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一早便来和景云泽请辞。
看着白芷清冷的面庞,好似万物都不进眼底,任何事物都不能留住他/
他冷漠又慈祥,冰冷又温暖。
景云泽看向远方群山,云雾环绕,他说:“那你…一路顺风。”
“嗯。”
白芷觉着一个字似是有些冷漠,于是他补上一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重振师门也需要一个好身体。”
“会的。”
景云泽递出用山鬼花钱串成的手链,说:“希望它能带给你好运,愿它保护你。”
白芷接过道谢,戴上了手腕。
景云泽看向那串山鬼花钱中间挂着的一块小小的玉珏,轻轻笑了笑。
“若是不喜欢手穿,将那枚玉珏拆下,做个小挂坠也是不错的。”
“嗯,它很漂亮,这样就很好。”
“是吗?”
“是啊。”
两人对视着。
白芷觉得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于是便安静的等着。
突如其来的大风,带来了山林间的草木香,带来了漫山遍野开得正艳的花瓣。
景云泽似乎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楚。
“嗯?”
景云泽笑着起身,他说:“此去一别,望君珍重。”
白芷学着他作揖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
曜炁山脚,白芷站在原地回头望。
透过云雾,他似乎看见有人站在那山门口看着他。
他并没有多想,转身离开。
白芷没有和小萝卜头们道别,而他们正在校场练剑,他也不便打扰,只是每人又留下一袋饴糖,当作告别礼物。
照着昨晚白昼所说,白芷一路向西,走到了沙漠。
沙尘风刀肆虐,打在脸上很疼。
漫天黄沙,看不到尽头的苍茫。
白芷单薄的身形走在黄沙当中,看得那群大老爷们一阵牙疼。
那是白芷在路上遇到的。
那时候他们的老大被蛇咬了,没有药,眼看着要一命呜呼,白芷如天神降临,给那老大解了毒。
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把他困在中间,像一只待宰的的羔羊。
“兄弟,我叫薛冲,是个商人,正准备回到归云国,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白芷。”
说着,薛冲身后的小弟递上一个木匣子,“聊表谢意,请一定收下。”
说收下,白芷也就不推辞,直接收下。
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白芷离开,几人也准备离开。
但是薛冲也是没想到,白芷跟他们所走的路竟是同一条。
他们一路走到了沙漠。
薛冲看着白芷一路上没有停过,把几人大老爷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连口水也没喝。
薛冲朝着后面的兄弟说:“这才是纯爷们!”
说着冲上前给救命恩人送水了。
白芷看着那大汉胡子拉碴的扯着笑脸,怎么看都不太像好人。
“谢谢。”
白芷接过水,拎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薛冲在后面犹豫着说:“小白公子,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你们累了就休息,我不累。”
“……”
这咋整?
那肯定是捏着鼻子咬着牙继续走了。
白芷健步如飞,身后的几人步履蹒跚,近看腿还在止不住的抖。
终于,薛冲看见了救命稻草,赶忙加快步伐到白芷身边,“小白公子,要不咱们去前面的驿站休息一下。”
白芷看着那个驿站,还是那句话,“你们累了就休息,我不累。”
薛冲沉默。
在跟着救命恩人和自己兄弟们的小命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兄弟的小命。
就在薛冲带着小弟们走到那处驿站正要敲门,白芷回头看了一眼,离开了。
沙漠中的驿站不是正规驿站,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是总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一线生机。
沙漠里没有水,或者有水却一直暴晒,都是会出人命。
驿站的大门被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子打开,幸运的是屋里很空荡,没有人。
薛冲递给老人一锭银子,说:“老人家,麻烦上点凉茶和一间房间。”
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银子,指了指楼上靠楼梯右手边的房间。
薛冲会意,带着弟兄一起上去。
房间很小,但胜在有落脚的地方。
薛冲原本想透过窗户看一看白芷离开的方向,但是发现房间里并没有窗户。
但这也常见。
沙漠中多风沙,有窗户其实是有点危险的,一不小心窗子破了,里面人的命恐怕都保不住。
薛冲想,这是与小白公子走散了,不过对方也是往归云国的方向走,希望有一天能相遇吧。
“笃笃——”
门被敲响。
薛二开门接过老人手里的托盘道谢。
凉茶入胃,驱散了些许燥热。
几人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又喝了凉茶,都有些昏昏欲睡。
薛冲忽然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可眼前渐渐黑暗,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那老人直起腰板,步履稳健的走了进来。
白芷走了一会儿,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又回去了。
看着那个驿站的门牌,白芷敲了敲门。
正在收拾几人的青年一怔,他立刻将自己重新变为老人,又把房间的门关上,然后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蓝衣的公子。
他听见这位公子说:“你好,可以把刚才进来的人还给我吗?他们看起来就不好吃。”
老人一怔。
随即五指成爪朝着白芷袭来。
白芷微微侧身一躲,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一脚踹上对方的胸口。
“轰——”
那妖物撞碎了桌椅倒地不起。
白芷看着他,原身不过是一只刚刚化形的沙鼠,弱得很,身上也没有血腥味,说明还没有吃过人。
他跪地求饶,“大仙饶命,饶命啊,小妖并没有吃人,从未造过杀孽,请大仙饶命。”
“人呢?”
