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执照呢

京安市的二环路边,有一片杂乱破旧的棚户区。

照理说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段,这样的棚户区,早就该提上市政规划的改造议程。

所以周围的居民都传,这片棚户区下面,埋着某些不能动的“东西”。

今夜是新月,单薄月牙挂在天上,仿佛一点月光都没有。

深夜时分,这片老破棚户区与旁边新盖的高层小区相比,就像一片废墟,被时代抛弃在霓虹纷乱的城市中央。

风声暗哑,如同低泣一般。

一道干瘪骇人的黑色暗影,静立在棚户区内的过道一旁。

细长指尖上,尖甲锐利,凝着干涸的血痕。

它一动不动,望着巷口方向。

远远看上去,像是正在等人。

与此同时,镇安门派出所的询问室里,一位清俊男人坐在桌后,正在蔫头耷脑地接受批评。

身为业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季听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人坑到派出所来了。

茶香四溢间,他认错态度极好,一个劲点头。

民警小王见季听弈颇为知礼,整个人又气质不凡,觉得他的确不像江湖骗子。

随即,民警小王有点好奇,不禁问道:“你刚说的……紫薇命盘是什么?”

季听弈答得十分细致:“一种算命的方式,比起普通的天干地支,紫薇以十二命宫开盘,在某些条件下,可以算得更细些。”

他说话间,审讯室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

另一位民警走进来,将手中材料放在季听弈面前的桌上:“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季听弈拿过笔,在纸张上工整写好自己的名字。

随后,他将签好字的纸张拿起,戳齐后,恭顺地递还给民警同志。

临走前,他站在审讯室门口,态度客气地问道:“请问一下,我的营业执照,可以还给我了吗?”

-

派出所门口,一辆豪华私家车停在路边。

纪明秋坐在车里,正在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人。

夜色中,季听弈走出派出所,冲着天上的星宿点了根烟。

随后,他走到车边,靠在车门上。

纪明秋仍然看着笔记本屏幕工作,打字间,连头都没抬,只透过摇下的车窗问道。

“会留案底吗?”

季听弈:“应该不会。”

纪明秋:“执照呢?”

季听弈没答。

纪明秋写完手上的内容,抬起头看了眼车外人的衣角。

身为季听弈风水小店的投资人,纪明秋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执照被扣了?”

季听弈弹弹烟灰。

他觉得自己很糟心。

毕竟他在派出所里配合无比,就是为了拿回被扣的执照。

结果他那么大一个执照,金灿灿黄澄澄的,还是说没就没了。

季听弈有点不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下午时候,一位女士打电话到他的店里,说是钟书远介绍,想找他算一卦姻缘。

钟书远出身钟南山,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本来算个姻缘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可那位女士要求非常特殊,她想知道自己与丈夫这段姻缘,近十年的详细走势是什么。

季听弈闻言,只能开个紫薇命盘。

命盘显示男方「夫妻宫」稳坐“廉贪”,非常容易出现感情问题,还容易出轨。

季听弈为女人讲解清楚,挂断电话后,没过几个小时,他就被请到了派出所喝茶。

季听弈这才知道,那位女士的丈夫在某建工集团内部身居要职,位高权重。有人将季听弈算出来的结论发到网上大肆宣传,八卦发酵后,一时引得网友议论纷纷。

被曝光的高管当即报警,一身浩然正气地郑重表态,说这是蓄意诽谤。

一番调查过后,警方通过发帖人,查到了季听弈这个“江湖骗子”身上。

反正命是自己算的,季听弈觉得认就认了。

车内,纪明秋见季听弈一直不说话,知道执照多半是回不来了。

他低头继续工作,还是那副扑克脸,冷冷道:“我都说了,你算不明白紫薇命盘。那是帝王术,由皇家钦天监通过分析天下局势,用来推演测算的。”

季听弈一脸不快,完全没有刚刚在派出所里装出来的良民模样。

他音调微妙,问:“邓梅呢?”

根据网上“知情者”提供的闲言碎语,此次涉事的夫妻二人不睦已久,所以有人猜测这次的八卦,八成是妻子邓梅为了离婚财产分割搞出来的。

纪明秋:“是有一个女人来过,和解完,早走了。”

“……”季听弈闻言,恨得牙根直痒痒。

纪明秋:“你联系钟书远了吗?”

季听弈反问:“你觉得他还会接我电话吗?”

季听弈家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还有要紧事,他现在八成已经出发去钟南山,动手拆钟家的门楼了。

季听弈心烦道:“我得去找趟邓梅。”

纪明秋几乎是下意识地,冷声问:“你找她干嘛?”

季听弈一声哂笑,觉得纪明秋这个监督者真敬业。

他口气布满细碎的调侃:“我还能干嘛?我又不会把她活吃了。”

短暂无话后,纪明秋妥协道:“行,你等会,我忙完这点。”

没过多久,纪明秋忙完手头工作,连上手机的通讯网络。

他十指快速操作,将邓梅的个人信息调了出来。

继而,他对车外人说道:“邓梅有两个住址。”

季听弈将烟撵灭在附近垃圾桶的灭烟台上,他坐上车,随手用邓梅的八字,掐了一卦梅花易数。

而后,他对着手机地图应用,在纪明秋提供的两个住址里,选定了一片名叫“红鼎北村”的地方。

两人将现代技术和神秘玄学结合在一起,莫名诡异又和谐。

纪明秋好奇:“你用什么算的?”

