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他们来了,一切都好解决了。
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黑党甲虫队的人,警察长还在他们中间。命令其他甲虫人的权限还在。
她下达的命令——带领大厅里的所有人转移地点。
被戏称为人机的甲虫队员们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来之前,酒保反复确认,“你这样真的行吗?这个理由也太……不可信了吧。”
方信说:“蹩脚?我也这么觉得,那还能有什么理由吗?”
一向沉默的祈夜也说:“试试吧,反正也编不出别的。”
也不能说是一向沉默,只能说从密室里出来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方信趁其他人还在安抚(威胁)各类乘客,偷偷跟他传话,“哥,你咋不怎么讲话了?有心事啊?”
房顶一束鸢尾花雕刻,祈夜看了很久。
“哦,我有点心不在焉,”祈夜收回廖望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方信拍了拍他肩膀:“我能理解你。谁喜欢玩无聊的爆炸逃生外加间谍识别游戏?这跟想象说的蒸汽朋克完全不是一回事。相信我,都是策划的错。”
祈夜忽地道:“我们是队友吧?”
方信立马回:“那当然!我们的队名是……呃”
祈夜和他并排而站,摘下帽子,看向闹哄哄的人们,问道:“你喜欢赢吗?”
“赢?我更喜欢活着。”方信眼中是白炽灯光的色彩,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头,确认帽子丢了又垂下手来,似开玩笑道,“我不喜欢来生的说法,但希望这辈子能活久一点。毕竟肝了十八年了(四舍五入就当是十八吧),谁想说嘎就嘎?”
说了一堆没用的话,完全跑题了。
方信看准时机应该是抓耳挠腮的时候,但手提起又放下,最后还是将手收到了背后。
他想:没有志向,贪生怕死,这样的队友好像是没什么屁用哦。
“你呢?喜欢吗?”方信问。
“我喜欢。”他说,几乎是脱口而出。
“哦。”
意料之中。
白兰地小姐那边已经搞定了,底下群魔乱舞的乘客已经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连队形都已经想好了。
最前面几个甲虫和警察,其次是白兰地、方信、刻薄弟、酒保一伙人,中间是乘客,最后是祈夜及红玫瑰,和剩余的甲虫和警察。
白兰地小姐侧头看向方信,挨过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不在一起吗?”
方信捏了捏手里的信,回答道:“他说后面风景好。”
“所以?”
“就去看风景。”
白兰地按着太阳穴,“相信你了,你是真不会编理由。”
综合之前的气氛,他们确实应该分开一段距离。方信先为自己来之不易的友谊点柱香。
疑心病重了,友路就薄了。
队伍的后面,蹒跚老人后面跟着两个人。
红玫瑰小姐依旧摆弄着她的扇子,嘴上却聊着她的好朋友,道:“我说了吧,就算我和你是间谍,她也不是。”
祈夜上前搀扶着藏袍老人,一边回话:“确实。”
老人不怎么想配合,不顾一切都要甩掉他的手,但不小心与他眼睛对视后,安静地老实下来。
红玫瑰没有理会这些小插曲,继续道:“莫法也想要这一批货,你可要快点下手了。”
祈夜拿出那一封信,偷偷塞进老人的袖子里,说:“这批恐怕是要没了。”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他的眼睛深邃如夜空,不混浊,也不明朗。
如果方信在,他一定会发现这是他的信。
那么,他之前所有的怀疑都是对的。
祈夜是叛徒。
还是旧贵族一派。
回顾原主,因为家族败落,通过哥哥的相好红玫瑰小姐进入公会。又将公会的信息卖给英帝联盟。得到帝国在经济上的扶持,和政治上的地位,家族形势也慢慢好转。
但老父亲还是想把家里的继承权留给老大。为了得到家族继承权,更是为了证明自己,他决定铤而走险,答应将公会的终极机密卖给英帝高层,同时暗地里投资美帝大金山新项目,成为项目的三大投资商之一。
通过其他方式知道了三位投资人里面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商业劲敌,于是来这的第三个目的,干掉莫法这位忘恩负义的家伙。
因此,祈夜的游戏任务有三:
一,得到所有机密;
二,得到第一批商品;
三,干掉商业劲敌。
另,游戏还有一个规定。
卧底在游戏过程中不得告知其他玩家自己的卧底身份。
否则,记作玩家游戏失败。
用系统的来讲,你俩总有一个过不了关。
“前面不对劲!”红玫瑰小姐脚步停住,扇子背对在身后,“打起来了。”
前面的甲虫兵已经发现那不对劲,跟警察们打了起来。他们的武器和装备样样都别警察的配置高级,而且受过专业的训练。打起来,优势尽显。已经有几个警察倒了下去,最前面的乘客惊慌一片,骚动如同浪花一样往后拍打,传到了后面。
后面的甲虫兵和警察还摸不着头脑,但甲虫看到扇子上的双环图案,纷纷立着不动。
红玫瑰说:“你们去八号道待命。”
一个甲虫兵终于不再人机,说:“大人,为什么要去那?我们的地点不是十一号道吗?”
