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就此别过!”趁这片刻,洛桑予跳向另一边房顶,与李妲觅分别朝不同方向跑。
意外的是陈照雪并没有追逐“魔针”李妲觅而是轻功跳上房顶朝着洛桑予跑的方向追去。
眼看身后无人追逐,李妲觅身着黑衣如鬼魅般飞快奔回了自己的府邸。
穿过桂花树,他边快步走边将黑衣脱下,熟练地将黑衣递给哑仆,摆摆手叫他处理了,自己往廊道旁假山的石头上一按,“轰隆隆”石头互相的摩擦声响起,他走入了暗室,目光还是先投向正中间玉石上的画像,白发少年目光炯炯、温暖的笑容每次都能抚慰他内心的恐惧。
终于重逢后,他再看那画,忍不住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世子吗?
对他来说,是一个意外的礼物,更是翻身的机会。
他来自边境的一个小村落,那年是个噩梦,村口的枯井早已干涸,井壁上爬满了龟裂的纹路,像是大地无声的哀嚎。田里的麦秆焦黄蜷曲,风一吹,便簌簌碎成粉末,混着滚烫的沙尘扑在人们皲裂的脸上。
村中早已无炊烟,于是他的父母铤而走险带着他一路向东,逃亡中母亲饿死了,而父亲被关在城门外,京城不允许那么多难民进入,只有他被父亲藏在商队的箱子里成功混进了京城。
可是就算混进了京城,这日子也是有了上顿没有下顿,饥饿是常态,他流浪很久了,日子一久便与周围的流浪儿有了交流,他凭借他的聪颖与阴狠在一群流浪儿中做了头头。
那是普通的一天,李妲觅坐在街头,身前摆了个碗,因为过度饥饿,他似乎产生了幻听,脑子里好像一直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说话。
'…戴…瓦…嘻嘻嘻嘻'
这个声音简直占满了他的大脑,令人无法思考,顿感头昏欲裂,他疼到在地上打起滚来,沙砾糊了他一脸,胳膊与膝盖在地上磨出血来。
过了一会,痛感又逐渐消退,同时意识渐渐模糊。
“喂,你会死吗?” 突然,一个模糊的白色小身影走了过来,纯真的童音与脑海中诡谲的音色重合。
‘窸窸窣窣……嘻嘻’
如毒蛇吐出杏子般细微阴森的声音徘徊在李妲觅脑中,紧压这那最后一根弦。
‘桀桀……你会死吗?你会死吗?你会死吗 ?’
这声音现在对于李妲觅来说是一个可怖的灵魂凌迟。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邪笑着割下他一片的心头肉。
他浑身颤抖着,恐惧着,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吼的惊叫,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 。
“你害怕我?”
李妲觅挣扎着睁开双眼,使劲聚焦双眼,想要看清这一片雪白,妄图借助眼前此人来摆脱这恐惧,可是不行,这一瞬间仿佛永远看不清。
‘你害怕我?’声音如鹦鹉学舌,将语调都仿了个大概,李妲觅晃动着头,胃酸翻涌,但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的液体涌上喉头。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滚开!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这个鬼声音缠上的。
'嘻嘻…你要死了'
声音割断李妲觅最后仅剩的弦。
“啪——”李妲觅被忽如其来的疼痛惊醒。
小洛桑予停顿片刻,看地上这个疑似叫花子的少年还呆呆的瘫坐在那,毫无反应。
于是他又给了此人一拳,他虽年纪小但是力气可不小。
“噗”李妲觅不由发出一声闷哼,抬头终于看清楚了面前这个还没他坐着高的小白影子。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
“喂,跟你说话呢!竟敢无视小爷我,”小洛桑予微仰着头,手插起腰,用下巴对李妲觅说,“哈,活该差点饿死。”
小洛桑予转过头,双眼中有着怜悯,可又拉不下脸,于是斜昵着李妲觅小声说:“若你有困难,说出本世子的名号——洛桑予,没有人敢刁难你!”
“……”李妲觅一眨不眨盯着洛桑予,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一个傻子,要是说一个名字有用还要货币干什么。
但是很奇怪,李妲觅想,这个自称世子的小孩与他接触后,大脑里那个家伙没有再次出声,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正想的出神,突然又被拍了一下,李妲觅低头一看,发现面前有一碗汤和三个大肉包。
“啊……”
“本世子善心大发,不忍心看平民百姓流浪街头,顺便给你买的。给我快点吃了!”
李妲觅眼睛都快绿了,实在饿狠了,也没在意前面立着个小人,左手抓起肉包狼吞虎咽,却被包子噎住,剧烈咳嗽起来。洛桑予靠近了,连忙递上汤,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你是没吃过吗?”
洛桑予没见过有人这么吃,震惊地瞪大眼睛,顿了顿后拍起手叫好。
“再快点!哇!你吃的好快,好有意思,要不要来我府上,我想看你到底能吃多快,你就是全世界吃饭最快的人吧!”
“世子,该回府了。”一旁的小厮催促道。
李妲觅没一会就吃完了,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
眼前这个人看着令人生厌,一副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拒绝他们进入京城的卫兵。
“等一下嘛,富贵!”洛桑予回头对小厮说,又兴致勃勃转过头来,“来吧!本世子有的是肉包!让你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这小世子要把他带回去?能吃饱饭当牛做马他也认了。
李妲觅勾起嘴角,向洛桑予展示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小世子。我跟你走。”
“我要带他回府!”
回府的马车上,李妲觅被洛桑予安排进马车,他始终紧绷着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兽。
一旁的贴身侍卫寸步不离洛桑予,眼睛盯着这个陌生人。
而洛桑予好奇地上下打量李妲觅,看他破旧的单衣上覆满灰尘与这马车上华丽的装饰格格不入。
"你叫什么名字?"洛桑予问。
沉默。
"家住何处?"
依旧沉默。
洛桑予却丝毫也不在意,他悠闲地哼着小曲,快速地摆动着双腿。
李妲觅抬头,第一次认真看这个锦衣华服的小世子。
对方眉眼如画,嘴角含笑,与记忆中那些对他拳打脚踢的富家子弟截然不同。
"我叫李妲觅。"他终于开口,"我没有家了。"
“没有家了,为什么?”洛桑予掰着手指笑着说,“不想回家吗?有时候我也不想回家,娘亲总管着我。”
“……哈哈。”李妲觅只笑了笑,笑声凄惨。
笑声毕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锦衣玉食,而他们一家却要像蝼蚁一样在京城求着卫兵苟活?
凭什么里正的儿子可以趾高气扬地踹翻他的柴担?
凭什么他娘累弯了腰,却连尸体也不能被埋葬?
他要爬上去。
目光一扫,李妲觅看向洛桑予身边的贴身侍卫。
多余的人,那就杀了,然后,自己坐上去。
……
回过神来,李妲觅已坐在卷轴旁的书桌上,兵刃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桌案上摆着一张宣纸,他提笔在“王”字上重重的打了叉。
……
“不是你追我干什么!”洛桑予已经跑了一个时辰了,身后那个黑影还是穷追不舍,“真是没完了。”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暴露魔族身份,但是这陈照雪做什么追他,怎么想不都应该追李妲觅吗!
他回忆起来觉得陈照雪总做些奇怪举动,难道,他是族长老头的人?洛桑予还是摇了摇头,不论原因,现在还是甩掉他的好。
于是他又加快速度,与陈照雪拉开距离后钻进一个空屋,抬手向指尖注入魔力,掐了一个瞬移咒,至于瞬移到哪里去,情况危急,他还没想好。
一瞬间,眼前周围景色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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