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影苦笑一声,“是啊。”
人活着,车没了,相当男默女泪的一件事。
谢思逸咬唇,跑到叶凌风跟前,“她的车子,怎么弄出来啊。”
叶凌风愣了一下,“什么?”
谢思逸无奈道,“就是……她的车子啊。我们开车来的,车还在阴阳镜中。”
叶凌风沉吟了片刻,“人能出来就不错了,钱财,呃,都是身外之物。”
“……”谢思逸嘴角抽搐,只有不缺钱的人才会说钱是罪恶,是祸水,是身外之物。她顿了片刻才反问道,“那你给人卜卦测吉凶,还有看风水啥的,收费吗?”
“呃……”叶凌风干咳一声,“咳咳,其实也不算是收费,比如这次搭救你们,就纯属是路见不平。”
“帅哥您真高风亮节,不失修道之人的本心……”谢思逸夸着夸着,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她一个激灵,转过头去,才发现张清影正盯着自己看。
完了完了,不会让道长觉得自己刚才是在指桑骂槐吧?null,她发誓,她只是想多美言几句好让叶凌风能帮忙把车带出来。谁知道,弄巧成拙了。她又吹了一大堆彩虹屁,好找补回来。
“嗯哼。”张清影轻咳一声,转身就要走,谢思逸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追了上去,拉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但我没有嘲讽你。”
张清影瞥了她一眼,“我没放在心上。”
叶凌风站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美女拉拉扯扯,笑了起来,“你们这样子……很配。”
谢思逸和张清影同时转身,异口同声地说道,“什么?”
叶凌风一噎,“呃,我是说,你们很像……情侣?”
谢思逸:“……”
幸好周围没什么学生,否则这句话,必然会引起无数人的侧目。
毕竟这是个自诩开放,却“谈同色变”的高校。
“噗嗤。”张清影忍不住笑了,“算你有眼光。”
“嘿嘿。”叶凌风挠挠头,笑了一下,“美女,微信微信!”
谢思逸迅速切换工作小号扫码加好友,“那……车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叶凌风敬了个礼,模仿着下属给长官汇报的口气,让人忍俊不禁。
谢思逸又开始给梁晨打电话,她叹了口气,自责道,“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来不来得及。”
张清影一本正经地说,“没事,都耽搁了半天了,黄花菜都凉了。要是真出事,早就出了。”
可不是嘛?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她说的这话,话糙理不糙。
这次铃声响了没多久梁晨就接了,谢思逸听完,脸色愈发不好看,挂断电话,一脸无语。
原来,梁晨告诉她,昨天晚上她们几个朋友在操场上玩真心话大冒险,结果输了,就选择了大冒险——给通讯录里最好的朋友发求救信息,然后不接电话,看朋友作何反应!
她说完,自己差点都被气笑了。
“这……!!”张清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服了这些小年轻了,就是爱玩,把我们这些90后当成老阿姨再耍。”
她的玩笑话果然活跃了气氛,谢思逸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回道,“90后怎么了?我还不到30呢,怎么被你说得跟半截身子入土了似的。”
一张传单,从天而降,打了个旋儿,掉落在谢思逸脚边。
她顺势捡起来准备扔掉,却发现花池这边,散落着一地传单。
因为花池挡着,风吹不过来,传单全都堆在一处。除了传单。
她顿时傻眼了,这学校没人打扫卫生的吗?也没有安保人员吗?就允许外来人员如此随意地散发大量小广告?
