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离。”
“离离原上草的离。”男人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奉清握了那只手,粗粝而干燥的大手,她站起身来,忍着手腕的剧痛,朝他笑笑:“谢谢。”
宋离松开她的手,露齿微笑,阳光和煦,他很年轻,应该比她小,他说:“小姐,要注意安全。”
奉清今天很累了,她无心去辩解这些,只是沉默地拿出了手机,对他说:“宋离,虽然很多人说,钱是很无用的东西,可是我却只有它了。”她笑笑,“你把帐号给我吧,我转你一笔钱,算是答谢。”
宋离很惊讶地看着她,她很美,美到惊艳的那种程度,他家庭虽过得拮据清贫,可从小母亲便教他要做一个有骨气的人,他也一直是这样。他拒绝:“不用了,谢谢。”
为了不让她感到亏欠,他笑笑,露出一个小酒窝:“这样吧,看,这里这么偏僻,我回家没有车费了,不如你给我五块吧,也算你帮了我的忙,我下次遇见你还你。”
奉清抬头看他,感到诧异,半晌才点了点头:“嗯。”
她翻遍了钱包也没找到一张五块的纸币,里面只有一百块面额的,她抽出递给他:“就借一百吧,不用还了,谢谢你宋离。”
宋离伸手接过了那张一百元的纸钞,朝她很阳光地笑笑:“姑娘,你等等我啊。”
他转身便迈开长腿大步往前跑,没一会便消失在十字路口转弯处了。
独留奉清和甜甜待在原地,她弯腰,轻轻抱住甜甜,右手腕一拉扯,又传来一阵刺痛。
“嘶……”了声,低头一看那里,已经磨破了皮,还留了很多血,大都凝固了,看上去很骇人。
水逆吧,她无奈地想。
打开手机,开始浏览信息,她好几天没看专业文献了,现在都有点生疏了,邮件里躺了好几封offer,是科研所的邀请,她很想去,但迫于父母压力,没有同意过。
经历了昨天一系列事情,心也看淡了很多,她点开了其中的一封信,回复了offer,同意了邀请。
点击发送那一刻,长舒一口气,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池律,才能忽略他在自己心底存在的地位。
点开和母亲的对话框,反复编辑了几段信息,都觉得不妥,还是删掉了。
又等了一会,她听见了一声“姑娘!”声音非常熟悉。
奉清抬头望路对面看了一眼,宋离正一手怀抱着东西往这边跑过来。
他速度很快,半分钟就跑到了她身边,他略微有点气喘,高高的鼻梁上还能看见细微的汗珠,奉清抬头看了他一眼,也轻轻笑了:“别叫我姑娘了,叫我小清吧。”
宋离伸手擦了擦汗,顺着她的话接:“那你的姐姐小白在哪呢?”
奉清眼睛也弯了,湛湛回:“我只和法海玩。”
“扑哧”一声,宋离没忍住,他站直身子,伸手在衣兜里摸了会,让后郑重地拿出了一叠叠得工整的钱递给她:“一共九十五元,不多也不少。五块车费我就留下啦。”
奉清看着那皱巴巴的一叠钱时愣了好久,最后才伸手接了回来,她把那叠钱放进衣兜里甚至感觉手心还在微微发烫。
而宋离仿佛一点不在意,他拿出怀里的东西,撕开包装,对她说:“看,这是云南白药喷雾,治摔伤很好的,我看你刚刚受伤了,等会喷点这个就没事了。”
他喋喋不休,教她如何使用喷雾,如何拧盖子,把喷管抽出来。奉清看着他额间的碎发,第一次感到暖心。
这男孩比自己小很多吧,为什么这么好啊。
“会了吗?”宋离抬眉看她,“我帮你吧,先用酒精消毒,然后喷这个喷雾,我还买了邦迪,一会不舒服还可以贴上。”
奉清懵懵懂懂地接过他给的药,后知后觉地问:“这些多少钱?我还你。”
宋离摸头笑笑:“不要钱,老板送我的,哎呀,你就用吧,小青。”
奉清眨眨眼,垂眸,按照他的步骤处理了伤口,疼痛减轻了很多。
奉清看着手腕处黄色的邦迪,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显目,她弯唇笑笑:“好像打了一块补丁。”
“谢谢你宋离。”
“我能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她诚恳问。
宋离怕她又要给他打钱,便打着哈哈过去,笑着回:“不用啦小青,我们有缘会再见面的。”
甜甜不停对宋离摇尾巴,宋离向他们招了招手,转身便离开了。
奉清一直看着他走远了,直到看不见了。
她低头给手腕处的邦迪拍了张照片,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朋友圈:
不小心受伤了,不过很幸运,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_^
配图她的手腕照片。
刚发出去没几秒,奉清就收到了一条点赞,是季秋的。
陆陆续续又得了很多点赞,感觉还蛮好的。
她平时几乎不发朋友圈,现在看来还挺不错的,思索着什么时候发一发自家的狗子,甜甜这么可爱,怎么能不让大家都看一下,羡慕一下呢。
她往回走,又过了没一会,收到了第一条评论。
姚霜霜:[清清,没事吧?注意用刀安全呐。]
奉清回她:[不是刀伤,嗯,是躲车擦伤的。]
涂珍看见了:[???躲车,我的宝贝女儿没事吧,躲什么车啊,哪辆车?这么缺德,你等着啊,妈妈今天下班就来看你。]
奉清抱住甜甜咽了口口水,打字有点颤抖了,回:[妈,我真没事,您别来了啊。]
涂珍显然不会听她的:[我提前走了今天,女儿,妈妈马上就来。]
涂女士提前走,谁也拦不住,她在公司挂名的是个董事长夫人职位,一般在公司喝茶,走了,员工都得恭敬喊一句“夫人工作辛苦了。”
奉清认命,想了想,点进和她妈的聊天界面,给她妈特地分了个组,命名:要屏蔽。
回家写了一会研究报告,余妈做好了午饭喊她出来吃,奉清便汲着拖鞋走到客厅里开始吃饭了。
家里只有一个人,很空旷,也很自在。
奉清坐在大理石餐桌上,想了想,给自家狗子也分配了一个座位,她吃肉,甜甜也吃,还总蹭着她的手,毛茸茸的,舒服极了。
奉清吃完饭,伸手拿餐巾纸,余光一瞥,看见一张合照,她和池律的。
是昨天在宴会上的照片,他护着她,帮她挡掉了那杯红酒,标题取得很夺人眼球:前HJF中国区执行CEO为妻反泼红酒怒斥蒲二小姐。
奉清拿纸的手僵住了,半晌才闷声问了句:“谁放的?”