季听弈:“失物占。”

纪明秋:“……你用失物占找人?”

“我没找人。”季听弈道:“我在找邓梅泯灭的良知。”

季听弈嗓音仍然不悦,可见对于自己被沾包这件事,他十分、特别、极其的不满。

纪明秋岔开话题,问道:“你现在过去?”

季听弈看了看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纪明秋的问题。

更深露重的夏夜,既热又闷。

纪明秋一边开车,一边目光深沉地思考了片刻。

他知道季听弈不是善类,却也不觉得季听弈大半夜跑过去,只是为了找邓梅的麻烦。

于是,纪明秋看似随意地问:“那两人的命盘还有什么问题?”

季听弈抬手调了调空调出风口,凉风吹过,他烦闷了半天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他侧头看了纪明秋一眼,慢悠悠道:“从命盘上看,那位站在贞节牌坊下高声发誓的高管,这辈子真的会出轨八次。”

“……”纪明秋小小地沉默了一下。

季听弈:“你是不是觉得他老婆很惨?”

纪明秋口气是一贯的漠然,带着作壁上观的疏远:“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管别人的家长里短。”

季听弈:“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本来就充满爱心。”

“……”

一向性子冷淡的纪明秋正式不想和季听弈说话了。

不多时,纪明秋开车将季听弈送到目的地。

二环主路边唯一一片还没开始拆迁的棚户区,在这样的深夜,看起来一片漆黑,莫名违和又诡异。

季听弈一边推门下车,一边问道:“你回哪?”

纪明秋:“我去趟白云观,为了给你保出来,我答应陈延安,帮他看管个东西。”

季听弈原本还纳闷自己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听到这,觉得纪明秋还挺讲义气。

纪明秋坐在车里,转头看了看街边那片棚户区。

漆黑的高空中,含着一点隐隐的怨气。

纪明秋微微皱眉:“我觉得这里有点不正常。”

季听弈一乐。

他撑着身子在车边站稳,俯身看向车里的人,含笑道:“那你陪我一起?”

季听弈清俊的面容中,那双已经刻意收敛的桃花眼,仍然含着与生俱来的诱惑。

在他的身后,周边高耸楼宇环抱,怨气盘踞在整片矮房空荡的上空,几乎凝出阴影。

纪明秋顿了顿,脸上的不自然转瞬而逝。

他问:“是你们妖族都喜欢迷惑人心,还是就你一人喜欢这样?”

季听弈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这方面,我比其他人都厉害点。”

他说着起身,留给纪明秋一个背影:“记得帮我跟陈延安问好。”

深夜的街边,路灯昏暗,树影斑驳。

季听弈知道这点小事,没必要同时出动他和纪明秋两个人,走得十分干脆。

几近凝噎的夜风中,他步伐慵懒,看似格外漫不经心地走进了这片死地。

巷子里到处摆着各种杂物,布满尘土,脏乱不堪,像是很多年也未曾使用。

平房墙壁同样甚是斑驳,不少地方已经露出了内里的灰砖。

季听弈望着空中的怨气,手腕翻转,凭空握住一方罗盘。

罗盘外沿花纹繁复,尽管边角磨损厉害,可看起来,是个十分讲究的物件。

他掐诀驱动后,罗盘指针微微摇摆,随后缓缓转动起来。

最终,指针停在一个方向。

季听弈顺着指针看去,看见了一栋私建的二层小楼。

一众平房里,这栋尖顶小楼,看起来格外显眼。

此时,小楼二层的窗户里,还有一点微暗的灯光。

季听弈顺着小巷走到深处,抬手敲响了铁门。

他等了良久,终于等到门内传来响动。

一位年迈的老奶奶站在门内,打开了老式防盗门上便于谈话的小窗。

老人看了看门外的季听弈,有些奇怪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人穿着居家睡衣,头发有点乱,眉宇神色迟缓,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

可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过多的打量,看起来知书达理、教养极高。

季听弈:“请问,邓梅是住在这里吗?”

门内人听见邓梅两个字,神情微变。

她谨慎问道:“请问,你找邓梅……有什么事?”

刚刚在车上,纪明秋察觉出季听弈大晚上跑来找人动机不纯,但被后者三言两语带过。

季听弈今天在派出所蹲了大半天,无聊到极致时,将邓梅与她丈夫的命盘重新细细想过。

从命盘来看,那名高管除了出轨,的确没什么别的问题。

可打电话找季听弈算姻缘的邓梅本人,今年命里有劫。

凡人命数生来既定,死生皆为常事,除非圣贤转世,大多气运微薄。

劫之一字,万万轮不到凡人来扛。

季听弈:“她今天给我打过电话,我刚刚想起有些事在电话中没说清楚,觉得最好跟她当面聊一聊,她在家吗?”

门内老人目光闪烁了些,她蹙起眉:“你说……邓梅今天给你打过电话?”

季听弈听出老人话里的异样,却丝毫不慌,回道:“是。”

老人闻言,眉头紧锁起来。

她逐渐露出怀疑的眼神,还有些不难察觉的温怒。

“邓梅怎么可能给你打电话。”老人道:“邓梅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去世了。”

季听弈:就不能给我安排个帅气一点的出场吗,谁家男主开文就被抓进派出所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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