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山锁完门,就去又窄又小的隔间休息了。今天老板娘神神叨叨的,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正经,但还从没要求他这么早关过门。换作平常,指不定要24小时营业。
不过这样也好,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晚上。
他躺在床上念念碎道:“三楼的那户人真奇怪,把番茄酱涂的到处都是,还以为死人了呢。”
他又翻身,不想这档子事,思绪飘到更前的地方。
这里工资又不高,员工待遇又垃圾,还就他一个店员,老板不在时,就他一个人接班。什么脏活累活通通上。
要不是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他会千里迢迢来到深山里吗?
要不是他爸妈逼着他买房结婚,他会翻山越水来听老板娘调遣吗?
要不是初恋跟着别人跑了,他会悲痛欲绝躲进谁也找不到的鬼地方来吗?
工作第一天,老板娘表情凶狠:“小千吧,这个家从一楼到三楼、从外院到屋顶,都必须给我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是地下室绝对!绝对!绝对!不准进去!里面的一颗灰尘都不准给我扫!”
说完补充道:“一日三餐都得给我做!不准煮泡面。”
越千山不情不愿地放下刚泡好的爆椒牛肉面,乘玉皇大帝驾临之势,端着铁锅大步流星走到后厨房去。
他一个二十多年从未进过厨房的单身男子,让他炒菜忘放盐,让他煮饭忘按开关键,让他烧水一手烫出六个泡。
正如老板娘所说,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越千山:等我找到工作,看不辞了你。
隔间湿气重,没有窗户,只放得下张上下铺,黯淡无光的小密室里撑起了越千山的半边天。他睡下铺,货品放上铺。躺床上时,他一抬头贴满了公司招聘电话和单子,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他就不信没一个人要他。
下床就是一道铁门,门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几个大大的丑字——“地下室,死者进”。
越千山兢兢战战、两腿发软,“哈哈哈,以为我会被吓到吗?”
之前晚上他休息他都是守在柜台,进隔间也是白天才有空来,一般一趟就睡。今天提前下班,被老板赶回这里。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吓自己,越千山与铁门面对面,越看门越觉得它像一个潘多拉之盒。
打开它,大家都完蛋。
越千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高中玩的那套笔仙对他已经无效了。
“好奇心害死猫,傻子都知道。”
门锁又旧又烂,越千山三两下撬开可有可无的锁,头顶铁锅,手拿扫帚,一步一步缓慢走进去。
“有没有人?”问出这种话,他自己都笑了。
手电筒光线暗淡,勉强能照出里面的一部分景。里面也不大,摆的东西少,就几袋大米和一堆鸡毛。
只能说扫兴,越千山正打算往回走,脚下踩到一个圆润的东西,一滑,栽了个跟头,手电筒也在空中旋转270度竟照到了天花板上。
越千山的眼睛死死地定格在四方形的天花板上,脸慢慢变得铁青。
血字草书。
“黄泉路上不愿见你”
※※※
二楼,203室
一本陈旧的黑白漫画平摊在地上,淡淡的月光洒在书中的女孩和现实中的女孩上,二次元的双马尾白发女孩与三次元的双马尾银发女孩长得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都穿着黑色系洛丽塔,系着白色魔鬼蝴蝶结,脸上的笑容甜美可掬。
白发女孩盯着天花板,银发女孩则盯着她的便宜哥哥,她们都一动不动,任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里头床头一个男人两手抱着头,畏缩成一团。耳边时不时传来软绵绵的歌声,轻盈如勾丝,一点一点渗透人心。
歌声是从另一张床传出来的,而另一张床上只有一个昏睡已久的女人。
女人长发及腰,身穿一件蓝色连衣裙,睡姿端正平躺在干干净净的床上,嘴唇和指尖是黑色。
男人不敢看一直躺着的室友,抱着头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我没有要藏……”
“是她自己死的,对吗?”烛任坐在窗户上,逆着月光笑道。
佟家勖险些失声尖叫:“你怎么能进来?!你们是鬼都要害我!”
烛任嗤笑一声,翻进屋里。捡起地上精致的黑白娃娃和整本漫画书不急不慢地端详,“还真是像!不愧是漫画家,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傀儡师。”
佟家勖哆嗦了一下,发现自己贴墙退无可退,“不是!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家里只是……”
烛任接过话,“踩缝纫机的。我不在乎你家里是做什么?我仅仅是来交个朋友。”
发疯的男人回的一点理智,呆着脑袋说:“交,交朋友?”
烛任弯下腰,与佟家勖对视道:“你总不希望她和她被发现吧。”
烛任瞄了一眼躺着的女人,边摇头边叹道:“不守规则,没救了,已经快与‘祂们’融为一体了。要是你的队友们知道你私藏玩家,他们会怎么想呢?”
烛任又摆弄了一下僵硬的提线木偶,异瞳拢月光明暗处华光流转,轻声可惜道:“难道你想让他们知道,你的妹妹不过是你利用他们的工具吗?”
佟家勖惊恐不已,慌忙地跳了起来,大吼道:“你闭嘴!你能好到了哪去!”
烛任挑了挑眉,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
烛任将娃娃放在他手里,温柔地笑,“放心,我不会让你被辜负。让我来帮帮。”
佟家勖目光呆滞,面对着已经没有心跳的女人,双膝着地:“帮帮我,救救我。”
烛任勾唇一笑,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交易达成。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女人的手指动了一下,如清羽点湖泽,悄然无声。
※※※
方信起了个大早,把昨晚的梦忘的三干四净,拉着祈夜就下楼,挖了很长时间的土。
“怎么可能呢?”方信把铲子丢在大槐树下,看着他和祈夜挖得丑不拉几的洞,“昨天明明看见了的。”
陈玉香:“算了算了,收工回屋,先吃饭。”
姚何仅凭一个早上打进厨房,霸占了新鲜的食材和金刚不坏的铁锅。越千山在他后面意思意思跑了两步,就架着人家脖子说:“好好做饭,全村希望就靠你了!”
