美男子遍地开花之类的引诱崔宛乔,估计是担心她如果不松口,张起灵也是不会答应来一趟。

美男子确实不假,但这些人,跟崔宛乔想的不一样。

张家人没有来者是客的礼节,知道崔宛乔是谁,没有将她驱离,已经是对待外姓人最高级别的待遇了。

“这是崔家小姐的房间。”张海客指着一处高脚楼说,“族长的,在那边。”他又指向几十米米开外的方向。

房子是由竹子拼接而成,应该是张家镇最豪华的建筑了,一路走来,崔宛乔没有看到比这两栋房子更高的竹楼。外面看着非常干净,窗帘是用粗布织就的民族图案的挂毯样式,阶梯顺着地面延伸上去,扶手缠绕的装饰很有当地特色。

“行礼已经给崔家小姐搬上去了。”张海客对崔宛乔说。

“我和老张……你们的族长不住在一起吗?”崔宛乔不得不跟着他们改口,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老张”,而张起灵的“起灵”只是一个职位,并不是名字,她以前这么叫张起灵,后者总是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族里的规矩,你们暂时要分开住。”张海客说,“鉴于,你们还没有正式成为夫妻。”

面对张海客的不通人情,崔宛乔倒是很看得开,他转而直接对张起灵道:“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好。”张起灵立刻回道。

“族长,这不符合规矩。”张海客道。

崔宛乔继续对张起灵道:“你想一个人睡,还是跟我睡?”

张起灵没有回答,拉着崔宛乔直接上了楼。

张海客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能妥协,他看了张海楼一眼,像是对这位外来的族长夫人很有意见。

目送两人上楼,张海客咳嗽了一声,对身边的张海楼道:“崔家就剩她一个人了吗?”

“是啊,怎么,你不满意?”张海楼道,“我们族长可是非常满意的。”

张海客道:“她能让族长恢复记忆,确实有点本事,但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这孩子必须通过考验才有资格和族长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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