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门口,傅廷宴看见了林锦昭,御史大夫的嫡女。
林锦昭看见傅廷宴像看见了救星,施施然走来行礼,“见过定安侯。”
“林小姐。”
林锦昭看着他身后的一老一少都带着面具,有些诧异的问:“这两位是?”
“帝师的客人。”
傅廷宴让闻凛先带着孙老他们进去,自己则留在门外和林锦昭谈话。
“若是林小姐无事,傅某先告辞了。”
林锦昭咬咬牙拦住了傅廷宴,美眸含泪,楚楚可怜道:“傅将军能否带我进去,听闻书白病重,作为他的未婚妻,我想我该进去看看他。”
傅廷宴闻言皱眉冷声道:“林小姐慎言,帝师病重一事空穴来风,万不可信,也不可传,毕竟这是皇帝的老师。”
林锦昭脸色微微发白,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许久未见书白,我想去看看他。”
“林小姐也知道,帝师身份特殊,绝不能与无关紧要之人私下来往,恐遭人非议。”
林锦昭心里不舒服,有种被轻视的委屈和愤懑,她想说她可是沈念沈书白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能说是无关紧要之人!
但是傅廷宴似乎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了,直接抢先道:“林小姐如今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可要顾全自己和父亲的脸面。”
林锦昭被他说得羞愤欲死,尽了礼数,然后扭头就走。
卿洛看着那姑娘的背影说:“你的嘴真厉害,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伶牙俐齿。”
傅廷宴敲了敲狐狸脑袋,说:“进去之后可别口吐人言。”
卿洛甩了甩脑袋,说:“我知道,我又不傻。”
“嗯,你可聪明了。”
卿洛:“…傅廷宴,你要是再这样说话作弄我,我就……”
“就怎么样?不喜欢我了?”
卿洛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里,嗓音闷闷的说:“我就今天不理你了。”
傅廷宴脚步一顿,说:“不作弄你了,一会儿会有些无聊,你可以睡一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嗯。”
凡尘的灵力稀薄,卿洛除了吸收点日月精华,就是睡觉储存灵力,免得之后要用没有。
得快点恢复好,他可不想整天顶着别人的身体到处乱晃,连沐浴都不敢。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傅廷宴步履稳健的走到了沈念的房门口,轻轻推门进去。
孙祖真正在给床榻上面色苍白的沈念号脉,眉头深深皱起。
许久不见沈念,他瘦了很多,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副骨头架子上面盖着一张皮。
曾经那清风朗月,舌战群儒的帝师,如今却成了一个靠奇珍异草吊着命的病秧子。
实在是苍天无眼。
傅廷宴看着他,正巧沈念抬头和他对上视线,“怎么哭丧着脸?我还没死呢。”
“呵,你再操劳下去,早晚的事。”
沈念低声笑了起来,可能笑得太过用力,居然开始咳嗽了,还愈演愈烈,甚至咳出了血。
傅廷宴赶忙上前,暗骂自己不是个东西。
沈念捏住帕子,摇摇头说:“老了,连从前的学生都不怕我了。”
“我从来就没怕过你。”
傅廷宴顿了顿,还是补上称谓,“老师。”
沈念,字书白,原太子太傅,后为帝师,傅廷宴十三岁时被选为太子伴读,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也当了沈念的学生一段时间。
沈念今年三十有一,与林大人家的千金有过口头婚约,为此,林锦昭二十有二还待字闺中,等着帝师来娶他。
但是沈念已经明确说过自己在皇帝未能独揽大权之前是不会成亲的。
只能感慨林小姐的一片痴情。
傅廷宴一想到那御史大夫是摄政王那边的就想冷笑。
这是为了巴结沈念连唯一女儿的名节都不要了。
孙祖真捋了捋胡子说:“帝师近些年来劳积成疾,所思所虑太多,得了风寒不吃药,有了胃病也不好好按时吃饭,这手腕,臂弯,膝盖都有陈年旧伤,这五脏六腑也有不少的暗疴成疾……”
沈念苦笑一声,说:“孙老先生直说吧,这么一桩桩的陈列,实在是无颜。”
傅廷宴在一旁听着,眼神甚至可以把沈念戳穿。
“不难治,只是需要时间,也需要静养。”
“内忧外患未除,不敢退,不能静。”
孙祖真叹了口气,他说:“我知帝师心怀黎民,但也请帝师以身体为重。”
“前辈为我开一些药吧,至少把内忧除去,才能安心。”
“老朽尽力。”
沈念笑了一笑,“鸣沙,带先生去客房稍作休息。”
“是,孙先生请。”
等房间里只剩下傅廷宴和沈念之后,傅廷宴沉默着看他,而后开口道:“褚煜呢?你又把他弄哪儿去了?”
听到这名字,沈念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说:“不知道。”
傅廷宴皱眉,“不知道?!自从他被你藏起来之后,龙潭虎穴,荒无人烟之地,蛇虫鼠蚁之窝他哪一个没去过?他们一家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好好一个世家公子,被你整得像个乞丐,你告诉我,你怎么下得去手?”
沈念看着他,眸色暗沉,像是一潭激不起风浪的死水,“他有傲骨,但是没有血性,这是成材的必要步骤。”
傅廷宴看着他,说:“老师,褚煜一家可都是为了你的大计丢了性命,如今只剩下褚煜一人,你可别没锻炼出他的血性,就先让他存了死志。”
沈念闻言,手指微微蜷缩,嗓音暗哑,他说:“不会的,我都没死,他怎么可能去死。”
“那万一呢?”