余妈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回:“小姐,这是今天的晨报,邮局送来的,每天的报纸都是放在这的。”
“扔了。”奉清面无表情地开口,放下碗筷,转身就往楼上走:“以后别订了。”
甜甜跳下椅子,四条腿不停切换,也跟着她一起上楼了。
她打开电脑,点进今天接受offer的那家研究生的官网,南屿羲禾航空航天科学研究所。
地理位置:南屿江北区。
她看了下地图,离他们家五十多公里,得是郊区的水平吧。不过想来也是,研究所哪有在市区的。
邮箱里已经躺了几则邮件,其中一则是羲禾研究所的回复消息。
[致奉清同志,
研究所很高兴有你的加入,你有非常漂亮的履历,在MIT的学术成果也非常瞩目,羲禾将会非常期待你的加入,希冀着,我们在化学高分子材料应用于航空领域能有更大的突破。
十年热血,只为信仰。]
奉清逐字逐句轻轻读了出来,心底感动,眼眶有点湿了,这是她向往的,也是她热爱的。她立即回复了一则email过去,对方也立刻发来信息询问她多久可以开始就职。
奉清敲键盘,想了想,打字:明天。
“清清!”清脆一声,从堂厅传来,紧接着是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奉清手抖了下,删除,回复:[年后吧。]
怎么着也得等爷爷生日过了再去,这样才好应付母亲。
她飞快地退出邮件界面,退出官网,清空了浏览记录,关掉电脑,出门迎接她亲爱的母亲。
在房门前,涂珍伸头往她房间里看,妄图寻找到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奉清无奈:“妈,您干什么?”
涂珍伸手轻打了一下她的手:“我看报纸了,池律回来了,他人呢?”
奉清弯腰揉了揉甜甜,“我哪知道,我又没给他安追踪器。”
涂珍拍了拍头:“你手呢?怎么回事?我这才想起,来给妈看看。”
奉清无奈,伸出右手给她看了看,“没什么事,妈你别操心了啊。”
涂珍细细看了看她的手,确认无大碍了才给她放回去,还暗暗吐槽:“这什么贴带啊,这么丑,很廉价吧。”
“哪丑了?这是邦迪,您别管了。”奉清不想和她说这个,起身抱着甜甜就往楼下走。
涂珍踩着高跟鞋也跟在她身后,还拿着那张报纸:“我刚刚看余妈要把这报纸用碎纸机缴了,是你让的?”
“是我。”奉清头也不回就说。
“扔了,我看见心烦。”
“烦什么啊?你选的人,当初那么犟拼死拼活都要嫁给他,现在怎么就烦了?再说人池律昨晚还帮你挡蒲家那个疯丫头的酒,怎么就烦了?”
奉清不想说话,抱着狗狗坐到沙发上,玩它的脚脚。
涂珍看她好像生气了,便也没说什么了,只是最后说了句:“你爸说的,今晚一起吃个饭,你通知一下他吧。”
奉清又开始玩大鬼吃小鬼了,闷闷地回了声“嗯。”
涂珍在这坐不住,没过多久就约着和她的牌友一起去打牌了,只剩奉清一个人在家。
她开始玩剧本杀,玩到最惊险刺激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她想也没想就挂了,然而那电话很锲而不舍,一直打一直打。
奉清强忍着,接通了电话,未知号码,忍着没骂他,问:“谁?”
半晌,隔着滋滋电流声,电话那头才传来低哑一声:“手没事吧?”
是池律。
奉清咬了咬下嘴唇,冷声回:“有事吗?”
池律握着手机,指间捏了一直钢笔,来回摩挲,左手捏了捏眉骨,最后问出来:“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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