红玫瑰道:“去了便知,雷姆教授等着呢。”
作为教授的左助手,神秘的空降高层,在这一只甲虫队里还是有一定威信度的。虽然比不过长期驻扎在营的右助手白兰地小姐,但其身份不可挑衅。
点身后那群甲虫兵都走光了,余下的警察不知道要不要跟过去。
也是这个时机,老人推开祈夜的胳膊,向左侧房间冲去。没有犹豫,红玫瑰小姐和祈夜一起追了过去。
房门轰然关闭,一个小警官试着撬开,尝试无效后,领着几人上前去查看,剩下的留在原地待命,并且得保证乘客不往回退。
前面乱糟糟的,方信能躲命绝不死拼。
小恶魔:“所以你才能这么废,关键时刻临阵脱逃,哼。”
他留在那也只能当炮灰,奉献一个人头而已,多他一个也不少他一个,干嘛要去送?
宽敞的走廊上,只有角落的花瓶可以当做隐蔽物。他躲在后面默笑,拿出那封假信。
“没想到少爷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背面有写:
『为理想而奋斗!』
白兰地接过蒸汽枪和地图,离十一号通道还有一段距离,在眼前的这些家伙难缠至极。
一枚子弹射破花瓶,砰的一声四分五裂,还冒出一个白色的小蘑菇云。
方信跳了出来,“小姐,我……”
“你没用,后面找人去。”她顺手将他往后推了一把。
方信之被推的无力反抗:你好直白。
小恶魔:“看见了吧,嫌弃你了。”
★
“抱恙了。”
红玫瑰将身体里的零件拆开摆在地上,整整齐齐摆一排。不要的扔一边,还能用的重新装回去。
“这副身体,是机甲做的?”
“嗯,有点旧了,我再修修。”红玫瑰小姐做的很认真。
祈夜不在说话,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老人特别不对劲,身上发出一种怪声,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机械在摩擦。
原主的记忆里可出现没有人造机甲,至少在英帝联盟的统治区域内没有。
红玫瑰小姐掂量着手上的一个黑色零件,说:“这是改造人,他以前应该是生过场大病或者受过重伤,靠这些东西续命。”
祈夜看着里面乌漆麻黑的机器齿轮,完全看不出像副人的身体,说:“美帝的技术已经至此了吗?”
红玫瑰组装好的,去洗手,说:“这是北土内部的技术,不是都有。不过只要这批货进了市场,流水线生产那是很快的事。”
“十年前,他们就开始世界各地抓人。极地,高原,丛林,沙漠……各种极端环境的人抓来做实验,改造,重组,再改造。”
“他能上飞艇,恐怕也是这次实验的一部分。”
续他前兄弟,祈夜第二次感受到了人性的恶是有多么不可思议,他说:“他看上去很老了。”
“看零件的生产日期,应该只有30岁。机甲改造人的适用龄在15岁左右,找了太嫩,老了太脆。”
祈夜将昏迷的老人扶起,靠在软枕上。说:“看来那个铁球可不只是当炸药用。”
红玫瑰小姐闭眼道:“科技服务于军事,这是人类悲剧的开始。”
她在手术台上造出的第一个改造人后,便萌生出了这个想法。此后,无论是父母要求,还是导师劝说,她都无法在手术台上抬起手了。
她离开黑党总部,跟他父母一样来到英帝雾都,成为公会里的一个普通成员。在不列颠黑精灵歌剧院,干着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工作。
有时,她都怀疑她的选择是不是出错了。又有时,她感觉人生没有选择。
无论是制造机甲人,还是在歌剧院唱歌陪客,都不是她想做的。
雪夜风寒,剧院闭门,蒸汽车碾过白皑皑的路。雪茄的火星点点,街边的灯光闪闪。
陪完某个难缠的贵族公子,她就静静地坐在门外台阶上,雪压到她的发丝,落在肩上,
“还没走呢,喝酒啊?”
一个同事朝她眨了眨眼,一只手拿着未开封的酒瓶子,另一只手晃出两只高脚杯。雪白一身貂衣,穿的比她还单薄。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她也是个专业双面间谍,只是站在国际公会那边。
她不信公会,也不信黑党了。
“你可以试试相信自己。”
她喝得酩酊大醉,还不忘摇头转向回答她不经意说出口的话。
那是她第一次见她醉,也是唯一一次。
白兰地小姐千杯不醉的名头不是白叫的,只有那个雪夜她才敢放纵了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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