沈念看着他说:“有时候恨可以支撑一个人活下去,恨在这个时候比什么都强,他恨我,他会活下去来找我的。”
傅廷宴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那他知道真相后如何自处?”
沈念笑了笑说:“这可就是你们的事了,我,活不到那时候。”
“老师……”
“褚丞相清正廉洁一生,可别辜负他的牺牲。”
沈念看了看自己皮包骨头的手掌,嫌弃的撇开眼,将手塞进袖子里,说:“你今日来,还带了两个人,又被林锦昭看见了,那就…演场戏给他们瞧瞧。”
傅廷宴心里咯噔一下。
摄政王府
虞靖铖抱着一美艳女人看着台下的歌舞表演,吃着美人喂来的葡萄,好不风流恣意。
一人悄声上前,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忽然大笑起来,抱着美人亲了好几口。
“消息可靠吗?”
“安插在帝师府上的暗探们都说看见鸣沙将傅廷宴带来的一老一少斩杀于刑房,而在外面的探子也说傅廷宴站在门口对着鸣沙破口大骂,甚至那衣角处还沾着帝师的血呢。”
虞靖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你说这沈念图什么呢?褚致远对他忠心耿耿,他说杀就杀,傅廷宴对他也是不错的,现在却撕破脸皮,现下他真的是举目无亲了。”
“能图什么?不就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吗?那帝师之位听着好听,旁人不都是给着三分薄面,心里指不定是瞧不起呢,那虞归晚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能跟摄政王您比,我看沈念这是在跟您表忠心呢。”
听完之后,虞靖铖哈哈大笑起来,“那我肯定要给帝师这个面子啊。”
“明日请帝师到府上一叙,排场给本王搞大点。”
“是。”
第二天中午,沈念还没踏入摄政王府,就已经传出不少流言蜚语。
说什么“那沈念也不过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哪能做文人表率?!”
“摄政王之名谁人不知就是滩烂泥,糊墙都不能够。”
“你们说,那褚丞相之死会不会就是沈念给摄政王的投名状?”
诸如此类的有很多,只是不容易传出来而已,沈念能知道多亏了晚上来找他的傅廷宴。
“虞靖铖有什么条件?”
沈念皱眉将那碗黑漆漆的药喝下,随手塞了块蜜饯进嘴。
“杀了你和娶林锦昭。”
傅廷宴笑了笑,“想得不错。”
他凑近烛火灯芯,用银针拨了拨,说:“他想怎么杀我?”
“没说。”
“那他们还是不怎么相信你啊。”
沈念端起茶杯看着皎洁月光下的那棵梨树,眼神淡漠,“他们早晚得死,就让他们再蹦跶一会儿。”
“那褚煜呢?”
沈念喝茶的动作一顿,目光探究的看向他,问:“你是不是心悦他?怎么天天提他?”
傅廷宴冷笑一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褚家人都安排的妥当,唯独这父子俩成了你手中刀,你的良心不痛?那褚煜好像从十七八岁就爱慕你了诶。”
沈念沉默不语,傅廷宴还在挑灯花,一个没注意,烛火熄灭,房间里有些暗,他起身去拿火折子,却听见沈念说:“成大事者,必是血与泪的淬炼。”
傅廷宴笑了。
“但愿你以后不会有梦魇。”
平静的度过了一个月之后,卿洛已经可以一整天都保持自己的模样了,冰棺里的方庭来就一直躺在那里。
风一呈膛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粉白色头发的美人,咽了咽口水。
“卿洛,原来你没说大话啊,真的那么好看。”
确实,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卿洛的耳朵刷的一声就立起来了,傲娇的看着他,“那是,我是狐狸中最好看的那一只,火狐姐姐都夸我好看。”
“啪——”
“嘶~你打我干什么?”
卿洛冷眼看着他,说:“不准打我耳朵的注意。”
“那你把耳朵收起来,不然我看着心痒。”
卿洛:“你们凡人真奇怪。”
说着就把耳朵收了起来,然后看了看他们的样子,想了想,把眼睛的颜色和发色都变成了黑色。
卿洛走到池塘边蹲了下来欣赏自己黑发的摸样。
嗯,怎么说呢?
脸还是那张脸,就是感觉很奇怪。
可能是第一次看自己这副样子有些不习惯,看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时一只红尾鱼摇曳着尾巴凑了过来,就安静的待在水里。
卿洛看着它,伸手摸了摸,然后撒了一把虫子进去。
风一呈在一边看着,一开始还好,直到他掏出了一把虫子。
“你这虫子哪来的?”
卿洛拍了拍手说:“变出来的。”
风一呈双眼放光的问:“那你能变出来粮食黄金吗?”
卿洛点头。
看见他点头,傅廷宴,闻凛和江旭都看来过来。
“那你变一个。”
卿洛伸手握住杯子,众目睽睽之下,那杯子从陶瓷变成黄金。
风一呈高兴的还没有一眨眼,就看见杯子慢慢的变回来了。
他大惊失色,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回来了?”
卿洛看着他,有些奇怪的说:“它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自然会变回来。”
“那你刚刚变出来的虫子不也会变回去吗?”
“不啊。”
卿洛摇摇头解释道:“我那是从别的有虫子的地方瞬移过来的,是真的,而你看见杯子变成黄金只是障眼法,时间到了就会变回去。”
“你可以把某个地方的东西瞬移过来?”
卿洛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重复问。
“那可以把某个地方的东西,移到指定的地方吗?”
卿洛看着傅廷宴嘴角边的笑,迟疑的点了点头。
傅廷宴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像是一口就可以吞下一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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