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观在阳平县城东偏北一点的位置,地方极好,周围都是住宅区,不过如今倒显得破败不堪了。
道观占地不小,有四十余间房那么大,可见曾经也是香火旺盛之处。
对比现在,道观在这刚下过雨的情况下,更加显得荒凉破败,门环生锈、朱漆脱落,连牌坊上的檐角都缺了一块。
阶前生野草,青苔覆绿墙,加上周围早已无人居住而倒塌空置的住宅,黑影幢幢,愈发阴森可怕。
道长在观前垂首站立,手上似乎在掐算些什么,片刻后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曾经阔气过的道观笑了下,说不出来什么意味。
他走上前敲了敲这个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倒塌的大门,良久,未有人出来。
他又敲了敲,这次,半刻钟后,观门缓缓打开了个缝,是个不修边幅,有些邋遢的老人。
老人从门缝里觑着道长,也不说话。
道长退后一步,让出地方:“见过道友。”
老人还是没说话,神色间却带有疑惑。
道长神色不变,又道:“我从太玄而来,来此间办些事,在贵观借宿两月。”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老人,老人打开观门说:“进。”
见他进来了,老人又关上了门,一边走一边口中呐呐有语:“道友?不,不是……不是道友……小生画……”
老人将他领到一个房间前,指了指,就离开了。
道长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环视了下屋子,神色中少有的带了点无奈的意味。
他抬手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身无长物,什么都没有,一时间更无奈了。
他又走回院子里,摘了两个开了花的桃枝儿,口中念道:“桃李坼春风,人面相映红。不知何处去,与我始发生。”
右手并指在枝儿上一抹,向前一抛,落地出来两个少女,两人穿着同样的粉红襦裙,发上别着一朵盛开的桃花,一清纯可爱,一美艳动人,朝道长一福身:“桃红、宿雨见过道长。”
“嗯。”道长一颔首,算是承认了两人的身份:“你两去把屋子收拾一下。”
被幻化出来的灵体,必须得被所幻化之人承认其身份,不然灵体就只能是个附属,神魂受限,无法拥有完整的个体。
等桃红、宿雨收拾好屋子后,又让她们去收拾院子,除除野草,收拾一下这间破败的老屋。
屋子被她们收拾的很整洁,整洁而空旷,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加上一个床板,屋子西边还有一个书架,此时也被打扫好了,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
除此之外,盖的被子、喝水的茶杯什么的就别想了,窗子也有些变形扭曲,摇摇欲坠,关不上。
索性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冷些热些倒无所谓,也不至于过不去。
道长将斗笠挂在墙上,又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铜钱大的剔透的青色珠子,里冒出青烟,不一会儿就幻化成一个穿青衣的俊美男子。
男子一落地就向道长笑道:“道长早上好!”
道长朝外边看了眼:“现在已经中午了。”
男子毫无负担地改口:“道长中午好啊。”
“青”,道长淡淡道:“没人会说中午好。”
青一歪头心情有点低落:“好吧。”
道长看了他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头:“跟我来一趟。”
现在正是晌午时分,他估摸着此时老人正在吃午饭,就把桃红和宿雨留在这,和青去了道观里面的花圃。
青是个闲不住,不一会儿又飘到道长耳边念叨了:“道长,你这次选的地方有些破啊!怎么能这么破呢?!我刚才见那屋子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太可怜了!”
“那有凳子”,道长说话冷的很。
“……?”
不过,青可不怕他:“那屋子里连被褥都没有,晚上怎么睡觉啊?”
“……”
“你又不用睡觉。”
有门道,青再接再厉:“你用啊!”
道长:“我不用。”
青凶狠道:“你用!”
道长默了一下:“你自己做决定吧。”
青开心说:“那就说好了。”
过了一会儿,青的兴奋劲过去了,又在旁边说:“唔,这道观的气息有些杂乱,不过淡了许多。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嗯”道长不在意地应道,此时他转过小门到了后园,不得不说,九门观是破败了,但里面的花木繁茂舒展,别有一番风味。
圆子的西南种着榆叶梅,东边是西府海棠,中间一大片的牡丹,品种繁多,其余则是些高大的树木,此时正值初春,这些花木都开花了,甚是可怜可爱。
青一进来就被中间的牡丹吸引了,牡丹花色泽艳丽,玉笑珠香,而且园中牡丹品种繁多,姚黄、魏紫、醉颜红、雪夫人、三支紫等等不一而足。
他忍不住戳了戳,跟旁边的道长感慨:“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百花之王矣。”
青见他不理会自己,就又飘到他那里暗自神伤:“哎!美人如花隔云端呐!”
道长被他念得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安静些。”他又抬起手,素白的指尖有流光跳跃:“还是你想被禁言?”
道长真是太凶了!
青又慢慢地飘远:“不过这的牡丹不太正常,开的异常繁盛,唔,那边有一株大约已经成妖了。”
道长心思也没在青这儿,他沿着小径向里走,走到花园深处,那有一株巨大的光秃秃的牡丹,有九尺之高,无花无叶,很是格格不入。
花前有个老人,拿着笔和纸,铺在石桌上,奋力作画,痴迷地望着那株牡丹,下笔如有神,一株开的繁盛的牡丹在他的笔下渐渐显露出来,旁边也有许多画好的,姿态各异。
老人十分忘我,连道长和青的到来都没有发觉。
“青,你还想听当年的事么?”道长问。
青当然“却之不恭”了。实际上他跟在道长身边已经听过很多故事了,不过再听一个也无妨。
只要是他说的就好。
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了,就像话本里写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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