张清影捡起一张传单,瞳孔骤缩,“我们可能错怪梁晨了,那条消息,可能不是因为大冒险。”
她手中的传单不是什么广告,而是一封封充满血泪的质问书。
之前在商场坠楼而死的男大学生孙明辉,尸首已被家属认领,警方也已经结案。
但是家属并不满意,自己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突然躺在了殡仪馆里,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于是开始控诉学校安全教育不到位,未及时关注学生心理;并且隐瞒学生死亡真相,在医生宣告死亡之后,通知家属时仍旧用的是“在抢救中”,当然,因未“及时”叫救护车以及疏散人群的商场也成了他的问责对象。
传单上的话术,具有强烈的感**彩,甚至在暗戳戳讽刺司:法:部:门的公正性。
不过,最离谱的是,家属推测他的死因,既和霸凌欺负他的同学,也和那个拜金贪婪,水性杨花的,提分手的女朋友有关,而那个女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梁晨。
若是家属想不开,联合起来对梁晨做些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今天的回答,也许只是她委曲求全不想生事。
谢思逸一目十行地翻完传单,“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评价。传单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但却足以梁晨拉入风暴漩涡。
然而,家属做的远不止这些。
学校的西门,乌泱泱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义愤填膺,有的则是拿着摄像机和照相机拍个不停。
显然这种十年难遇的大新闻,对他们而言是极具吸引力的,拍下来发到网上,说不定点击量噌噌往上涨,粉丝也随之而来。
谢思逸是看典型的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走到西门的时候,被拥堵的人群挡住了视线,她就站到了花坛上,隐约中看到校外的梧桐树上扯了个红色的横幅:还……来……
她看不清,就掏出手机拍了照,然后放大。
【还我孩子命来!】
醒目的标题让人瞠目结舌。再加上手中的传单,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红底白字,醒目的标题让人瞠目结舌。
再加上手中的转单,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有几个学生从嘈杂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骂骂咧咧。
“大中午的真晦气。”
“就是,服了,还让不让人出去了。南门那里公交都没有,得绕多远的路?”
“咋还没人报警啊,学校领导干啥吃的。”
“他们就是想讹钱,现在就是流行闹分配。”
“咱们少说两句吧,看他父母也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头发都快白了,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走法律程序就行了,该咋判咋判,闹什么闹?女生看到那场面都得吓得做噩梦。”
“羡慕他室友,说不定保研了。”
几人的嘀咕话,听得谢思逸一脸懵逼,校门口到底是啥情况啊!
正琢磨间,一队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了进来。
领头的保安先是四下张望,随后便拿着喇叭大声吆喝:“请各位同学赶快回去上课,不要在此处逗留!妨碍出行!”
他本来喊的声音很大,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不过,在看到有不少同学举着手机时,他又降低了几个分贝,还把黑色帽子往下压了压,尽量遮住自己的脸。
听到他这番喊叫,人群逐渐散去了,但还是留了不少人,指指点点。
“妈的,谁这么不开眼,在学校门口闹事儿?”一名学生是刚刚过来吃瓜的,他不耐烦地抱怨,随后,他的眼睛瞪大了。
他每天刷手机,见多识广,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一个棺材,就这么被放置在学校门口。
黑色的棺木,看起来很是沉重,上面还有斑驳的油漆。最上层是透明的,应该是那种可以防止尸体腐坏的冰棺。
旁边是一张方桌,上面摆放着贡品,中间是死者的黑白照片!
祭奠死者的花圈挽联被风吹动,呼呼作响,一些不结实的纸片掉了,散乱地上或被风吹起,与纸钱一起翩飞。
有一个小男孩跪在棺材旁,正哭哭啼啼,在火盆里烧纸,嘴里喊着“哥哥,哥哥。”
旁边还站了两个人,应该是死者的父母。
男的是四十多岁,有些秃顶,双颊瘦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木讷地盯着来往的人群,偶尔吐出一个烟圈。
看来,失去孩子对他造成了巨大冲击。
而另一个妇人,眼角泛着泪花,一脸哀戚,不断将传单递给过来看戏的学生,甚至,也给了前来清场的保安一张,尽管那张随后就被丢到了地上,成了垃圾。
失去亲人的痛苦,让谢思逸感同身受,她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生出深深的无力感,目光悲凉。
保安还在疏散着人群,仍旧嘈杂纷乱,她却已经听不到了。
张清影看着传单上孙明辉的出生年月,脑中闪过一丝疑虑。她走过去,指着遗像上的人,问那个妇人,“他,您儿子孙明辉是几点出生的,还记得吗?”
妇人愣住了,来往这么多人,有劝慰的,有捐款的,有看戏的,但是问孩子生日的,这还是第一个,而且还问得这么具体详细,一时间,她还真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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