屋里人声鼎沸,室外狗吠鸡鸣,好不热闹。
方信看着傻傻的两小子,进一步扣问自己,难道昨天真的遇到幻觉?这小子能当凶手?
佟家勖从他们开始挖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门口徘徊,不知要不要上前帮忙。
陈玉香看着他离猝死已不远的脸色,好言相劝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趁规则四解除了,白天多补补觉。”
佟家勖尴尬的笑了两声,“好好……”
罗莎坐在一旁笑道:“最好好监督哥哥的!”
烛任的视线从奚谷身上转移到门外,意味深长地抿了一口咖啡。
江潋说:“烛任先生,你的手是泼了黑墨水吗?”他瞥见端咖啡的手指尖蔓延出一抹黑。
烛任手顿了一下,旋即眼角一弯,“一不小心就沾上,多谢关心。”
第四天,规则七消失。
“你居然是个渣男!没看出来呀!”陈玉香捧着方信的脸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打量,“你你你,藏的够深!”
方信被摁的说不出话,“不撒窝,窝似唔顾的(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姚何思索道:“你和杨月落两人是一伙的。你大学欠贷,杨月落拉你下水,专门拐骗有钱情人,再绑架威胁他们。照这么说来,你和他的故事也就清晰了,为什么只有你对应的那条规格消失,而他的没有。”
欠贷这一条,方信是翻了隐藏相册才翻出来,密码连蒙带猜试了好几遍,最后还是祈夜套出来的。
方信摊手道:“不知道,要不你去问他?”
姚何收紧了下巴:“我就算了,我好学生胆小。”
陈玉香踩了他一脚:“小声点,人家就在那。”
一双筷子平整放下,一枚棋子暗地落下。
※※※
越千山倒是好奇,这群旅客来这住,天天往外跑,到底是去哪?
据他所知,方圆百里内压根没有什么景点好看,树都死枯了。说实话,他一次性看到这么多旅客,还真大吃一惊。这荒郊野岭的,谁来呀?
为了一探究竟,越千山跟着他们一块走,谁知他们有三队,刚开始他还真不知道往哪走。
最后不管这么多,他咬牙跟着人最多的队伍。
走着走着眼前浓雾四起,越千山摸索了一阵,浓浓白幕中终于看见了那几个人影。
是烛任他们!
他们是最最后来旅舍的,也是最不好惹的几人。
以烛任为首的四人组,从一开始就面容不善,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种。
大雾浓浓,树影绰绰。
越千山心生怯意,这只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白极岁屁颠屁颠凑到烛任面前说:“老大,现在咱们怎么走啊。”
烛任笑而不语。
张平谷在烛任身后呸了一声,声音却很小。
杨月落胆子小,跟在白极岁身后半米距离,手想勾上他的肩膀却又不敢太靠近烛任。
烛任:“到了。”
越千山躲在树后面,听到他说到了,偷偷把头伸了出去,前面隐隐约约是一间庙。
几人走进雾里,越千山犹豫又犹豫,才下定决心踏了进去。
谁知没走几步雾就散去了,而这破庙里一个人也没有。
越千山挠了挠脑袋,“是我看错了吗?”
一只红眼睛的黑鸦木木地看着越千山走进观音庙,忽而扑翅飞行穿过迷雾,越过白茫茫山头,颠了两下落在烛任的肩膀上。
烛任撕了一块面包给它,黑鸦接过后展翅而飞。
抬头,一群玩家一个不少。大雾逼得他们不得不逃,但只留给他们一条路。循着没雾的那个方向,一群人跑着跑着,见到了一条荒凉无人的交通干道上。
雾气退去一定范围,他们便停下来慢慢研究商讨。
一路下来,方信心事重重,跑在队伍最后面,几次差一点就掉队了,但其他人并没有责难他或回头看,他咬牙跟了上去。
陈玉香沉吟道:“这条路会不会是通往外走?或者说,旅客来深山旅馆的路。”
姚何抓了抓脑袋,“这条路是什么线索吗?”
祈夜扫了一眼其他组的人:“还有一些玩家没有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恐怕是什么提示吧。”
方信张口说道:我觉得会是鬼。
方信:?
方信又张口:我觉得现在你们可以理理我了。
小恶魔:“得了吧你?你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小丑多作怪。”
方信:滚,你不准说话!
包括佟家勖在内,五人各自发表意见,并未发现有个人说不出话来。
方信皱了皱眉,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人,手轻放在祈夜的肩膀上,渐渐下垂,果真穿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佟家勖惊呼出声:“那里有悬崖!”
烛任站在断崖边上,背后是深渊,面前微笑着看着众人。他的视野穿过众人,落在远处白茫茫的山头。再一跃,落入身后的一片黑暗。
众人如提线木偶站着,面面相觑。似是十分不解。
方信却看见烛任身后出现一个抱住他的蓝衣女子,她的脸上弥留着和烛任一样的笑容,却把眼睛闭上了。脸上死气沉沉,手指尖和嘴唇都黑的出奇。
骤然,天色转暗,几道惊雷霹雳而下。栗色眼眸中闪过几道亮光,似惊鸿掠影。
大雨倾盆,倾泻如注,方信呆愣地站在山间观音庙前。
肝四我了???????伐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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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鬼捉人人吃鬼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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