沙鼠妖打开房间的们说:“都在里面了。”
白芷看着他们,说:“精怪化形不易,不要给自己造杀孽。”
“小妖明白了。”
白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薛冲他们太吵了,走几步路就喊累,他不想让他们跟着了。
白芷花了三天的时间走出沙漠,走到一处茂密的森林里,遇上了一场凡人之间的厮杀。
白芷站在草丛里,一眼就看见了为首那身穿黑金铠甲的俊美男人。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脸太引人注目,而是那人身上的灵光。
将者,杀孽太重,身上必有罪业枷。
而这位将军身上虽有罪业枷,但是也有灵光护体,不会早早横死。
那灵光是很特殊,又很漂亮的粉红色,像小兽爪子上粉嫩的肉垫。
白芷的眼睛泛着金色的光芒,看清了那将军身上粉红色的灵光是——
一只粉毛狐狸的内丹?
眼看着一只箭矢带着凛冽的杀气刺向那将军的右眼,却在毫厘之间改变了轨道。
一般人看不出来,只觉得对方箭术不好,或者那人福大命大。
但白芷却清晰的看见那粉色灵光为那将军挡下这一击。
那只粉毛狐狸身有大功德,而那颗内丹与那凡人将军融合的非常完美。
他灵魂上的罪业枷被功德灵光抵销。
他们的关系应该异常亲密。
否则内丹不会融合的那么完美。
“他是你的心上人?”
不知何时,白芷的身边站着一个虚弱得模糊的身影。
他穿着粉衣,头顶有两只尖端粉粉的狐狸耳朵,他的眼睛也是粉色的。
“是,他是我的爱人。”
说着,那虚影流下眼泪。
他说:“可是我把他丢下了……”
白芷看着他,忽然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与那将军四目相对。
白芷:……
糟糕。
白芷被五花大绑的丢进一间柴房里。
他松了一口气,听说凡尘的牢狱不是人住的地方,虽然说他不是人,但是他也不想住在那种糟糕透顶的地方。
手册上好像写着,遇到这种事要先认错,不行就喊冤,再不行,就…就完球了。
白芷看着和他并排坐着的粉毛狐狸说:“你心上人把我绑了。”
“对不起。”
“还有呢?”
“不知道了。”
“你叫什么?”
“卿洛。”
“从哪里来?”
“普陀山。”
是一座灵山啊,难怪内丹里的灵力那么充足。
“说说吧,怎么变成这样了?”
卿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两个字:“献祭。”
白芷动作一僵,看向他,“山海境?”
“嗯。”
又是献祭,这次是四象境之一的山海境。
迄今为止,已经有三境稳固,只剩下神栖境……
白芷挣脱手上的麻绳,掌上浮现一张画像,问:“你见过这条蛇吗?”
“没见过。”
“这只鸟呢?”
卿洛摇头,白芷又拿出好多张画像一一问他,但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见过。
白芷忽然间想起,前几个遇到的人似乎都说自己看见的是老者。
他想了想,用法术将那几张画像上的人物都变老了,再拿给卿洛看。
看到第一张时,卿洛说:“我见过他。”
白芷看向手中的画像,上面是白昼变老的样子。
白昼虽喜欢变换容颜,但只是在自己的脸上动手脚,不喜欢,或者说,不屑于用别人的脸。
白芷看着那张老去的画像,静静的战栗。
“你是最后一个。”
卿洛轻轻笑了一声,“幸得神君相助。”
相助?
“呵。”
白芷推开门,站在阳光下,对着卿洛伸出手,说:“带我去看看吧。”
在和白芷相握的一瞬间,卿洛觉得飘忽的身体也有了实感。
阳光也不会那么的灼热了。
等白芷站在门外时,将军府上的护卫把他团团包围,领头的正是那个叫薛冲的。
薛冲愣住,赶忙叫所有人都把武器放下,然后对着白芷说:“小白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你咋在这儿捏?”
“被抓来的。”
薛冲:“那一定是他们不长眼,哪个混蛋抓的您?我给您出气!”
“一个穿着黑金铠甲的男人,好像是将军。”
薛冲:“……”
“我去跟将军好好说说,您一定不是奸细或者刺客。”
“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薛冲挠了挠头,说:“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将军在…在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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